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冲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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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看了多久夏池后，叶桐突然想起：
他不可能感受不到自己身体难受，那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
难道就为了那个幼稚的赌约？
叶桐觉得心脏有细密的麻感，像是被滴了一滴格外酸涩的柠檬汁。
夏池其实早在五分钟前就醒了，但一直没睁眼。
他不想跟叶桐说话，因为直觉告诉他叶桐现在心情不好。
尽管他的手指也没有离开分毫。
季霜悄悄带上了门，她对叶桐打了个向上的手势，示意自己回班去了。
雨开始变小了，就像是上帝在针对他们。
最需要晴天的时候落了雨，最需要坦白的时候蒙了帘。
夏池装不下去了。
叶桐觉得夏池的手动了一下，他就跟被火烫到一样放下手。
夏池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是在身处黑暗很久后，过于明亮的光。
是光，亦是叶桐。
叶桐抬手帮夏池挡了一下光，但一言不发。
夏池闭了闭眼，嗓音沙哑：“我晕了多久？”
“一个半小时。”叶桐说着，把早就倒好的水递给夏池。
后者“嗯”了一声，撑起身子喝水。
全然不知道叶桐内心戏有多丰富：
完了完了完了，他是不是知道我碰他手了！他嗓子好哑，不知道会不会疼。完了……
只照顾过自己没照顾过别人啊！
校医推门走进来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他是个四十多岁的，神似周辰的男人，名叫华祈忠。
传闻是周辰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你们年轻人就是喜欢逞能，下那么大雨还要把三千米跑完，自己身体怎么样没点数啊，为了耍帅不要命了是吧……”
叶桐夏池都听麻木了，毕竟老蛙都没那么能唠叨。
叶桐又默默思索了一下那句“为了耍帅不要命”，没憋住笑出声了。
夏池这尊冰雕，为了耍帅不要命了。
然后收到了两道鄙夷的目光。
华祈忠把签好的假条和药放到柜子上，转头看着叶桐：
“笑什么笑，我在开玩笑吗？还是他耍帅给你看的啦。”
叶桐笑不出来了，夏池笑出来了。
耍帅给叶桐看，好像也没说错。
华祈忠的白眼快把天花板翻飞了，认为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有病。
转身出门，一走了之。
他前脚刚走，后脚陈塘就贴门上了。
他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奈何这门隔音太好。
看上去非常诡异。
陈塘无效沟通了半分钟，最终在叶桐和夏池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下败下阵来，推开门。
“我刚刚去你们班找你了，没找到。”陈塘担心地看着夏池，“听说你是被叶哥抱回来的？”
夏池盯着他看了几秒，转向叶桐，面无表情地放下水杯。
叶桐觉得这水杯放得像死神挥镰刀。
陈塘这个二愣子终于反应过来，双手合十做了个道歉的手势，很小心地转移话题：
“下过雨，校方说不能……”
“等等，帮我倒杯水。”
陈塘“啊？”一声，才发现最后一句话是夏池对叶桐说的。
叶桐似乎很迷茫，呆愣愣地端着水杯出去了。
“行，你刚说什么？”夏池揉着后颈，打断陈塘。
陈塘被夏池一个眼神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差点以为自己要升天。
“呃…我……听说，你是被……叶哥…抱回来的……”
尾音落下，房间里陷入沉寂。
夏池看向陈塘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类似震惊的情绪。
随后，在陈塘更加震惊的注视下从柜底拖出来一个体重秤。
还好，没有很重。
叶桐进门就看见立在一旁呆若木鸡的陈塘，以及蹲着把体重秤推回柜底的夏池。
其实本来没那么快的，因为上下两层楼。
但叶桐是跑着去的。
夏池脑中缓慢出现三个镶金边的打字——
好、尴、尬。
他轻咳一声，假装不经意地直起腰。
陈塘脑子都要转冒烟了，拼命想找个借口。好不容易灵光一闪……
在看见叶桐表情的一刹那，灵光熄灭了。
为什么这人的表情这么呆啊？
到嘴边的借口又被咽了回去，并且彻底说不出来话了。
因为太好笑了，一个要憋笑的人是不能说话的。
