《仙尊遗孤小可怜是冒牌货》薇珊德拉

87、第 87 章

　　乐燎原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命星，他在紧张不安之中勉强抬头，看见属于自己的那颗命星依旧暗淡。

　　命运似乎又一次眷顾了他。

　　“你这么了？”

　　百尺高空之上，夜风吹起了乐燎原的额发，他该放心，却有一刻的失神。他立刻意识到无论如何这种情况不该暴露在他和乐昭郎之间，尤其他刚把徐氏所赠的半分凌波卷转献给乐昭郎，但掩饰是很难的，乐燎原只能半顺着心意问：“昭郎开心吗？”

　　乐昭郎想了一会儿才说：“好像也没有那么开心。”

　　乐燎原跟着笑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乐昭郎难得追问：“为什么不说话了？”

　　乐燎原说：“想到我小时候很想要一只鸡腿，后面好不容易得到了，却难免觉得不够美味吧……不过鸡腿怎可和凌波卷相提并论，昭郎见识亦在我之上，我觉得自己想差了，所以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既然昭郎问了，就当童年糗事给昭郎一个乐子吧。”

　　“你哪是觉得自己想差了……”乐昭郎说了一半，挤出了一声笑，也不往后说了。此事敏感，横亘于乐昭郎和乐燎原之间，即使有情仍不可跨越。乐昭郎顿了顿，说：“你小施巧计，冯氏必会将凌波卷给你。”

　　乐昭郎想要，亦语气如常让乐燎原知道，他心智坚定，不可逆转。

　　乐昭郎还不知道冯氏已经将凌波卷给他了。

　　乐昭郎电光火石之间意识到了一个事情，但面对乐昭郎只有一个问题：“你早就算到这一切了吗？”

　　乐昭郎声音很轻，听起来还有几分安慰般的轻缓：“没有人能算到一切。”

　　如果乐燎原没有记错，慧夫人也说过同样的话。

　　归路似长非短，乐燎原生怕命星有异再生变故，好在平安抵达。进了凤凰丛就不让再用法术，乐昭郎一路跟在乐燎原身后到了乐燎原的小院，步行的过程两个人几乎一路沉默，乐燎原手都搭到了院门上，见乐昭郎没有离去的意思，不由得又紧张起来：“还有什么事吗？”

　　乐昭郎问：“我可以抱你吗？”

　　虽然是问句，但郎主少有情绪波动，所以听起来仍是淡淡的。乐燎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下一秒，乐昭郎就抱了上来。

　　他抱过乐昭郎好几次，乐昭郎甚至亲吻过他，但是乐昭郎从来没有抱过他。

　　乐昭郎抱他的方式和他抱乐昭郎的方式很不一样，乐昭郎比他高一些 ，此刻揽他入怀，在乐燎原的认知里应是属于抱情人的方式，可乐昭郎按他的头，又像是哄孩子。

　　乐燎原觉得自己没动，但乐燎原好似感觉到了他的情绪，他从乐昭郎怀里抬起头，头发有一点乱了，像一只并不乖巧的小猫，声音却闷闷的：“你和谁学的姿势？”

　　乐昭郎一手揽着他，一手捧着他头，就像是要借月色看清他心中所想。但乐燎原始终很别扭，乐昭郎便问：“为什么这么问？”

　　他明明该问有什么不对，乐燎原更不满了，但乐燎原光靠自己实在无非判断，而他在一些可以靠问来解决的问题上一直很舍得张嘴：“…… 我没有被人抱过。”

　　这下乐昭郎真的笑了。

　　乐燎原心里乱糟糟的：“难道你被很多人抱过？”

　　乐昭郎摇头，看着很多话要说，出口仍是点到为止：“自是没有的。我知道你不喜欢与人触碰。”

　　乐燎原幼时不得疼爱，做戏子时倒是不少人想要抱他，是以对肢体触碰警惕性极高。

　　他既然不抗拒被乐昭郎抱，此刻倒还品出一些被抱的好滋味来，是以重新钻进乐昭郎胸膛中，不发一言。

　　乐昭郎说：“……你呀。”

　　乐燎原没动，却都然发现乐昭郎言语中可能存在的漏洞：“先乐正公没有抱过你吗？”

　　“你呀……”同样的两个字，乐昭郎已经变了语调，乐燎原心意满满等着抓乐昭郎的错漏，哪知道乐昭郎说：“没有。”

　　信心满满就变成了错愕。

　　但是这错愕不过发自本能的刹那，乐燎原已知乐昭郎尊崇乐正公，但乐正公对乐昭郎栽培慈爱，却难说纯粹。

　　这样的情况下，乐正公不会拥抱乐昭郎亦是寻常。

　　乐燎原吸了一口气，还是将双手环在了乐昭郎腰上。

　　乐昭郎故意逗他似的：“原来还可以这样？”

　　乐燎原却说：“我在话本里看过的，这样才算是完整的拥抱。”

