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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废土世界Day3 ...

  •   通往C区的路,又糙又硬,三天半了,风沙没停过。
      褚郁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一股铁锈味。

      省钱就得熬着,守夜是轮流的,眼睛酸涩得像揉了沙子,耳朵却得支棱着。夜里那些东西总来,全是些不开眼又饿疯了的主,不怕死。

      褚郁短刀和撬棍轮番上阵,效率高,下手狠,呜咽短促,风沙一卷,痕迹就没了。

      三儿和小七看得龇牙咧嘴,但总念叨省了“驱兽香”的星币也好。那玩意儿在她俩看来,纯属智商税。

      风刮过沙丘,时不时能翻出些埋在底下的破烂,半截锈蚀的金属疙瘩,一个褪色的塑料盒子……

      小七凑近了闻盒子里的黑泥,小声说像巧克力。
      三儿在旁边嗤笑:“放屁!明明是机油味!”还有几本纸页发脆的破书,三儿指着上面画得花里胡哨的方块,非说是失传的“方便面”。在他俩眼里,这堆破烂亮得晃眼。

      “带上!必须带上!”三儿宣布。
      “说不定能种点东西呢,褚郁姐,你看它多像个小花盆。”小七捧着塑料壳子,眼睛亮晶晶的。

      褚郁看着这两人像捡了金子的沙鼠,把那堆除了占地方和增加负重外毫无用处的“古董”拢到一块。她没吭声,抬起右手,指腹捻了捻右耳垂上那个冰凉的铁疙瘩——方寸。

      打耳洞那会儿针扎的灼痛感好像还在。

      三天前,对着破罐头盖的反光,半截缝衣针蘸着浑浊的“消毒酒”,她对着耳垂就戳了下去。小七抱着铜丝进门正撞见,吓得“嗷”一嗓子,铜丝差点砸三儿脸上。

      “褚郁姐,你耳朵!”小七惊叫。

      褚郁只是皱了皱眉,把沾血的针在破布上蹭了蹭。然后捏起那枚冰冷的“方寸”,用力按进新鲜的血窟窿里,一拧。

      “嗯。”她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屋里只剩下小七倒抽冷气和三儿牙疼似的“嘶嘶”声。

      现在,褚郁手指碰了碰耳垂上的齿轮,一丝微弱的牵扯感从耳垂传来,脚边那堆破烂瞬间没了踪影。

      “谢了啊。”三儿看着空出来的沙地,松了口气,随即又像被割了肉,“省着点用啊,这玩意儿……充能听说死贵?”
      他总觉得每用一次方寸,都像是在烧他未来没影儿的星币,跟着褚郁花钱,有种跳崖的错觉。

      褚郁没理他,目光投向沙丘尽头。

      一片巨大、扭曲的钢铁阴影横亘在地平线上,锈迹斑斑的钢板和管道胡乱堆叠,像个被撕烂又潦草缝起来的伤口,在风沙里蒸腾着金属腐烂的酸气。

      C区到了,比他们那个歪歪扭扭的铁皮罐头盒集镇,大了太多,也乱了太多。

      褚郁扯了扯裹紧的保温毯,脚步没停,朝着那片钢铁废墟深处走去。

      第三研究所的轮廓压在地平线上,像一块巨大的、生了病的铁灰色墓碑,杵在混乱的中心。

      她来这儿,不是搞什么狗屁研究的。

      黑市那个油滑的老鼠牙信誓旦旦,说许女士最后的消息,就是进了这“第三研究所”的门。

      研究员?褚郁扯了扯嘴角,许女士教她认字,教她撬锁,教她怎么一刀捅进沙鼠的颈椎缝,唯独没教过怎么摆弄那些亮晶晶的玻璃管和嗡嗡叫的机器。那位置跟她隔着几个世界的距离。

      她要找的,是研究所下面挂着的“清洁队”,名字听着像扫地倒垃圾,但褚郁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老徐的碎嘴漏过风:那帮人干的活,是钻那些连老鼠都嫌弃的“污染域”。
      要么把里面危险的东西清干净,要么把里面的消息带出来,塞进研究所的档案袋。偶尔也当研究员的人肉盾牌,陪着进那些鬼地方溜达一圈。

