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规之外的我们》墨Jane

10、求你了

　　暴雨中的城市像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纱布。俞辰站在湖景公寓门口，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手中的耳钉深深硌进掌心。

　　"你要站在光里。"

　　祁阳的字条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俞辰冲进雨中，拦下一辆出租车。

　　"去哪？"司机问。

　　俞辰的嘴唇发抖："先...先去湖边。"

　　车轮碾过积水，车窗上的雨痕扭曲了外面的世界。俞辰不断拨打祁阳的电话，永远是关机状态。他又打给林小雨。

　　"找过美术教室了吗？"电话那头林小雨的声音混着雨声。

　　"正在去。"俞辰盯着窗外，"帮我查一下祁阳母亲在哪家医院。"

　　"好。还有...校长找你，说有重要的事。"

　　俞辰挂断电话时，车已停在湖边小径。他冒雨奔向那座木屋，门锁着，窗户漆黑。他拼命拍打门板，只有雨声回应。

　　"祁阳！"他的声音淹没在雷声中。

　　绕到屋后，俞辰踩着一块松动的水泥砖，扒着窗台向里张望——借着闪电的光，他看到墙上所有的素描都被取下，只留下淡淡的钉痕。书桌上放着一个信封，上面似乎写着他的名字。

　　窗子锁着。俞辰抓起砖块砸碎玻璃，碎碴划破手腕也浑然不觉。他爬进屋内，浑身湿透地扑向书桌。

　　信封里是一把钥匙和一张纸条：[7B留给你。别找我。]

　　钥匙是湖景公寓的。俞辰将它攥在掌心，金属的冰凉刺痛皮肤。他转身冲回雨中。

　　美术教室同样空无一人。门没锁，里面一片狼藉——画架倒在地上，颜料干涸在调色板上，那幅《脱冕》的主图被刀划破，正中撕裂。俞辰跪在地上，翻找每一个可能藏有线索的角落，只在垃圾桶里发现一张被揉皱的车票——终点站是三百公里外的临江市，发车时间今晚23:15。

　　手机再次响起，是林小雨："祁阳母亲在临江人民医院精神科！刚收到消息，她昨晚病情突然恶化..."

　　临江。车票上的目的地。

　　俞辰看了眼时间：21:47。如果现在赶往火车站...

　　就在这时，手机又进来一条消息，来自陌生号码：[想见祁阳最后一面的话，来城西墓园。]附带一张照片——祁阳靠在陈星的墓碑前，左手腕上缠着渗血的绷带。

　　俞辰的血液瞬间冻结。他冲出美术教室，雨更大了，像无数银针扎在脸上。拦不到车，他索性在雨中狂奔，鞋子灌满了水，每一步都像踩在沼泽里。

　　城西墓园在郊外的山坡上。俞辰推开生锈的铁门，墓碑在雨幕中若隐若现。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小路上，呼喊着祁阳的名字。

　　闪电划过天空，刹那间照亮整个墓园。俞辰看到了——陈星的墓碑前，一个蜷缩的身影。

　　"祁阳！"

　　那人影动了一下，缓缓抬头。即使隔着雨幕，俞辰也能看出他脸色惨白得可怕，嘴唇泛青，湿透的衬衫贴在身上，勾勒出嶙峋的肋骨轮廓。左腕的绷带已经被血和雨水浸透，变成暗红色。

　　俞辰跌跌撞撞地跑过去，跪在祁阳面前，双手捧住他的脸。皮肤冰凉得像大理石。

　　"你...来了..."祁阳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你干什么！"俞辰抓起他受伤的手腕，声音发抖，"这是什么！"

　　祁阳试图抽回手："只是...划了一下...不深..."

　　"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离开？"俞辰的声音破碎在雨里，"你知道我找了多少地方吗？湖边小屋，美术教室—"

　　"看到了吗..."祁阳虚弱地笑了，"墙上的画..."

　　"看到了！都看到了！那些SOS...你一直在求救，为什么不说！"

　　祁阳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分不清是雨是泪："说了有什么用...我这样的人...注定..."

　　"注定什么？"俞辰抓紧他的肩膀，"注定要逃跑？注定要一个人承受一切？"

　　祁阳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倒出那枚成对的银耳钉。在闪电的光下，俞辰看清了背面刻的字：活下去。

　　"陈星跳下去前...把它放在遗书旁边..."祁阳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叫我活下去...但我配吗..."

　　俞辰的心像被撕裂一般。他一把抱住祁阳，感受到怀中身体的颤抖："你当然配！陈星不会希望你这样...我也不会..."

　　祁阳在他怀里僵硬了一瞬，然后崩溃般抓住俞辰的衣襟："我救不了他...现在连我妈也...医生说她可能撑不过今晚...我什么都做不好..."

　　"我陪你去。"俞辰紧紧搂住他，"我们一起去看你妈妈。"

　　祁阳摇头，轻轻推开他："你妈说得对...我会毁了你..."

　　"那就毁了我！"俞辰几乎是吼出来，"我不在乎什么保送什么前途！我只在乎—"

　　"可我在乎！"祁阳突然提高音量，随即又软下来，"俞辰...你生来就应该站在光里...而我已经...满身泥泞了..."

　　他抓起俞辰的手，将那枚沾着雨水的耳钉放在他掌心："替我保管这个...你要站在光里..."

　　"没有你哪里还有光..."俞辰哽咽着，死死攥住祁阳的手不放，"求你...别走..."

　　祁阳看着他，眼中是无尽的悲伤与温柔。他慢慢凑近，在俞辰唇上留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混合着雨水的咸涩。

　　"车要开了..."他轻声说，挣脱俞辰的手，站起身。

　　俞辰跪在泥泞中，看着祁阳的背影渐行渐远。雨幕吞噬了那个瘦削的身影，只剩下掌心的耳钉还残留着一丝温度。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俞辰麻木地掏出来，是母亲：[最后通牒，一小时内回家，否则永远别回来。]

　　还有林小雨：[校长说有个海外联合培养计划，艺术和文化课双修，指名要你和祁阳申请！]

　　雨停了。俞辰跪在陈星墓前，看着手中两枚银耳钉——一枚刻着"活下去"，一枚是祁阳留下的。月光从云缝中漏下来，照在耳钉上，反射出微弱的光芒。

　　他慢慢站起身，擦干脸上的雨水和泪水，向墓园出口走去。远处，城市的灯火依然明亮，像无数个等待被讲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