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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七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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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萌萌刚离开没半个小时,一个小麦肤色的青年领着一对年轻男女从门口走进来。
行李箱滑轮滚过地面的摩擦,传到前台后的男人耳里,靳如司抬起头,微笑着起身看向陌生旅客,“你们好,欢迎来到‘临风’民宿。”
凌越见着他,有些惊讶,“靳哥,你没走啊?”
靳如司耸了耸肩,为顾客办理入住。
等顾客进了电梯,凌越吊儿郎当的将手臂靠在台面上,嬉皮着脸说:“靳哥,昨天那事对不住啊。我阿奶正和我打电话吩咐要买的布料呢,她这老裁缝你也知道,对布料的颜色和质感要求高得很,不买她认可的那几家,我可少不了一顿鸡毛掸子打,所以也就没及时告诉你顾客到达的时间,嘿嘿。”
凌越说着,手摸了寸头一下,脸上隐有愧疚的尴尬。
民宿接顾客的服务一直是他在交涉,去机场或者高铁接人,前台留的都是他的号码与顾客联系,也就他最清楚顾客到达的时间。
今天靳如司打来的电话比较突发。
那会他都快到高铁站了,等回过电话去,靳如司都已经快走到出站口,他连忙给他发了要接的顾客号码,看时间,第一位顾客都下车了。
靳如司下滑着鼠标,目光落在电脑屏幕的顾客登记上,“没事,也没晚两三分钟。”
见老板没放在心上,凌越过了这坎,笑得灿烂。
想到倒底还是晚了,没及时联系,有些顾客会有点不满。
凌越小心地问:“那靳哥,顾客没埋怨你吧?”
要是因为自己没及时给号码,让自家老板受顾客的气,那岂不是自己的罪过?
埋怨?
靳如司抬起头,看向凌越的神情似笑非笑。
弄得凌越神经莫名其妙地紧绷了一下。
埋怨,没有。
昨天下午站在高铁出站口外,从手机灌进耳里的错骂倒让他怔愣了好一会。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骂人的清冷嗓音。
就在凌越看到靳如司的笑变得有点莫名时,他开口了,“没有。”
神情恢复如常,好像他刚才看错了似的。
凌越忽略掉这点异常,眼神在堂内扫了一圈,安安静静的,就靳如司一人在这里,他又有些惊讶地问:“靳哥,今晚你看店?”
他自从来到民宿,好像还没见过靳如司看店,今晚可是第一次。
靳如司看了他一眼,开玩笑似的问:“怎么?不想休息,想来替我啊?”
他语气轻松,凌越明白了他这是在打趣,也回复得松快,“那不能,开了一天车,我累死了,我就替靳哥分担不了咯。”
他说着转身大步往外走,摆了摆手告别:“再见了,靳哥,我要回去睡大觉了。”
电脑屏幕的箭头停在表格一行的顾客登记上,靳如司抬头看向门口,凌越已经没影了。
他笑了笑,正要低下头,门口忽然冒了一声,“靳哥。”
靳如司又朝门口看去,凌越手握上门框,探着一张笑脸过来,“阿奶都好久没见你了,老是念叨我见着你让你去吃顿饭,你这两天要是不忙就来一趟呗,阿奶喜欢你可比喜欢我多多了。”
凌越的话倒没一点醋味,反而很开心。
靳如司要真是他哥,他能高兴得冲到天上去,毕竟谁能拒绝这么一位有钱有颜的人中龙凤呢,更别提他那容易获得别人好感的脾性了。
“行。”靳如司笑着点了点头。
门口这会彻底没影了。
靳如司重新看向电脑屏幕,眼睛从左往右扫完了那行顾客登记。
北方人。
生日已经过了。
她还比他大了一岁。
靳如司唇角上扬,原来是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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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靳如司眯了一会,一阵阵毛绒绒的痒意扫在他小腿皮肤间。
靳如司被这触感扰醒,他低下头,通体棕色卷毛的小狗翘高尾巴在他脚间穿来穿去。
像没了活泼劲。
“月牙,你还醒得挺早啊。”靳如司弯下腰,想将它抱起来。
那知刚碰到它,小狗就迅速从他手中脱离,转而蹲在他脚踝边,扬着一张憨厚可爱的脸,蹭着靳如司的小腿,那眼神有种可怜兮兮的乞求。
靳如司一看它这副表情就明白了。
“饿了是吧。”他笑着站起身,月牙秒变兴奋跟在他后边。
靳如司绕出前台,进了旁边暗红花纹帘布遮挡的隔间。
隔间算个小厨房,但没什么厨具,也不做饭,就摆着些咖啡机加热器什么的,地上和墙上的木柜里收纳一些物件。
靳如司拉开墙柜,拿出一袋狗粮朝月牙晃了晃。
它那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睛立刻黏在了食物上,身体一扬,高抬两条前短腿,一副乞求样。
这家伙已经急不可耐了。
靳如司笑了一声,走出隔间。
月牙的狗窝和自动食盒都放在墙边,食盒里的狗粮一粒不剩。
靳如司蹲在地上,打开盖子,月牙趴在食盆边,吐着舌头,一只毛绒的爪子在食盆边上一点一点的。
它这是完全等不及了,狗粮倒进食盒,也得从食盒底部流到食盆里。
它想让靳如司直接倒进食盆里。
靳如司看着它这副模样,真是可爱得很。
——可爱。
靳如司眼睛一眯,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起了某种算盘。
他也不往食盆里倒狗粮了,直接封了封口。
月牙的迷茫在脸上展露出来也是憨憨的。
它歪头,看着主人,绒卷毛的爪子在食盆边点了两下示意。
靳如司面向它,一手提着袋装狗粮,一手摸着它的脑袋问:“月牙,昨天是不是有人也觉得你可爱?”