      玩命的活,正好,玩命的地方,才可能留下许女士的痕迹。

      研究所门口戳着两个穿灰白制服的人,像两尊刷了漆的劣质石膏像。眼神扫过褚郁和她身后两个灰头土脸的小尾巴,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轻蔑。

      那眼神褚郁熟,堡垒里偶尔出来放风的人,看垃圾场耗子时就这样。

      “找谁?”一个石膏像开口。

      “清洁队。”褚郁声音不高,但足够清晰,把保温毯的领口又掖了掖,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

      石膏像似乎没料到这回答,上下打量她几眼,尤其在她那身破旧行头和明显营养不良的脸上停留片刻。下巴朝旁边一个嵌在墙上的小门洞点了点:“登记。”

      门洞里光线昏暗,陈年纸张和消毒水的怪味混在一起。

      一个头发稀疏、眼皮耷拉的老头坐在掉漆的金属桌后面,正用支漏墨的笔在一叠泛黄的表格上划拉。看到褚郁进来,他眼皮都没抬,从桌下“哗啦”抽出一张更厚的纸,拍在桌面上,墨水溅开几点黑斑。

      “姓名,年龄,住址,特长,有无污染域经验,预期死亡概率评估……”

      褚郁没动那叠表格,她看着老头油亮的秃顶。

      “应聘清洁队。”

      老头终于抬眼,浑浊的眼珠透过老花镜片扫过来:“清洁队?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专收炮灰和短命鬼的。”他嗤笑一声,露出几颗黄牙,“填表。填完再说。”

      褚郁没理会那声嗤笑,目光落在表格上密密麻麻的框线上。她认得字,许女士教的,但“预期死亡概率评估”这种玩意儿,她不会算。

      她拿起那支漏墨的笔。

      姓名:褚郁
      年龄:不知道
      住址:无
      特长:杀人、认路、撬东西、省物资

      污染域经验:有(刚出来)
      预期死亡概率:看情况

      她写得飞快,字像用刀刻的,歪歪扭扭但力透纸背。

      老头伸头看了一眼,看到“杀人”和“省物资”时,浑浊的眼珠子似乎亮了一下。

      “特长写得挺实在。”老头哼了一声,指指表格最下面一个框,“这个,预期死亡概率评估,得有个数,哪怕是瞎编的。”

      褚郁笔尖顿住。

      看情况?这数怎么填?
      沙鼠洞,域本藤蔓,集镇暗巷的眼睛在脑子里闪过。
      最后,她在那框里画了个小小的问号。

      老头:“……?”

      里间厚重铁门“滋啦”滑开,更浓的消毒水味涌出。

      一个穿同样灰白制服、肩膀两道暗杠的男人走出来,捏着亮闪闪平板。他扫过褚郁,目光锐利如刀,在她脸上擦伤和耳垂齿轮耳钉上停顿一瞬。

      “清洁队?”男人的声音比老头清晰得多,也冷得多,“为什么想来送死?”

      褚郁放下笔,表格上的墨水还没干,她抬起头,直视对方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找人。”

      “谁?”

      “我姐。许晚。”

      男人在平板上快速划了几下:“没有记录。清洁队档案里没有这个名字。”

      “她在研究员队。”褚郁语气肯定,黑市的消息不一定准,但这是唯一的线头。

      男人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答案有点意外,他又低头在平板上操作了几下,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松开:“人员流动性大,档案……不全。”
      他抬眼,目光重新锁住褚郁,“清洁队死亡率百分之七十起,新手更高。怕死吗?”

      褚郁看着对方肩章上的暗杠,这问题在废土显得有点多余,她想了想,指了指表格上那个孤零零的问号,声音没什么起伏:
      “怕没用。算概率的话,我活到现在,已经比沙鼠命硬。”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便宜。”

      旁边的老头发出一声短促、类似被呛到的“噗”声,赶紧低头假装咳嗽。

      男人平板脸上裂开一丝极细纹路,他没对“便宜”发表意见,只是把目光投向褚郁身后紧张得像两只小鹌鹑的三儿和小七:“他们呢?”