夏池重新坐下，后知后觉有些头疼，便
揉了几下太阳穴。
叶桐像是被按到了什么奇怪的开关，迅速回过神来把水杯递给他。
“头疼吗，要不要叫校医？”
叶桐的声音因剧烈运动而有些沙哑。
夏池摇摇头，再次接过水杯。
陈塘憋笑憋到了几秒钟不到，就发现了一见很严肃的事：
他，成大红鼻子了。
说真的，这俩制造电灯泡起来毫不留情。
回去就给他们改备注：
电灯泡生产商老板
电灯泡生产商老板娘
叶家的保姆很快送了两套校服过来，都是全新的。
“夫人说，让您的同学穿过后不用还了。”
叶桐轻声说了句好，心里发闷。
季霜趁着下课时间又来了，她跟华祈忠确认了一下夏池的状况，随机下达圣旨：
“我帮你俩签好假条了，可以回家静养。”
叶桐拖长音“哦”了一声，心情拨云见日。
华祈忠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叶桐眼疾手快拽住夏池手腕就逃了。
“小兔崽子跑这么快干嘛，小心呆会儿又摔了……”
“怕您淹死我们。”叶桐头也不回地说。
叶桐的手是暖的，因为之前一直紧握着。但夏池的手很冰，尽管发着烧。
夏池觉得握住他手腕的手松开了几分，转而……
握住了他的手。
不知道是惯性还是冲动。
叶桐握得紧，但是又没有紧到让夏池疼。
只是让人无法忽视。
夏池太冷了，总是让人想捂化他，让他暖和起来。
不管是手，还是人。
而他想捂化的人没有挣脱，纵容了他毛头小子一样的越界。
握了很久都没有松开，就像喜欢夏池是不会腻的。
“回家。”夏池的声音很轻。
叶桐没再回头，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在夏池的浅瞳中了：
“好。”
一路无话，但夏池被握着的手暖了起来。
夏池住的出租屋很干净，虽然面积小但并不显拥挤。
叶桐拿着两件衣服，觉得自己被淋傻了。
夏池家里有衣服，他还让保姆拿两件干嘛。
夏池善解人意地指了指浴室：“换衣服去那，可以洗澡。”
“行，谢了。”
叶桐逃一样就拎着衣服进了浴室。
叶桐把门关上，呼吸急促。
绝对是疯了。
冷水倾泻而下，勉强驱散了一下他身上的燥热感。
还有某种生理反应。
夏池家的浴室虽然不透明，但可以隐约看见里面的人影轮廓。
夏池只扫了一眼就偏开头，不敢再看下去。
半小时后……
“太后给我签的半天假，说我可以不用回校了。”叶桐看着对面换好居家服的夏池，理直气壮地说。
夏池不吃这套，冷酷无比：“所以？”
“在你家呆会儿呗。”
夏池没说话，就听对方的声音逐渐低下去，有种落寞的感觉：
“不想回叶家……”
叶桐一手支着下颌，看着茶几上一个小杯子，说不上来是什么表情。
夏池莫名其妙心软了，没说话算是默认。
没发现叶桐悄悄翘起的嘴角。
干坐了一会儿，夏池尴尬得不行，干脆靠在沙发上闭了眼。
其实还是有点累，毕竟冒雨跑三千米不是开玩笑的。
夏池困意上涌，很快睡熟。
他睡着的时候呼吸很轻，五官放松下来显得挺温和。
叶桐觉得如果他一直是这种表情，一班前后门一定会被送情书的男女生挤爆。
幸好不是。
叶桐碰了碰夏池的额头，确认温度降了下来。
然后干什么，对着一个睡着的人发呆？
有点蠢，但蠢得有价值。
叶桐觉得自己还挺幸运，能在十七岁遇见夏池，能在十七岁喜欢上夏池。
再遇见夏池之前，叶桐曾一度以为自己性取向是正常的，但从小到大也没对女生心动过。
他甚至怀疑过自己是无性恋。
遇见喜欢的人真是简单又困难，要是一辈子喜欢下去呢？
太久远了。叶桐没办法保证。
但对这个年纪的男生来说，眼前人等于一辈子。
夏池觉得身上被盖了条毯子，很熟悉的感觉。
是以前班主任送他的临别礼物，又厚实又毛茸茸，夏池一贯放沙发上。
大概是被热的，他睡了四十分钟左右就醒了。因为叶桐不能呆很久，全睡觉有点浪费时间。
叶桐正给他泡药呢，该说不说，这药苦得只闻闻就苦得皱眉。
“干什么？”夏池看着叶桐的背影，很平静地问。
“帮你泡药，过会儿小心点。”叶桐没回头，还在盯着手里这杯颜色一言难尽的药，“非常，非常苦。”
夏池木了。
要知道他从小到大最讨厌的事就是喝药，因为一般都苦得不像人喝的。
那杯药被叶桐送到夏池眼前，苦味迅速弥漫开。
夏池沉默了许久，无奈地接过杯子。
有点害怕在叶桐面前被苦出表情包。
叶桐觉得自己现在笑出声很不道德，但夏池的表情……
像苦瓜，因为被腌入味了。
“能喝吗？”
“能。”
叶桐突然弯了弯眼尾，从书包里拿出来一颗糖。
是颗水果糖。
他两指夹着糖在夏池眼前晃了晃，眼中纯粹的笑意。
那是颗最简单的水果糖，糖纸折射着彩色的光，浅黄色的糖包裹在里面。
像是被掩藏得不是很好的喜欢。
夏池觉得心底有种东西在沸腾，冒泡，烟雾腾空。
药很苦，苦得快要流眼泪了。
叶桐注视着夏池喝药，后者好看的眉眼浅皱，看上去真得挺苦的。
也不知道吃糖有没有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