月牙低下脑袋,爪子又在食盆边点了两下扬起脸看他。
“别人赞美你,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提供一点情绪价值?”
靳如司的手穿过它身上软乎乎的卷毛,抓了抓。
月牙只是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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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分。
昏暗的房间内响起一阵急促的闹铃。
唐离摸过枕头边的手机,睁开惺忪的眼,关了闹钟。
她又闭上眼,埋脸在枕头里,缓了两分钟才睁开,大脑彻底开机。
“刺啦——”
阳台复古花色的窗帘被拉开,外面天色还没完全透亮,但辽阔海面的东南方,一缕金红的晨曦已染透云层。
像在迎接朝阳似的。
唐离回身走到洗浴间洗漱,换好连体凉快的白衣裙,踩着双镶钻的拖鞋就出了门。
民宿一楼大堂没人,复古的装修色调和摆件倒是营造出质朴的氛围,即便安静,也不让人觉得空寂。
她转身朝镂空窗中间的门口走去,刚踏出门槛,脚步便缓慢放停。
台阶下两三步开外,摆着一个装着狗粮的瓷碗,棕毛小狗正埋头大吃。
它似是感受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前面的人类,歪头咀嚼着,不管动物有什么心理,这小狗的脸上根本表现不出来,脸永远都是憨厚可爱的模样。
能软化人的心灵。
“月牙?”
唐离记得它的名字。
她走下台阶,蹲在小狗面前,月牙脸埋进碗里,没有看她。
只一头栽在食物里。
唐离笑了一下,上手摸着它的脑袋,有种想将它抱在怀里的冲动。
“你怎么在这里吃东西?”她柔声问了一句。
这大门口外正中间,不是挡住客人去路了吗?
小家伙还挺随便的。
“因为它是自己叼着碗过来的。”
温和含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唐离抬头,靳如司端着一杯水从遮阳棚里走出。
“是吗?”唐离收回眼,挠了挠月牙的下巴,“你还挺厉害,小小的一只能叼得动瓷碗。”
靳如司走过来,听到这话,喉头噎了一下。
不过这语气没什么特别,好像就只是夸赞。
他垂眸,望着眼前逗狗的女人,觉得有点奇怪,也就一时没搭话。
靳如司敢肯定唐离目睹了他两次的注视,对他是没什么好感的,按她这冷淡疏离的性子,发现他在这不应该是直接就走吗?
像昨晚看见庭院中的他,从阳台回到屋里一样,现在怎么还兴致不错的逗上月牙了?
难道真是被月牙的可爱折服了?
如果真是这样,靳如司心里还挺高兴,说不定能靠月牙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唐小姐,起这么早,是要看日出吗?”靳如司问话的语气少了点忐忑。
唐离抬头看了看他,表面的笑容也比较淡,“是啊,你起这么早也是?”
靳如司笑了一下,说:“对。”
唐离定定看了他一下,才低下头,望着小狗大朵快颐,脚丫子都扒进了瓷碗里,怎么像饿了多久似的。
两人突然陷入沉默。
靳如司咬了咬牙,喝了口温水润润喉咙,正要开口。
唐离却端起了瓷碗,对月牙说:“换个地方吃吧,月牙,在这里会挡到其他人。”
她刚刚听到身后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民宿的其他旅客,也起来看日出了。
唐离站起身,从靳如司身边走过,站在庭院中,偏离了正门口。
她放下碗,蹦着腿追过去的月牙一头扎进碗里。
靳如司转过身,结伴的几个旅客从门口出来。
他往旁边让开路,几人从他身旁走过,其中两个女生看了他好几眼,嬉笑着跟朋友走出民宿。
庭院里又只剩下两人一狗。
唐离看月牙马上要吃完碗里的狗粮,她抬起头,正和望向她们的靳如司对视上。
靳如司握住玻璃杯壁的指节动了动又握紧,他暗呼了口气,说“唐小姐——”
“你一会——”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戛然而止,四目对视。
靳如司失笑了一声,“唐小姐,你先说。”
“我是想问,你一会还要遛狗吗?”
“嗯?”靳如司刚喝了口水,想缓解下方才的紧张,还没咽下去,听到她这么问,有些奇怪。
她蹲在地上,望着他直白地开口,“我是想说,你要是遛狗,我们一起?”
“咳咳——”靳如司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水直接呛进喉咙,窒息了一瞬。
他抚上胸口又狠咳了两声,才缓过来。
他是觉得她莫名其妙被呛到了?
确实,刚认识一天就说要一起去遛狗,难免让人奇怪。
不过为了自己,她必须得和这个男人第一次,当然也是最后一次聊一聊。
唐离站起来,略微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靳如司摇了摇头。
他重新看向唐离的脸,不太相信地问:“唐小姐,你是说要和我一起去遛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