      “跟着我的。”褚郁言简意赅,“算搭头。”

      三儿:“……”
      小七默默往褚郁身后又缩了缩。

      男人沉默了几秒,手指在平板上点了点。

      “明天早上六点,西侧门,集合点。”他把平板收了起来,目光最后扫过褚郁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和耳垂上的齿轮,“别迟到。迟到算自动放弃,名额给其他‘便宜’的人。”他说完,转身就走,铁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

      老头拿起褚郁那张画着问号的表格,对着光看了两眼,又看看褚郁,摇摇头,把表格丢进桌下一个敞口的铁皮文件框里,那里面已经堆了小半筐类似的纸。

      “成了。炮灰加一。”他嘀咕了一句,挥挥手,“明天可千万别迟到啊。”

      *

      天彻底黑透,远处垃圾厂烟囱的火舌在浓烟里扭动。

      褚郁扫视周围歪斜的铁皮屋和狭窄通道,寻找能窝一晚的角落。

      光线越来越暗,空气里那股甜腻的腐烂味直往鼻子里钻。巷子窄得憋屈,两侧挂着俗艳的破布帘,缝隙里漏出浑浊暖光和窃窃私语。

      褚郁皱了皱眉,这味道不对劲,脚下刚想加速,旁边一个暗红帘子的门洞里,猛地伸出一只涂着劣质红指甲的手,一把拽住了三儿的胳膊。

      “哎哟小哥,瞧这俊的,可怜可怜姐姐我吧?”
      厚厚脂粉的脸贴了上来,劣质香粉味呛人。

      那女人半个身子探出,破布衫领口歪斜,声音黏得像掺了沙的糖,“家里三个小崽子等着张嘴呢!小哥行行好?”

      三儿脸涨得通红,胳膊僵着,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嘴里只挤出“我、我……”的气音。

      褚郁脚步一顿,声音不高,像冰砸进黏腻的空气:“松手。”

      女人充耳不闻,另一只手又攀上来,往三儿身上贴:“小哥别害羞嘛,姐姐教你点快活的……”

      三儿的脸由红转白。

      褚郁转身带起风,保温毯边缘扫过地上油污,巷顶漏下的惨淡光线割开她半张脸,右耳垂的齿轮泛着冷光,左脸陷在阴影里。她没看那张脂粉堆砌的脸,目光钉死在那双糊着廉价亮片的眼睛上。

      “世界烂成这样,”褚郁的声音砸过去,“少说二十年了。”
      “没本事活命的人,”齿轮随着她偏头划过寒芒,“你生什么?”

      空气凝住。
      巷口吹来的风似乎停了。

      女人黏腻的笑僵在脸上,像劣质面具裂了缝,攀着三儿胳膊的手,红指甲在昏光下刺眼。
      她眼里的“可怜”迅速褪去,只剩下猝不及防的狼狈和怨毒。她猛地甩开手,力道大得三儿一个趔趄。

      女人没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像被烫着,倏地转身掀帘钻回门洞。帘子落下前,褚郁瞥见她扑向屋内角落几个模糊人影。

      里面炸出女人拔高的尖利嗓音,刮着耳膜:
      “新货!外面,像是刚来C区的,身上有东西,看着像肥羊。”

      暗红帘子猛地被撞开,劣质香粉味更浓了。

      不是三个,是四道影子,大块头们把窄巷堵得更憋屈,肌肉虬结的手臂上糊着褪色的刺青。

      褚郁右手按上后腰短刀柄,左手把小七往身后一拨:“三儿,带她退到巷口。”
      三儿这次不慢,拽着小七往稍亮处缩。

      褚郁没动,巷顶漏下的那点惨淡光刚好够她看清领头那个的光头,以及光头脸上那道从眉骨劈到嘴角的疤。

      疤脸眼神凶得像毒钉,扫过惊惶的小七,又落在褚郁身上,尤其在她那身看不出原色的保温毯和营养不良的脸上停了停。

      典型的肥羊相。

      他嘴角咧开,露出几颗镶金的牙,刚想说什么,视线却猛地钉在褚郁肩头。那里,保温毯的破口被风吹开了一角,露出一小块别在肩带上的金属牌。
      牌子不大,边缘磨损得厉害,但上面蚀刻的图案还能看清:一个扭曲的、被三道斜杠贯穿的齿轮,沾着点干涸的深褐色污渍,像是没擦干净的血。

