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第16章:田坎上的吵架声 ...

  •   第16章:田坎上的吵架声
      七月的日头,毒辣得能把人烤出油来。天蓝得没有一丝云彩,像一块烧透了的琉璃,直直地悬在溪坝村头顶。田里的水稻正抽着穗,绿油油一片,被这毒日头蒸腾起一股闷热潮湿的、混合着泥土腥甜和禾苗青涩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田坎上行走的人胸口。
      田坎的泥土路,被连日曝晒又经人畜踩踏,硬得像龟壳,表面裂开细密的纹路,浮着一层干燥的灰白色粉末。踩上去,脚下便发出“扑簌扑簌”的轻响,腾起一小股呛人的烟尘,沾在裤脚和草鞋上。路边的野草也被晒得蔫头耷脑,叶片边缘卷曲发黄。
      夏枝花挑着一担空木桶,从自家田埂上往回走。汗水顺着她的鬓角、脖颈蜿蜒流淌,浸湿了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在后背洇开一片深色。扁担压在瘦削的肩头,沉甸甸的,磨得生疼。她微微喘着气,额发被汗水黏在光洁的皮肤上,脸颊透着劳作后的潮红。
      远远地,她就看见自家院门外的水井旁,立着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应用浩赤着膊,古铜色的脊背在烈日下反射着油亮的光,汗水沿着清晰的肌□□壑滚落,砸在井台边干燥的泥地上,瞬间被吸干,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他正弓着腰,动作沉稳有力地从深深的井里往上提水。粗壮的麻绳勒进他厚实的手掌,手臂和肩背的肌肉随着每一次发力而贲张隆起,汗水在那紧绷的皮肤上肆意流淌。沉重的木桶被提出井口,晃荡着清冽的井水,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他提起一桶,稳稳地倒进旁边夏家那只巨大的石水缸里,发出“哗啦”一声清响,溅起的水花在缸沿迅速蒸发。接着,他又弯腰,将木桶沉入幽深的井中,麻绳摩擦着井轱辘,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吱呀”声。
      这场景,夏枝花早已不陌生。自从那个露水打湿衣襟的竹林夜晚之后,应用浩的身影便常常出现在她家附近。不是砍好整整齐齐的柴火码在院墙根下,就是像现在这样,默默地挑满那口巨大的水缸。他从不进院门,也极少与她搭话,只是沉默地做完,然后悄然离开,像一阵无痕的风。每一次看到那满满的水缸,看到院墙边整齐的柴垛,夏枝花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了一下,酸涩又滚烫。她知道他在做什么,用他笨拙却无比沉重的方式,一点一滴地积累着那份“像样”的分量。
      她加快脚步,想在他离开前走近些。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压抑着怒火的咆哮声,如同平地惊雷,猛地在她家院门口炸响!
      “滚开!穷鬼!谁稀罕你挑这点水?!”
      夏枝花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猛地抬头,只见她爹夏老栓正站在院门高高的石门槛上,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井台边的应用浩,脸色铁青,额角的青筋像蚯蚓般暴凸跳动,在烈日下显得格外狰狞。他显然是刚从屋里出来,身上还穿着睡觉时的汗褂,敞着怀,露出干瘦的胸膛。
      “一天到晚跟个鬼影子似的在我家门前晃悠!安的什么心?!”夏老栓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有些变调,尖利刺耳,穿透了闷热的空气,惊得路边树上的知了都噤了声,“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破屋三间,烂田半亩,连头像样的牲口都置办不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穷鬼也想攀高枝?!做你的春秋大梦!”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子,裹挟着最深的鄙夷和恶意,狠狠扎向那个沉默的身影!
