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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歆荷:富人的世界穷鬼无法想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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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前，歆荷想起自己先前“买个帷帽挡脸”的打算。
她瞥了眼身旁的苏朔阳——少年虽未完全长开，但那阳光俊朗的眉眼、矜贵张扬的气质，已能预见未来颠倒众生的风采。
他们两人一起出行……一个倾国倾城，一个风流倜傥，怕不是要被围观得寸步难行。
她叹了口气，对苏朔阳道：“稍等，顺路买个帷帽。”
没想到大少爷手一挥，拍着胸脯，笑容灿烂：“姐姐放心！包在我身上！保证让你满意！”
歆荷不置可否，只当他是寻常安排。
然而，当半个时辰后，她被带到玄武堂后院一个偏厅，看着整整三排、几十顶材质各异、造型或华丽或清雅、甚至镶金嵌玉的帷帽，如同货物般摆满整个房间时，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沉默，额角隐隐跳动。
“……”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旁边一脸“求表扬”的苏朔阳，“你……是把整条街的店都搬空了？”
“怎么会！”苏朔阳一脸无辜，眼睛亮晶晶的，“我只是让掌柜把适合姐姐气质、不同材质款式的都送来挑挑嘛！姐姐这般绝色，当然要配最好的帷帽！” 语气理所当然，仿佛这铺张浪费再正常不过。
歆荷内心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辩驳。她神情复杂地在花团锦簇中扫视一圈，最终精准地挑出最角落那顶——通体素白，毫无装饰，幕帘稍长，朴实得近乎寒酸。
“就这个。”她言简意赅。
“诶？这个是不是太素了？”苏朔阳凑过来，试图推销旁边一顶缀着细碎星芒石、在光线下流光溢彩的，“姐姐你看这个，多配你的流光碎玉剑！”
“就这个。”歆荷语气不容置疑，抬手将素白帷帽戴上。幕帘垂落，隔绝了外界大部分视线，久违的安全感包裹而来。
江湖武者的帷帽大多能完全遮挡面容，依靠神识感知外界，虽看不清神情细节，但行动无碍。
苏朔阳环抱着双手，懒懒地斜倚在门框上，看着戴上帷帽的歆荷。素白的轻纱下，那绝色的容颜变得朦胧，却又并非全然不见。
走动间，偶尔泄露的一抹优美下颌线条，或是幕帘轻扬时惊鸿一瞥的精致侧颜，反而更添了几分神秘莫测、引人遐想的魅力。
苏朔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着玩味的光。
山海独珍，雅间之内
进入奢华雅致的包间，歆荷摘下帷帽。一旁跟随侍奉的小侍女雨疏，在看到帷帽下真容的瞬间，再次呆愣住，小嘴微张，连呼吸都忘了。
苏朔阳将小丫头惊艳失神的模样尽收眼底，眼底笑意更深。
他随意地在歆荷对面坐下，拖着线条优美的下巴，眉眼弯弯地看向对面：“姐姐想吃什么？” 语气亲昵，眼神却紧紧盯着侍者呈上的那份厚如典籍、镶着金边的奢华菜单。
歆荷默默收敛了一下被满目“天文数字”冲击到的表情，快速浏览。越看，秀气的眉头蹙得越紧。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一道“清蒸雪鳞鱼”要八百两？！那“灵犀玉笋烩”敢标一千二百两？！还有这个——“云尖晨露”，一杯（注意，是一杯！）就要五十两？！这玩意儿不就是水吗？！换个名字就敢卖天价？这操作她也会啊！咳咳……
一圈看下来，她只觉得心口疼，修长如玉的手指带着控诉意味，重重戳在那个“云尖晨露”上：“为何……都如此昂贵？” 声音努力维持平静，但尾音还是泄露了一丝难以置信。
苏朔阳刚想解释，旁边一直偷偷瞄着歆荷、脸蛋红扑扑的小侍女雨疏，终于逮到机会表现，立刻上前一步，声音清脆，带着自豪解释道：