      疤脸脸上的凶悍像劣质墙皮簌簌掉,他凑前半步,眯眼确认牌子,再抬眼时,眼神里的毒钉软了三分,掺进探针般的狐疑。

      “你……”声音粗嘎,带着点不确定,“清理队的?”

      褚郁按在刀柄上的手指没松,指关节微微绷紧。

      巷子深处阴影里,三条大汉像鬣狗嗅味,往前压了半步。

      “临时的。”褚郁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目光锁住疤脸眼睛,余光盯着另外三人绷紧的肩。

      疤脸男人沉默了两秒,忽然“啧”了一声,像是牙疼,猛地抬起纹骷髅头的大手,朝后一摆:“退回去!都他妈挤这儿闻味儿呢?”

      三条大汉一愣,脖子粗如树桩的想开口:“疤哥,肥……”
      “肥你个头!”疤脸回头低吼,金牙闪,“眼长屁股上了?牌子!清理队的!”

      “清理队”三字砸下。三条大汉脸上的贪婪瞬间冻住,飞快换成混着敬畏和晦气的表情,缩头就钻回帘后,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疤脸男人再转回头,脸上那点凶相彻底没了,只剩下一股子“真他妈晦气”的烦躁,还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别扭。

      他挠了挠光头,那道紫疤跟着扭动:“……操,早说啊。这破地方,谁他妈会动清理队的人?下过域的,谁没沾过你们的光?”声音低下去,像在嘀咕,“虽说十个下去八个回不来……但活着的,总得记着点。”

      他挥手赶苍蝇:“行了,别戳这儿了。算我倒霉,刚那婆娘瞎嚎。”

      目光扫过褚郁身后探头的三儿和小七,又落到褚郁脸上,“往东,第三个岔口右拐,有栋掉漆的黄楼。说是清洁队宿舍,空的铺位自己找。算……谢了。”
      最后两个字说得又快又含糊,像是烫嘴。

      他没等褚郁回应,转身也钻回了帘子后面。

      巷子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远处垃圾厂烟囱火舌舔舐浓烟的嘶嘶声。

      三儿凑过来,小声问:“老大,他刚才说‘谢了’?谢啥?”

      褚郁没理,目光投向巷子东边,肩上的金属牌被风吹得贴回保温毯,冰凉。

      那栋所谓的宿舍楼,其实就是第三研究所的旧址。新研究所建成后,这地方就成了给活人用的大型停尸间。

      掉漆黄墙皮剥落,露出锈蚀钢筋,像被扒了半层皮的巨兽尸骸。楼里弥漫消毒水、汗臭和铁锈的怪味。

      走廊狭窄,两侧铁皮门紧闭,门牌大多空着,或只潦草地用炭笔画个叉。
      能看到里面狭窄的隔间,一张光板床,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柜子,就是全部家当。

      空气里有种挥之不去的“临时”感,像张随时会被风刮走的纸。

      走廊尽头,穿灰工装的男人正对水龙头猛灌凉水。听见脚步声,回头瞥了眼,目光在褚郁肩头牌子停一瞬,无表情,转回头继续灌。

      水流声在空旷走廊里撞得响。

      “就剩两间,”门框边抽烟的干瘦老头用烟屁股指走廊深处,“拐角倒数两间空。自己挑。锁早锈死了。”他吐口浓烟,烟雾后浑浊的眼扫过褚郁和两个小尾巴,“能睡几天算几天吧,指不定明儿就下了,下了能不能上……嘿。”

