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规则手札在废土封神》猪咪是只好咪

25、艾莉艾薇的故事

　　集市比预想的要大得多。

　　摊贩沿着土路两边铺开，怕是有几十个，卖的东西五花八门。
　　沾着泥的根茎、风干的肉条、粗糙的铁器、染得花里胡哨的布匹，甚至还有几个打扮明显不同的行商，摊位上摆着些亮晶晶的小玩意儿和色彩更鲜艳的布料。

　　人很多，吵吵嚷嚷。

　　艾薇一踏入这片喧嚣，就像水滴滚进了油锅，她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蛋自带聚光灯效果。

　　“艾薇来啦！”卖熏肉的大婶嗓门亮得像破锣，顺手就塞了片薄肉干过来，“新熏的，尝尝。”
　　“花姨，妈妈让我来换裙子。”艾薇脆生生地喊，小手拽着褚郁熟门熟路地钻进一个挂满花花绿绿粗布的摊位。

　　花姨是个胖墩墩的中年女人，脸上常年挂着笑褶子。见到艾薇，褶子立刻深了几分：“哎哟，我们的小太阳薇妮儿来啦，真是越长越水灵了，绿裙子是吧？早给你备着呢，瞧瞧这颜色，多鲜亮。”
　　她伸手想去捏艾薇的脸蛋，艾薇咯咯笑着往褚郁身后一缩，只露出一双亮得惊人的湖绿色眼睛。

　　“姐姐要换。”艾薇指着褚郁手里的兔皮卷。

　　花姨这才把目光移到褚郁身上，笑容淡了点，但还算客气：“艾莉啊，行，等着。”她接过兔皮，手指捻开，对着光检查硝制程度，嘴里啧啧两声：“你爹这手艺是没得挑，皮子硝得透亮。”
　　转身在挂满布料的架子上翻了翻，很快就抽出一条草绿色的粗布长裙，“喏，就这条了，新染的，颜色正。”

　　兔皮没换完，还剩两张。

　　花姨的心思早飞回艾薇身上，变戏法似的从摊子底下摸出个红彤彤的小野果塞进艾薇手心：“尝尝，甜着呢。”
　　艾薇捏着果子，笑得像朵花：“谢谢花姨。”

　　褚郁安静地杵在边上，像艾薇自带的一道灰影子，她垂着眼，目光低敛，习惯性地把自己藏在人群的缝隙里，内向，不起眼。
　　摊主们的热情像长了眼睛，自动绕过她，全泼在艾薇身上。

　　她递上兔皮卷，花姨接过时只瞥了她一眼，注意力又转回艾薇身上：“剩下的皮子够换点新鲜菜，喏，拿点刚下的豆荚，水灵着呢。”

　　艾薇捧着豆荚，小脸上全是得意，又拉着褚郁往其他摊位钻。

　　所到之处，总有摊主变戏法似的掏出点小东西。一颗刚摘的野莓，一小块甜根茎，甚至是个用草茎编的小玩意。
　　艾薇来者不拒，笑得见牙不见眼。
　　褚郁沉默地跟在后面，把那些“赠品”一股脑丢进装豆荚的藤筐。

　　趁艾薇被一个卖彩石的老头勾住目光，褚郁眼风一扫。旁边摊子边缘挂着几件旧家伙什和打磨过的兽骨。她不动声色地靠过去，指尖在摊上几颗最尖锐的兽齿上点了点，又敲了敲手里那张兔皮卷。

　　摊主是个缺了颗门牙的干瘦男人，正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眼皮都没抬，只伸出两根黑黢黢的手指捻了捻兔皮，又瞥了眼那几颗最大的兽齿，鼻腔里哼出一声模糊的“嗯”。

　　交易无声完成，褚郁手心一沉，多了块沉甸甸、打磨得异常锋锐的兽齿刀，齿根处被厚实的硬皮裹紧，权当刀柄。

　　她反手撩起后腰衣摆，兽齿刀冰凉的尖端贴上皮肤，稳稳卡进腰带内侧。硬皮硌着腰，粗粝的摩擦感反而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这玩意儿捅进肉里，总比空手强。

　　“姐姐！这边！”艾薇的声音带着点小兴奋，她站在个略冷清的角落，正麻利地把几个藤编小篮摆开。动作熟稔得不像第一次干。

　　她甚至都不用吆喝，就站在那里，捋了捋自己栗色的卷发，眨巴着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湖绿色大眼睛，好奇地左右张望。