“漂亮姐姐您误会啦！这‘云尖晨露’可不是普通的水！它是栖凤山万灵园每年只在初春开放七日，于山巅灵气最盛之时，由专人采集的第一缕晨曦映照下的纯净露珠！每年拢共也就采得十来瓶的量，分到各州的山海独珍，像我们宿阳城这样的大分号，也才配给二十杯呢！寻常地方想喝都喝不到！” 小丫头挺起胸脯，一副“我们超厉害”的表情。
歆荷：“……” 她感觉更闷了，仿佛被无形的“壕气”噎住。她不死心，指向楼下隐约传来的喧闹：“楼下之人的花费，似乎并非如此？”
雨疏眨巴着大眼睛，更委屈了：“当然不同啦！楼下用的是普通菜单，食材没那么珍贵。但苏公子拿出的可是‘山海独珍’最高级的至尊令牌！整个江湖只发了一百枚！菜单自然是最顶级的‘山海珍馐录’！里面的都是好东西，当然……呃，贵一点点。”
她声音渐小，偷偷瞄了一眼歆荷，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纯然的好奇：“不过……有这种令牌的贵客，怎么会嫌贵呢？” 小丫头显然无法理解“穷”这个字。
“……” 歆荷感觉心脏又被精准地扎了一刀。得，她是穷鬼，她嫌贵，她是穷鬼，她不配。
她默默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那份烫手的“山海珍馐录”果断推给苏朔阳：“你来点。我不吃苦的，其他随意。”
苏朔阳从善如流地接过，笑容满面，修长的手指在菜单上点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壕无人性：“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嗯，酸甜口的蜜汁火方、翡翠水晶虾球、芙蓉玉簪羹多来一份……哦对了！” 他像是突然想起，手指轻快地在几道点心上一划，“桃花酥、碧昙夜绽、还有那个琉璃冻，饭后甜点也都要！”
陪家里那个嗜甜如命的小妹点菜点出了习惯，苏朔阳下意识就选了口碑最好的几样甜点。他记得姑娘家好像都爱吃甜的？应该没错！
歆荷眼尖，当看到“桃花酥”三个字被苏朔阳点中时，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明显愉悦地停顿了一下，唇角也微微勾起。她的心也跟着雀跃了一瞬——桃花酥！她最喜欢的糕点！期待了哈。
等待上菜的时间仿佛格外漫长。当身着统一服饰的侍者鱼贯而入，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宛如艺术品的珍馐美馔轻放在寒玉桌上时，走了一天又打了一架的歆荷，感觉肚子里的馋虫都在咆哮。
她强自按捺住，维持着表面的矜持，等到苏朔阳做了个“请”的手势，才优雅地拿起那副温润剔透的玲玉箸。
她的动作流畅而标准，夹菜、送入口中、咀嚼……每一个细节都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优雅韵律，与她那清冷的气质奇异地融合。
这身规矩，还是当年在凌霄宗，被那位以“规矩大过天”闻名的首席弟子慕江庭，硬生生“磨”出来的。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彼时她还是孟星河，一介江湖浪子，快意恩仇，何曾在意过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箸不过中线”？第一次被慕江庭按在凌霄宗那能冻死人的寒玉餐桌前，听着他用那清冽如雪山冰泉的嗓音，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纠正：
“右手抬高三分。”
“箸尖勿斜指他人。”
“咀嚼勿露齿，食不言。”
“……”
一顿饭吃得她如坐针毡，浑身僵硬，感觉比跟八品高手打一架还累！当时只觉得这规矩繁琐无用至极，满心抗拒。
没想到……歆荷瞥了一眼对面苏朔阳那赏心悦目、无可挑剔的用餐仪态，心中竟生出一丝荒谬的庆幸——慕江庭的“魔鬼训练”，居然在这种场合派上了用场！
陷入回忆的歆荷没注意到，对面的苏朔阳从她拿起筷子开始，目光就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带着探究。
太奇怪了。
拥有让他都心惊的战斗本能，却籍籍无名。
看似囊中羞涩，用餐礼仪却比许多世家嫡女还要规范讲究，透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