　　话本里亦说，这会是两颗心最贴近的时刻。

　　乐昭郎长抱不止，最后还是乐燎原轻轻拍了拍他的腰。乐燎原目送乐昭郎远去，目光延伸到天边尽头的命星，还是没有变化。

　　时间过了这么久，也许不会有变化了。

　　乐燎原还记得他提气运力的时候曾在心中不断默念，不要叫命星出卖了自己。

　　传闻中凌波卷有通天彻地之能，自然包括令人心想事成。

　　乐燎原觉得自己成功了，但时间所限来不及确定，而他还有属于冯氏的那份凌波卷。

　　夜寂无声。

　　乐燎原极谨慎，只在指尖先验证灵流，他仍然不会什么招式，但山寻翠之后，他好像可以随时调取自己的灵力了。乐燎原看着白色灵流中的四色光华，小心翼翼地拿出冯氏凌波卷，却被一道白光先冲了头。

　　熟悉的白茫茫的世界，有了很远的人声。乐燎原细心听去，听的好像无数的尖叫。

　　乐燎原心神大震，然而白茫之中无处逃脱，只能强行定住了思绪。尖叫越来越多了，越来越清晰了，却始终很遥远，乐燎原没那么害怕了，分辨出那是无数男声女声老人小孩混合在一起的因恐惧而生尖叫。

　　凌波卷来自郁都，乐燎原立刻想起了那场令郁都覆灭的大火。

　　凌波卷有认主之能，难道那时的主人发愿要烧尽郁都？

　　依流传下来的说法，那时郁都犹在，那么凌波卷的主人是郁都王室内还是如今的世家之一？

　　乐燎原从理不清的混沌中捞出来一个清晰的问题：他已断定凌波卷分裂五份是因为那时候有第五人在场，并且第五人就是郁都王室后裔，那么无论凌波卷那时候的主人是哪一边，燃尽郁都似乎都不是一个可以理解的事情。

　　越是身在高位的人，越不会随意动摇自己的根基。

　　乐燎原想不明白，但凌波卷中显然有更多的答案。

　　熟悉的驱使感又来了。

　　凌波卷如一份拼图，初时是空白，如今有了声音，下一刻又会是什么？

　　乐燎原讨厌趋势感，却想到知道答案。他的身体在寂静无声的夜晚僵直了很久，确定周围没有异常之后，才将灵流引入冯氏的凌波卷。

　　只需一个刹那，乐燎原就只能徐氏的那半份凌波卷是成了，感觉是一模一样的。

　　这一次，熟悉的白茫中，他看到了画面。

　　有四个人，乐燎原立刻想到了凌波卷分裂时的场景，他们很年轻，穿着四色的衣服，似乎验证了乐燎原的猜想，可是为什么是四个？

　　有画面，声音就很远了，没有前因后果，稀碎的几句也听不出太多的具体内容。

　　乐燎原一边用耳朵听，一边还是用眼睛看。

　　乐宴说的没错，现在是一场集会，也许不止他们四个，但他们四个来到最早。乐燎原注意到这是一个类似于大殿的地方，可一直没有所谓的侍者出现。
　　是某个人的记忆之境吗？

　　可下一刻答案就出现了，因为郁都王室衰微。

　　乐燎原怔了怔，神识在这个场景中似乎还左右飘了飘，他意识到不是声音，是这个信息直接进入了他的脑海。

　　凌波卷想要他知道的事情。

　　或者说凌波卷记住的事情，凌波卷的意识。

　　乐燎原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现场为什么只有四个人？

　　没有答案，乐燎原却有了另一个认知——他们不是在争执，而是在密谋。

　　乐燎原此刻没有形体，却还是感受到不寒而栗。

　　乐燎原不由自主而又颤颤巍巍地看向主案，本该属于郁都王室的主案空空如也。

　　乐燎原注意到主案下设了两个座位，他不知道郁都是否有并重的传统，但他很容易想起传说中媾和的兄妹。

　　神思一滞，很快又落到在场的四个人身上。乐燎原并不认识这几个人，只能凭借着衣服颜色猜测身份，那么身着红衣的就该是乐正公了。乐燎原只见过乐正公的画像，此刻只觉得这个年轻人和画像上的确有几分相像，气质却迥然不同——

　　乐燎原先品出了自己对乐正公的复杂心态，此后才确认不同的确存在。

　　复杂自然是因为乐昭郎一直以来对乐正公推崇至极的态度，，但除了乐昭郎，就是自由散漫的冯原落和眼高于顶的徐有年，提及修真界第一位仙督也从未有过不敬。乐燎原自然认为乐正公是一个慈允公正的老者，眼前活生生的乐正公太年轻了，更倒向他对乐昭郎隐秘歉意的那一边。

　　肤浅而天真的野心在他脸上熊熊燃烧。

　　此刻的他虽然年轻，但在四个人当中已算是大的了，乐燎原现在更比他那时候要小，其实不该有这种判断。

　　一切皆因凌波卷。

　　他们围在一起，似讨论似争执，待乐燎原看清他们手上的物件时，一股从未有过的巨大的不详的感觉直冲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