　　效果立竿见影。

　　一个挎着菜篮的妇人路过，脚步顿住，惊讶道：“哟，这不是薇妮儿吗？帮姐姐卖篮子啊？这篮子编得可真结实。”
　　她拿起一个掂了掂，又看看艾薇那张漂亮的小脸，二话不说掏出几枚磨损得厉害的硬币：“这个我要了。”

　　“谢谢婶婶。”艾薇甜甜地道谢，顺手接过钱塞给褚郁。

　　接下来简直像打开了某种开关。

　　路过的、特意绕过来的，尤其是男性，看到艾薇在这里卖东西，纷纷驻足。
　　篮子编得确实不错，但艾薇的美貌和那副“帮姐姐干活”的乖巧模样，显然才是最好的促销光环。

　　“小薇妮儿真能干。”
　　“给我也来一个。”
　　“这篮子看着就好用……”

　　几个藤编小篮转眼间被抢购一空。

　　褚郁攥着换来的一小把零散钱币，感觉有点魔幻。她看着艾薇因为“任务完成”而微微泛红的小脸，心里默默下了评语：行走的美貌收割机，专割智商税。

　　艾薇拍拍小手，仰头看褚郁，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小得意：“姐姐，卖完啦，我们去买糖果吧？”

　　又是糖果，褚郁想起日记里那个告密事件。她没吭声，只是把钱币仔细地揣进怀里。

　　艾薇似乎习惯了姐姐的沉默，自顾自地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这次，她停在了一个卖杂货的小摊前，指着玻璃罐里五颜六色的劣质硬糖：“姐姐，要那个。”

　　褚郁摸出两枚最小的硬币递过去。

　　摊主是个干瘦老头，看看糖，又看看艾薇，再看看褚郁递过来的钱，慢悠悠开口：“薇妮儿要啊？行吧。”他打开罐子，用夹子夹出一块颜色最刺眼的绿色硬糖，递给艾薇。

　　艾薇却没接，反而推了推褚郁的手，示意她拿着。

　　褚郁接过那颗绿色的“毒苹果”，糖纸粗糙，隔着纸都能闻到一股廉价的香精味。

　　这“老规矩”恐怕是艾莉和艾薇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艾莉偷偷编篮子卖钱，艾薇负责当活招牌推销，收入归艾莉自己。妈妈不知道。

　　上一次艾莉大概就是用这笔钱换了糖和日记本，结果没忍住晚上和艾薇分享了糖，秘密就此暴露。从此艾薇就像块甩不掉的小年糕，成了这项秘密事业的合伙人。

　　艾薇的眼神黏在糖块上，咽了咽口水，但没开口要。

　　褚郁扯开糖纸，掰下指甲盖大小的一丁点，塞进艾薇嘴里。然后把剩下的大半块，重新包好，揣回怀里。

　　艾薇含着那点甜味，满足地眯起眼睛，回程路上，她主动牵起褚郁的手，小嘴叭叭地说着集市见闻。
　　走到半道，许是累了，她张开手臂，声音带着点撒娇的倦意：“姐姐，背背。”

　　褚郁蹲下身，艾薇熟练地爬上来，两条细胳膊圈住她的脖子，冰凉的小脸贴在她颈侧。

　　褚郁托住她的大腿，站起身。艾薇很轻，骨头硌人，那股不正常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

　　*

　　褚郁背着艾薇踏进院门时，天光已染上昏黄。

　　艾薇在背上动了动，小脸蹭了蹭褚郁的脖子，那股凉意贴着皮肤滑过。她滑下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自己踢踢踏踏跑向屋里。

　　褚郁把装着豆荚和那条草绿裙子的藤筐搁在门边，径直走向厨房。

　　空气里残留着上午那锅“杂烩汤”的余味，不太好闻。

　　她熟练地舀水、刷锅、生火，动作带着废土人特有的利索。目光扫过墙角堆放的根茎和干菜，盘算着今晚的“糊弄学”该从哪样下手。

　　就在她往锅里扔第三块看着还算顺眼的根茎时，沉寂多时的太阳穴猛地一跳。一股熟悉且带着强烈杂音的意念流强行凿进她意识，伴随着某个倒霉蛋惊魂未定的嚎叫：

　　三儿：【操！操！操！郁姐，郁姐，通了没？通了没？救命啊啊啊】

　　褚郁手里那块看着还算顺眼的根茎差点掉锅里：【说事】

　　三儿：【我他妈是三儿，我这边角色是艾薇。艾薇啊郁姐，我们家现在只有我、爸爸、还有个艾莉，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村外面，现在有、有他妈几头会说人话的熊。】