明明感觉像是初出茅庐，对顶级奢侈场所的消费观格格不入，可这举手投足间的气度……
苏朔阳心中的警惕和好奇更浓了。出门前玄武堂情报部递来的那份关于“歆荷”的简报在他脑中闪过——一片空白。
父母不详，师从不详，过往经历不详，仿佛凭空出现。
这种人，要么是尘埃般微不足道，要么……就是被某个庞然大物精心隐藏的利刃！
结合她那跨越两重境界还能与自己短暂抗衡的实力，苏朔阳几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就在他暗自思忖时，余光瞥见一旁侍立的小雨疏，正偷偷吸着小鼻子，眼巴巴地望着满桌珍馐，小喉咙不断滚动，咽口水的样子可怜又可爱。
苏朔阳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暂时按下心思，朝雨疏勾了勾手指。
小雨疏以为要吩咐，立刻噔噔噔跑过来，结果嘴里猝不及防被塞进了一块香酥软嫩的蜜汁火方。
“唔！唔！”小丫头眼睛瞬间瞪圆，被美味冲击得小脸放光，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还不忘口齿不清地表达感激：“苏…苏割割…针系…吼嫩！（苏哥哥真是好人！）”
这一幕恰好落入刚回过神的歆荷眼中。她放下玉箸，一手支着线条优美的下巴，饶有兴致地看向苏朔阳，清冷的嗓音带着一丝揶揄：“想不到，苏大少爷竟意外的……心善？”
“嘿嘿嘿，”苏朔阳立刻换上阳光笑脸，顺杆往上爬，“见到这样的我，姐姐是不是更喜欢啦～？” 眼神亮晶晶，满是期待。
“做梦。”歆荷斩钉截铁，两个字干脆利落。
此时，侍者进来收拾残羹。桌上大半几乎未动的珍馐被撤下，看得歆荷眉头微蹙，忍不住开口：“这些……都不要了？” 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惋惜。
太浪费了。
苏朔阳冲她一笑，那笑容干净又带着点小得意，像只摇着尾巴求表扬的狗狗：“姐姐放心，虽然有钱，也不能糟蹋东西嘛！那些完全没动过的，打包送回玄武堂犒劳执勤的兄弟们。至于动过一些但剩得还多的……”他顿了顿，眼神认真了些。
“会送去城西的慈济堂。虽然以前觉得送剩菜不太好，但那里的管事嬷嬷跟我聊过，说能吃饱肚子对许多人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不在意这些。我就照办了。” 说完，又眨巴着眼睛看向歆荷，满脸写着“快夸我懂事”。
这大少爷的做派，还真是次次出乎歆荷意料。富可敌国却毫无骄奢淫逸的恶习，对下人亲切，心思也细腻……她看着苏朔阳那副“求表扬”的模样，心底一软，一种近乎长辈看晚辈的宠溺感油然而生。
鬼使神差地，她竟伸出手，带着点无奈的笑意，轻轻压了压少年那总是微微翘起一缕呆毛的头顶：“是是是，继续保持。”
这亲昵的动作一出，两人都愣住了。
苏朔阳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睁大，闪过一丝错愕，随即那错愕迅速被更明亮的、近乎惊喜的笑意取代。他甚至下意识地、像只被顺毛的大狗般，主动用头顶蹭了蹭歆荷尚未完全收回的手掌心！
温热的触感传来，歆荷猛地回过神，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抽回手！心底警铃大作：该死！孟星河你手欠什么！这身体的本能反应怎么管不住！
她尴尬地别开脸，耳根微微发热，心中疯狂发誓绝无下次！
好在苏朔阳似乎并不觉得被冒犯，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仿佛偷到了蜜糖。这让歆荷松了口气。
这感觉……就像暂时收起了獠牙的小狼，露出了毛茸茸的肚皮？意识到自己又在想些奇怪比喻的歆荷，掩饰性地抵着唇轻咳一声。
刚缓和的气氛，被匆匆跑回来的小雨疏打破。小丫头脸上带着一丝为难和忐忑，小心翼翼开口：“漂亮姐姐，苏哥哥……那个，您们点的桃花酥，刚好是今日最后一份了。隔壁雅间有位贵客，说愿意出三倍的价钱，想跟您们换这份桃花酥，让雨疏来问问……您们愿不愿意？” 她眼巴巴地看着两人，尤其是歆荷。
苏朔阳无所谓地摊摊手，目光投向歆荷，将决定权完全交给她：“我怎样都行，姐姐你看呢？
歆荷为难地蹙起秀眉。若是其他点心，让也就让了。可偏偏是桃花酥……是她最喜欢的。一丝挣扎划过眼底：“不能……再做一份？”
