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生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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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叙白醒来时，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洒满了半个卧室。他伸手摸向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几条未读消息——医院同事的生日祝福。他眨了眨眼，这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二十八岁生日。
床头放着一杯咖啡，还冒着热气，旁边是一张折叠的纸条。温叙白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恰到好处的甜度让他嘴角不自觉上扬。展开纸条，上面是何灼凛龙飞凤舞的字迹：
"医院有事先走了，咖啡别放凉了喝。晚上七点回家接你。——K"
这个简短的留言让温叙白心头一暖。近一个月来，自从赛车比赛那天后，何灼凛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那么尖锐，但多了某种克制的距离感。他依然会在温叙白加班时留一盏灯，会在冰箱里放好备用的晚餐，但几乎不再提起那天晚上的事。
温叙白放下纸条，目光落在日历上。今晚他们要去参加一个慈善晚宴——仁和医院年度心理健康公益项目的筹款活动。作为项目负责人，他必须出席；而何灼凛作为赞助商代表（虽然温叙白怀疑这只是借口）也会参加。
他起床洗漱，发现浴室镜子上贴着一张便利贴："记得打领带，那条深蓝色的。"字迹潦草得几乎难以辨认，显然是匆忙中写下的。温叙白摇摇头，却还是打开了衣柜深处的那条深蓝色领带——他很少戴，因为何灼凛说过这颜色衬他的眼睛。
医院的工作如常忙碌。下午查房时，护士站的小张神秘兮兮地叫住他："温医生，门口有人找。"
温叙白疑惑地走向大厅，看到卢锐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黑色礼盒。
"何灼凛让我送来的。"卢锐把盒子递给他，眼中闪烁着促狭的光芒，"他说必须在你下班前送到。"
温叙白接过盒子："谢谢，他为什么不自己..."
"他忙着准备今晚的惊喜。"卢锐咧嘴一笑，转身就走，"哦对了，生日快乐！"
回到办公室，温叙白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黑色丝绒盒子里是一对铂金袖扣，造型简约却不失精致——左边袖扣上刻着一个小小的"H"，右边则是"W"。他拿起袖扣，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上面，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记忆突然闪回十年前。他送给十五岁的何灼凛第一件生日礼物，是一块复古怀表，表盖内侧刻着两人的姓氏首字母。当时何灼凛只是冷淡地道了谢，转头就把表扔进了书包。温叙白以为他早就丢掉了，直到那次在抽屉里发现它被精心保存着。
现在，何灼凛用同样的方式回应了他。
温叙白的手指轻轻抚过袖扣上的字母，胸口泛起一阵奇异的温暖。这份礼物太过私人，几乎像是一种...告白。他摇摇头，试图赶走这个荒谬的想法，却还是忍不住将袖扣别在了衬衫袖口。
傍晚七点整，门铃准时响起。温叙白打开门，呼吸为之一滞——何灼凛穿着一套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他平日里总是随意散落的黑发今天被整齐地梳到脑后，更凸显出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和那双总是带着挑衅的眼睛。
"准时吧？"何灼凛歪了歪头，目光落在温叙白的袖口，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很适合你。"
温叙白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谢谢你的礼物。"
"只是回礼。"何灼凛轻描淡写地说，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领带，"走吧，司机在等了。"
慈善晚宴在市中心的半岛酒店举行。何灼凛一路都很安静，只是时不时用余光瞥向温叙白。车窗外的霓虹灯在他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紧张？"温叙白忍不住问。
何灼凛轻笑一声："我参加过比这规格高十倍的晚宴。"他顿了顿，"只是...不太习惯和你一起出席这种场合。"
温叙白明白他的意思。在公开场合，他们总是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养父子"的关系界限，从未像今晚这样以近乎平等的身份共同出席活动。
酒店宴会厅金碧辉煌，觥筹交错间尽是衣着光鲜的宾客。温叙白刚进门，几位医院同事就围了上来。
"温医生，这位是...？"神经外科的王主任好奇地打量着何灼凛。
"何灼凛，我..."温叙白罕见地卡壳了。
"我是温医生的家人。"何灼凛自然地接过话茬，伸手与王主任相握，"久仰您的大名，王教授。"
温叙白惊讶地看着何灼凛与几位医生侃侃而谈，言谈举止间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稳重。这个在赛场上狂野不羁的青年，此刻竟能游刃有余地周旋于上流社会的社交场合，甚至不时引用几句医学专业术语，引得几位医生连连点头。