　　意念里的信息语无伦次地往外蹦：

　　三儿：【它们不光会说人话，还他妈吃人，光是最近就咬死了好几个，现下村里的猎户都不敢出门，村里的食物越来越少，村长那几个老棺材瓤子一合计，非说什么那几头畜生是开了智的山神，不搞祭祀山神就不满意，就要一直祸害人。】

　　褚郁往灶膛里塞柴的手顿住了，废土上跑出来的变异玩意儿千奇百怪，褚郁自认也算见多识广。

　　双头辐射蜥蜴？见过，肉质柴得像嚼轮胎。
　　会喷酸液的变异鼹鼠？揍过。

　　但，会说人话的熊？这还真是头一遭。

　　上次在埃拉的域本，那些异变的民众，症状也透着邪门。浑身青紫肿胀，仿佛有活物在皮下游窜，逮着活人就咬，被咬者也同样会感染上这种症状。
　　这跟联邦政府科普片里，描述的“荒年纪”时期被低阶污染域深度感染的倒霉玩家，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复制品。

　　而艾莉艾薇这地界，窝在山脚下，村里人基本靠打猎摘果过活，很少出去走动，外面的消息，进来的速度跟蜗牛爬差不多。所以，这几头突然冒出来，疑似拿了“语言精通”天赋点的熊兄，九成九也和那些咬人狂一样，是污染域的“杰作”。

　　问题来了。

　　她眼前的这个域本，环境比不上近现代文明没错，但好歹还有点秩序，人们挣扎求生，可还没到彻底完蛋的境地。
　　怎么看都像是夹在“黄金时代”彻底崩坏和联邦政府定义的“荒年纪”之间。
　　两者中间少说隔着几百年的文明断档期。
　　所以，污染域这鬼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难道几百年来，就没人发现这玩意儿像蟑螂一样，早就在文明的地基里筑了窝？这念头荒谬得让她想笑。

　　除非……只有外城人是这么认为的。
　　内城人，上城那些命运的宠儿……他们学的历史，压根就跟外面不是一个故事？

　　三儿的信息带着哭腔：【那几个老不死的玩意儿，一拍脑门就说，新娘子就在我们家。妈的，我们家就剩两女的，那不是我就只能是艾莉。那可是熊啊，会说话的、吃人的熊，嫁过去能有好？生啃熊掌吗？！】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怎么偏偏分到这个鬼时间碎片。现在还没定死是谁去填坑，但我觉得，九成九是我没跑了。】
　　【柳劲松那边的时间线不是没我了么……这他妈不就是提前预告我领盒饭吗？！】

　　柴火在灶膛里烧得正旺，火苗映得褚郁半边脸明明暗暗。

　　信息像乱麻，但关键线头被她扯了出来：三儿扮艾薇，说明他这碎片里艾薇还活着。柳劲松时间线却只剩爸爸和“艾莉”，艾薇消失。

　　“山神娶亲”？新娘子是艾莉或艾薇？

　　褚郁脑子里闪过艾薇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还有颈侧挥之不去的冰凉触感。
　　不，新娘子只能是“艾薇”。因为柳劲松的时间线里，家中只剩下了爸爸和艾莉。

　　可如果“新娘子”的另一重身份就是域主，那柳劲松所在的时间线又为何能存在？
　　污染域大多是以域主本身的执念所化，不是域主切身经历过的时间，是不会划分到域本运行的时间线中的。

　　也就是说，域主若是艾莉，那艾薇也一定活到了柳劲松所在的时间线，她成为新娘子后，没有死。
　　可三儿的信息里提到，那些熊会说话也吃人，没道理会放过艾薇才对。

　　三儿：【还有，还有更鬼的。我试了，我偷偷试过，我他妈跑不出这屋子。窗子打不开，门也推不动，像被鬼砌墙堵死了，不管用多大力气都不行。我——】
　　意念骤然中断，只留下一个急促惊恐的尾音：
　　【呃……等下，艾莉，艾莉过来了，我先——】

　　厨房外同样传来响动，脚步声很轻，踩在泥土地上几乎没有声音，但褚郁还是捕捉到了。
　　她抬眼，正好看见艾薇扒在门框边，探出个小脑袋，炉灶的火光跳跃着映在她脸上。
　　那双湖绿色的大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带着一丝刚刚睡醒的迷蒙，静静地望着她，又像是透过她在看灶膛里燃烧的火焰。

　　“姐姐，”艾薇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晚上吃什么呀？”

　　褚郁收回目光，拿起锅铲搅了搅锅里翻滚的水和根茎块。

　　“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