      应用浩提水的动作猛地僵住!他保持着弯腰弓背的姿势,抓着麻绳的手背瞬间青筋暴起,指关节捏得发白,骨节发出轻微的“咯咯”声。那桶刚提出水面一半的水,晃荡着,冰冷的水珠溅落在他汗湿滚烫的脊背上,他却浑然未觉。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直起身。没有回头,只是侧对着夏老栓的方向。汗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滚落,砸在井台的石板上,碎裂开来。他赤裸的上身肌肉块块贲张,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却又死死压抑着本能的困兽。古铜色的皮肤下,血液似乎在奔腾咆哮,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紧抿着嘴唇,唇线绷成一条惨白的直线,下颌的咬肌坚硬如铁。那双平日里沉静如深潭的眼眸,此刻低垂着,浓密的睫毛掩盖了所有的情绪,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隐忍和一种被深深刺伤的、难以言喻的痛楚。那痛楚,远比竹篾划破皮肉要深重百倍。
      “爹——!”夏枝花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顾忌、所有的“人言可畏”在这一刻都被父亲这恶毒至极的辱骂烧成了灰烬!她像一只被彻底激怒的、护崽的母兽,猛地将肩上的空桶往地上一扔!
      “哐当!”木桶砸在干硬的田坎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几步冲到院门口,张开双臂,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应用浩和父亲之间!小小的身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她仰着头,死死瞪着门槛上那个让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父亲,清亮的眼睛里燃着熊熊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你骂谁?!”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尖利和颤抖,像绷紧到极致的琴弦,“浩哥是帮我家干活!一担水一担水地挑,一捆柴一捆柴地劈!他碍着你什么了?!他吃你家米了?!喝你家汤了?!”
      她每一个反问,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夏老栓的脸上!她指着自家院墙根下那堆码放得整整齐齐、足够烧半个月的柴火,又指向那口被应用浩刚刚挑满、水面还在微微晃动的巨大石水缸,声音因为愤怒而更加高亢,带着哭腔:
      “你看看!你睁大眼睛看看!没有浩哥,这些活是谁的?!是你的?!还是我的?!你除了蹲在门槛上抽你那破烟杆,除了骂人,你还会干什么?!”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对父亲长久偏见的怨怼、还有对应用浩那份无法言说的心疼,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猛烈爆发!她豁出去了!什么孝道,什么名声,她统统不要了!
      夏老栓被女儿这连珠炮似的、毫不留情的顶撞彻底惊呆了!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像头小狮子般咆哮的女儿,这还是他那个温顺、胆怯的枝花吗?巨大的震惊之后,是更猛烈的、被忤逆的狂怒!
      “反了!反了天了!”夏老栓气得浑身发抖,干瘦的手指哆嗦着指向夏枝花,嘴唇哆嗦着,半天才发出声音,“你……你个死丫头!你为了个穷鬼,敢这么跟你老子说话?!你……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爹?!”夏枝花的声音陡然拔得更高,带着一种凄厉的绝望和彻底的决裂,“你有把我当女儿吗?!你把我当什么了?!当能换几床棉絮、一头猪的物件吗?!”她吼出这句话,眼泪终于冲破了堤坝,汹涌而出,混合着汗水,在她布满红潮的脸颊上肆意流淌,“你只看得到人家的穷!你看不到人家的好!你看不到人家的心!你的心才是被钱糊住了!又冷又硬!”
      “你……你……”夏老栓被女儿这诛心之言气得眼前发黑,胸口剧烈起伏,像拉风箱般喘着粗气。他猛地举起一直攥在右手里、被汗水和愤怒浸透的那杆老烟枪!那烟杆,油亮的竹根烟杆,此刻成了他暴怒的延伸。烟锅里的烟灰因为剧烈的颤抖而簌簌落下。他用尽全身力气,将烟杆的铜烟锅狠狠敲在脚下坚硬的青石门槛上!
      铛!铛!铛!
      刺耳、沉闷又带着金属颤音的敲击声,一下,又一下,疯狂地砸在石头上!火星四溅!烟锅里的残灰被震得飞散开来,落在门槛上,落在夏老栓自己沾满泥灰的裤脚上,也落在夏枝花近在咫尺的鞋面上!每一次敲击,都伴随着夏老栓嘶哑、绝望、如同困兽般的咆哮:
      “我打死你个不孝女!我打死你个丢人现眼的东西!为了个野男人,敢骂你老子!我……我白养你这么大!白养你了啊——!”
      那疯狂敲击门槛的烟杆,那飞溅的火星和烟灰,那绝望扭曲的咆哮,像一把把重锤,狠狠砸在夏枝花的心上!也砸碎了挡在她身后的应用浩眼中最后一丝隐忍!