雨疏摇摇头，两个小发髻晃了晃：“不是不做呀，是做不了。桃花酥需要一种特定的初春桃花瓣，下一批材料要五天后才到，制作还要一天呢。所以今天是真的没有了。” 小丫头也很无奈。
歆荷看着雨疏真诚的小脸，又想到自己“寄人篱下”的身份（虽然是被供着的），心中叹了口气，刚要开口答应……
“不用了。” 苏朔阳却抢先一步，笑容温和地摸了摸雨疏的头，“辛苦小雨疏跑一趟，告诉那位客人，我们不换。”
他转头看向歆荷，眼神带着点狡黠的维护，语气轻松又带着点小霸道：“姐姐不必勉强自己哦，我又不缺那点钱。你喜欢的东西，干嘛要让出去？不想给就不给。”
那理所当然的维护姿态，让歆荷心头微暖。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弧度，轻轻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不一会儿，雨疏又哒哒哒跑了回来，这次小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绞着手指期期艾艾地说：“那位……那位贵客说，想请清清姐姐和苏哥哥……过去一叙。”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补充：“苏哥哥，漂亮姐姐，我偷偷告诉你们哦，那位贵客……好像是凌霄宗的大人物！看着可严肃了！要不……还是去一趟吧？” 小丫头是真心替他们担心。
凌霄宗？
歆荷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了然。
若是凌霄宗的人，行事当有章法，不会无礼强夺，想必是真有缘由。毕竟她跟他们那位以“规矩”刻入骨髓的首席慕江庭是故交挚友，整个凌霄宗受其影响，门风极正，最重礼法规矩。
苏朔阳听到“凌霄宗”三个字，原本又圆又大、显得人畜无害的眼睛微微眯起。这一眯，瞬间显露出他眼型中潜藏的锐利锋芒，像慵懒的豹子露出了审视的目光。他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戏谑：“哦？凌霄宗的大人物？小雨疏，那你猜猜看，哥哥我是谁？”
雨疏被问得一愣，歪着小脑袋认真思考起来。别看她年纪小，在山海独珍这种地方耳濡目染，对江湖门派世家知道的可不少。
“苏哥哥姓苏……嗯……是浔江的苏家吗？” 她试探着问。
苏朔阳摇摇头，笑容加深：“再猜。”
雨疏眼睛一亮，往更高处想：“难道是……江南雪纺苏氏？”
苏朔阳高深莫测地叹了口气，用一种“你还是太年轻”的语气引导：“再往大了猜，往最不可能的方向猜。”
雨疏的小嘴张成了O型，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带上了不可思议的颤音：“总……总不可能是……十大氏族排行三的……金陵苏氏吧？”
“噗。” 一旁的歆荷没忍住，轻笑出声。这小丫头，猜得还挺准。
苏朔阳笑容倏然绽开，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张扬恣意，他一把拉起雨疏的小手，气势十足地推开雅间门：“记好啦小丫头！哥哥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苏朔阳！玄武堂少堂主，金陵苏氏嫡长公子！”
“啊！！！” 雨疏被这响当当的名头震得惊呼出声，小脸上满是崇拜和激动，“玄武堂少堂主！苏哥哥原来这么厉害！”
所有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她兴奋地拍着小手：“那就不用怕啦！走！苏哥哥，漂亮姐姐，雨疏带你们过去！” 天真的小女孩，瞬间将这位“超级大腿”划入了自己人的阵营。
苏朔阳也是，明明已经是小大人了，此刻却像得了新玩具的孩子，兴致勃勃地配合着小丫头。
歆荷无奈地摇摇头，重新戴上那顶素白帷帽，遮住了脸上那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笑意，跟在这一大一小两个活宝身后。
平日里装得老成，骨子里那份少年心性，幼稚起来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