      褚郁走到倒数第二间,铁皮门虚掩,一推,刺耳金属摩擦,里面一样简陋:光板床,锈铁柜,墙角堆着破烂。灰尘在破窗透进的月光里打旋。

      “这间。”褚郁侧身,让出身后的空间,小七钻了进去。
      三儿看隔壁同样虚掩的门,喉结动了动:“老大,要不我……”

      “隔壁。”褚郁打断,没商量。

      *

      天还没亮透,灰白的光从铁皮接缝挤进来。

      虽然知道这是清洁队的临时地盘,理论上比外面安全,但陌生的环境还是让褚郁心里绷着根弦。
      她闭着眼,耳朵却竖着,分辨走廊里偶尔响起的沉重脚步和金属刮擦声。旁边的三儿和小七大概也没睡踏实,铁板床被他们翻得吱呀作响。

      褚郁无声地坐起,肩颈有些僵硬,她活动了一下,利落地裹紧保温毯,压低声音对另外两人说了句“别乱走”,像道影子滑出门去。

      C区的晨集巨大、混乱、气味刺鼻。

      人流推搡着褚郁,摊位堆着暗沉的植物根茎饼,浑浊的代水溶液在水桶里晃动,还有颜色可疑的罐头在反光。她捏了捏口袋里所剩无几的金属片,最终只换了点根茎饼和一包粗盐晶。

      这边的东西贵得离谱。

      回到宿舍,三儿揉着干涩的眼角,小七正笨拙地把那床薄被卷成筒。

      没人说话,只有撕开饼子的窸窣声。饼渣卡在喉咙里,得就着那点咸味,一点点磨软了往下咽。
      饥饿感稍缓,但胃里沉甸甸的,远未满足。

      六点整,西侧门口,巨大的合金断口露着铁锈的獠牙和断线,风灌进来,呜呜地叫着吹哨。
      零星几个弹壳嵌在灰土里。

      昨天的平板脸男人已经等在那里。他换了一身更利落的深灰色连体制服,肩上两道暗杠在渐亮的天色里泛着冷光。
      手指夹着那台冰冷的平板,幽幽的反光下,能看到光点密密麻麻地跳跃,偶尔“滋”地闪一下。

      虽没穿研究员标志性的白大褂,但这做派,以及指腹不经意敲击平板的动作,无不昭示着他并非普通清洁工,更像是拿着“清单”的监工。

      时间一点一滴熬过去,天色像被揭开的锅盖,热度开始蒸腾。

      三儿站得脚底板发烫,蹭着地上的沙石。
      小七紧贴着褚郁的影子里。

      日头快爬到脑顶,一道人影才拖拖拉拉地出现,是昨夜灌凉水那位。

      灰蓝工装洗得发白,皱得像一团废纸,袖口都磨飞了边。背上那个破帆布背包鼓囊囊的,边角硬邦邦地凸起。

      那张脸写满了常年缺觉的疲惫,慢吞吞走近了,一股隔夜的汗酸和金属腥味飘了过来。对迟到大半天这事,他似乎毫无愧意,眼皮半抬,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在平板脸身上短暂一顿,算是打过招呼。

      平板脸——柳劲松,眉头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快得像错觉。他没废话,指节在屏幕上一点,发出咔哒轻响:“柳劲松。第三研究所环境勘探部副研究员。带队勘探污染域B-7区,你们负责前期清障。”
      他视线冷硬地依次扎过来,“代号或名字。简短。”

      “褚郁。”褚郁声音干脆。
      “三…三儿。”三儿赶紧跟上。
      “小七。”身后传来细微的气声。

      柳劲松眼珠转向迟到的男人。

      男人眼皮懒懒一抬,喉咙里滚出两个沙哑的短音:“蒋临。”

      风在豁口里打着旋儿呜咽。

      柳劲松收回目光,没有寒暄,没有鼓励,指尖在平板上敲了一下,发出清晰的提示音:“临时组员身份核验通过。本次任务坐标:C-7区。目标:清理外围活体威胁,确保勘探路径畅通,入口处拿装备。”

      言简意赅,刻板的声音毫无起伏,“现在,出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废土世界Day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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