      应用浩猛地抬起了头!那双一直低垂的眼眸,此刻赤红如血!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怒火、深不见底的痛楚,还有一种近乎狂暴的保护欲!他死死盯着那个疯狂敲打门槛、辱骂夏枝花的男人,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骨节捏得爆响,全身的肌肉绷紧到了极限,像一张拉满的硬弓!一股毁灭性的力量在他体内咆哮奔突,他几乎要冲上去,一拳砸碎那根不断敲击、不断侮辱着夏枝花的烟杆!
      然而,就在他脚步微动,即将爆发的千钧一发之际,夏枝花猛地转过头!
      泪眼模糊中,她看到了应用浩眼中那骇人的赤红和即将失控的狂暴!那眼神,让她在极致的悲愤中陡然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惧!不是怕他伤人,是怕他为了她,彻底毁了自己!她不能!她绝不能让浩哥为了她,背上忤逆甚至殴伤长辈的罪名!那会彻底毁了他!毁了他们之间最后一点微弱的可能!
      “浩哥——别!”她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带着绝望的恳求和阻止。那眼神,像一道冰冷的枷锁,瞬间锁住了应用浩即将迈出的脚步。
      夏枝花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被愤怒彻底吞噬、还在疯狂敲打门槛、口中喷吐着恶毒诅咒的父亲,巨大的失望、心碎和一种无法言说的疲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猛地一跺脚,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带着无尽的委屈和绝望:
      “我恨你——!”
      话音未落,她猛地转身,像一支离弦的箭,冲下了院门口的石阶,冲上了那条被烈日烤得发烫的田坎土路!她甚至来不及看清方向,只是凭着本能,朝着村子东头、那条熟悉的、通往小清河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
      脚下的泥土路坚硬滚烫,腾起的烟尘呛得她喉咙发痛。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疯狂地涌出,模糊了视线,又被迎面而来的热风吹散在脸颊上,留下冰冷的泪痕。粗重的喘息混合着压抑不住的呜咽,在空旷的田野里显得格外凄惶。单薄的衣衫被汗水湿透,又被泪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剧烈奔跑中颤抖的轮廓。她跑得那么快,那么不顾一切,仿佛要将身后那令人窒息的辱骂、那绝望的敲击声、还有那无解的、冰冷的现实,统统甩掉!
      夏老栓被女儿那句“我恨你”震得僵在原地,举着烟杆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狂怒凝固成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和茫然。那一下下敲在石头上的“铛铛”声,戛然而止。
      应用浩眼中的赤红,在夏枝花转身狂奔的瞬间,如同被冰水浇灭的炭火,迅速褪去,只余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死寂。他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他最后看了一眼门槛上那个僵立的身影,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种沉重的、化不开的疲惫和悲哀。
      然后,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再看夏老栓一眼,猛地转身,朝着夏枝花消失的方向,大步追了上去!他的脚步沉重而迅疾,踏在滚烫的田坎上,每一步都激起一片干燥的烟尘。
      夏枝花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肺叶像要炸开,喉咙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冲破束缚。眼前的世界被泪水扭曲成模糊晃动的色块,耳边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呼啸的风声。直到一股带着水汽的、清凉的风迎面扑来,脚下坚硬滚烫的泥土路变成了湿润松软的河滩沙地,她才猛地停下脚步,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倒。
      眼前,是熟悉的小清河。河水在午后的烈日下缓缓流淌,反射着刺眼的粼粼波光。岸边的水草丰茂,随风摇曳。河对岸的青山沉默着。整个世界只剩下河水流动的哗哗声,和她自己无法抑制的、破碎的哭泣声。
      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跌坐在温热的河滩沙地上。她蜷缩起身体,双臂紧紧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所有的委屈、愤怒、无助和心碎,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压抑的哭声从臂弯深处闷闷地传来,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像一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幼兽。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小会儿,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一阵极其轻微、带着犹豫的脚步声,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沙地上响起,停了下来。