"没想到何先生对神经医学也有研究？"王主任饶有兴趣地问。
何灼凛抿了一口香槟："家父生前是军人，我对创伤后应激障碍有些粗浅了解。"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温叙白，"温医生的论文给了我很多启发。"
温叙白几乎呛到——他从未想过何灼凛会读自己的专业论文。
晚宴正式开始后，何灼凛被安排在了赞助商席位，与温叙白隔了几张桌子。但温叙白总能感觉到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自己身上，让他如芒在背。
筹款环节过后，宾客们开始自由社交。温叙白正与几位同事交谈，突然感到一只手轻轻搭在自己腰后。
"抱歉打扰。"何灼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能借一步说话吗？"
温叙白随他走到露台上。五月的夜风带着花香，远处城市的灯火如星河般闪烁。何灼凛靠在栏杆上，领带已经松开，几缕黑发垂落在前额，让他又恢复了那种熟悉的叛逆气质。
"玩得开心吗，寿星？"他晃了晃手中的香槟杯。
温叙白接过酒杯："没想到你这么擅长社交。"
"商业技能而已。"何灼凛耸耸肩，"我父亲...生父，从小就训练我这些。"他的目光变得深远，"他说，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必须能在任何场合游刃有余。"
温叙白想起何灼凛的生父——那位威严的军官，在为数不多的见面中总是要求年仅十岁的儿子站得笔直，回答问题时声音洪亮。
"你今晚很出色。"温叙白真诚地说。
何灼凛转头看他，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你喜欢这样的我？西装革履，满口客套话？"
"我喜欢真实的你。"话一出口，温叙白就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何灼凛的眼神瞬间变了。他向前一步，将温叙白逼到栏杆与自己身体之间："真实的我？"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你确定你知道什么是真实的我？"
温叙白的后背抵在冰凉的栏杆上，何灼凛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气混合着酒精味扑面而来。他的心跳加速，却不是因为恐惧。
"我知道。"温叙白轻声说，"我知道那个收藏我每一件礼物的你，那个发高烧时抓着我的手不放的你，那个在赛场上不要命却总回头看观众席的你..."
何灼凛的呼吸变得粗重。他猛地抬手，似乎想触碰温叙白的脸，却在最后一刻转向他的袖口，手指轻轻抚过那枚刻着"H"的袖扣。
"生日快乐，叙白。"他低声说，第一次直呼其名。
这个简单的称呼让温叙白心头一震。十年来，何灼凛要么叫他"养父"，要么用略带嘲讽的"温医生"，从未如此亲密地直呼他的名字。
回程的车上，何灼凛异常安静。温叙白侧头看他，发现青年的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眼神也有些涣散。
"你喝多了？"温叙白皱眉。
何灼凛摇摇头，又点点头："一点点。"他的声音带着醉意的沙哑，"那香槟...后劲很大。"
到家后，温叙白扶着何灼凛上楼。青年的身体热得像火炉，大半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到了卧室门口，何灼凛突然转身，将温叙白按在墙上。
"如果不是这种关系..."他喃喃道，滚烫的呼吸扑在温叙白脸上，"如果我们是..."
温叙白的心跳几乎停滞。何灼凛的脸近在咫尺，他的唇几乎要贴上自己的。酒精的味道混合着青年特有的气息，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诱惑。
"灼凛，你醉了。"温叙白艰难地说，双手抵在何灼凛胸前，却没有用力推开。
何灼凛盯着他看了几秒，眼中的火焰渐渐熄灭。他退后一步，苦笑着摇摇头："是啊，我醉了。"说完转身进了卧室，门在身后轻轻关上。
温叙白站在走廊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扣。何灼凛未说完的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着他的心脏。"如果不是这种关系"...如果不是养父子，他们会是什么？
他回到自己房间，脱下西装外套，小心翼翼地取下那对袖扣。月光下，金属泛着冷冽的光芒。温叙白将它们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从抽屉深处取出一本皮面笔记本——他的私人日记，已经很久没写了。
翻开空白的一页，他犹豫片刻，还是写下了今天的日期，然后停住了。该如何描述今晚发生的一切？如何描述何灼凛那个几乎要成真的吻，那句未说完的话，以及自己心中翻腾的、不该有的情感？
作为心理医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移情的危险性。作为养父，他更明白这段关系的伦理边界。但作为一个普通人，他无法否认自己心跳加速的原因。
窗外，月光静静地洒在院子里，照亮了那株何灼凛十五岁时种下的樱花树。温叙白放下笔，走到窗前。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用专业和责任筑起一道墙，却忽略了墙那边那个孤独的灵魂——以及自己同样孤独的心。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生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