      夏枝花的哭声猛地一窒!她知道是谁来了。那脚步声,沉稳中带着一丝她熟悉的迟疑,早已刻进了她的骨子里。她没有抬头,也没有动,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臂弯,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开那个令人心碎的世界,也隔绝开身后那道沉甸甸的目光。
      脚步声没有再靠近。身后的人似乎就停在了几步之外,沉默着。河水的哗哗声,风吹水草的沙沙声,还有她自己尚未平息的抽噎声,构成了这河滩上唯一的声响。一种无形的、沉重的静默,弥漫在两人之间。
      夏枝花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颤抖的脊背上,带着一种她无法承受的灼热和深沉的痛楚。她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紧锁的眉头,紧抿的嘴唇,还有那双盛满了无奈、心疼和同样巨大无力感的眼睛。这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让她心碎。她多么希望他能走过来,像在竹林里那样,哪怕只是递给她一把苦涩的止血草……可是,他不能。那无形的、名为“人言”和“父权”的枷锁,沉重地锁住了他的脚步。
      时间在难捱的沉默和夏枝花压抑的抽泣中缓慢流淌。河水的波光在她低垂的视野边缘晃动,刺得眼睛生疼。
      终于,又是一阵极其轻微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放在了沙地上。就在她蜷缩着的脚边不远处。
      夏枝花埋在臂弯里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接着,那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沉重的、仿佛背负着千钧重担的疲惫,一步一步,缓慢地、坚定地……远去了。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河滩的风声和水声里,夏枝花紧绷的身体才骤然松懈下来,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她依旧没有抬头,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紧抱着膝盖的手臂。
      她慢慢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自己的脚边。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只崭新的竹篮。
      竹篮不大,却编得异常精巧结实。篮身用的是最柔韧的青篾,经纬交织,密实均匀,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青黄色光泽。篮口边缘被细致地收拢、打磨得光滑圆润,没有丝毫毛刺。篮柄用更粗壮的竹条弯成,弧度流畅,握手的部位被细心地用篾片缠绕加固,光滑趁手。整只篮子散发着新鲜竹子特有的、清冽微甜的草木气息,混合着河滩湿润的泥沙味,丝丝缕缕地钻入她的鼻腔。
      在篮子底部靠近边缘的位置,几根细长的篾片被巧妙地编织进去,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不易察觉的加固结构。那几根篾片的颜色,比篮身其他地方更深一些,带着一种被反复摩挲过的、温润的光泽——那是应用浩的手指无数次抚过、调整、最终固定成型的地方。夏枝花甚至能想象出,在某个寂静的深夜,在清冷的月光或昏黄的油灯下,他是如何专注地挑选竹篾,如何灵巧地翻飞手指,又是如何一遍遍抚摸着这处加固的细节,眼神里带着怎样的珍重和期许……
      一滴滚烫的泪,毫无预兆地砸落在崭新的篮底,在那青黄色的篾片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圆晕。紧接着,更多的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带着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重,轻轻抚上那光滑圆润的篮口边缘。指尖传来竹子特有的、微凉而坚实的触感,还有那几处被他反复摩挲过的、温润的加固点。

      他没有说一句话。
      他甚至没有靠近她一步。
      他只是留下了这只篮子。
      这只他用无数个深夜的汗水、专注的心血和沉默的爱意,一点一滴编织成的篮子。
      夏枝花猛地将这只崭新的竹篮紧紧抱进怀里!像抱住了溺水时唯一的浮木,像抱住了这冰冷世界里最后一点滚烫的暖意!她把脸深深埋进那散发着清冽竹香的篮身,压抑的哭声终于冲破了最后一道堤防,变成了无法抑制的、破碎的嚎啕!泪水瞬间打湿了光滑的竹篾,在阳光下折射出悲伤而晶莹的光。
      河水依旧哗哗地流淌,日头依旧毒辣地炙烤着大地。夏枝花蜷缩在河滩上,紧紧抱着那只崭新的竹篮,哭得浑身颤抖,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标,却发现回家的路,布满了荆棘和无法跨越的鸿沟。那竹篮的清冽气息,混合着泪水的咸涩,成了这漫长夏日午后,最沉重也最温柔的印记。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关闭
安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