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规之外的我们》墨Jane

9、别走

　　校园广播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声时，俞辰正在图书馆查资料。接着是李锐的声音，带着恶意的愉悦回荡在校园每个角落：

　　"各位同学，今天中午礼堂有大惊喜！关于我们亲爱的'问题学生'祁阳，和他那位跳楼好友的真相直播！"

　　俞辰的笔掉在地上。他冲出图书馆，迎面撞上气喘吁吁的林小雨。

　　"不好了！"她抓住俞辰的手臂，"李锐搞到了陈星...跳楼那天的监控录像！"

　　俞辰的血液瞬间变冷。他掏出手机拨打祁阳的电话，无人接听。

　　礼堂已经挤满了人。李锐站在舞台上，身后的大屏幕显示着暂停的画面——一个模糊的校园俯瞰视角。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像个准备颁奖的主持人。

　　"各位同学！"他对着麦克风喊，"今天我要揭露一个伪君子的真面目！"

　　俞辰挤过人群，心跳如雷。他在前排看到了祁阳——僵直地坐在那里，脸色惨白如纸，左手死死攥着左耳的耳钉。

　　"祁阳同学，"李锐走下台，把另一个麦克风递到祁阳面前，"听说你一直自称是陈星最好的朋友？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跳楼吗？"

　　礼堂鸦雀无声。祁阳的嘴唇颤抖着，没有接麦克风。

　　"不知道？那我帮你回忆一下！"李锐转身挥手，大屏幕亮起来。

　　黑白监控画面中，一个瘦弱男孩站在天台边缘，风吹起他的校服。他不断回头看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时间显示08:57。

　　"这是陈星，"李锐解说，"自杀前五分钟。"

　　镜头切换到校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跑进来——祁阳，十六岁的祁阳，边跑边看表。时间08:59。

　　画面又切回天台。陈星望着门口的方向，慢慢摘下耳钉放在地上，然后...

　　俞辰闭上了眼睛。但坠落的声音还是通过音箱传来，伴随着现场观众的尖叫。当他再睁开眼，画面定格在陈星躺在地上的模糊身影，和匆匆赶到天台、跪地崩溃的祁阳。

　　"精彩吗？"李锐关掉屏幕，"这就是祁阳一直隐瞒的真相！他的迟到害死了陈星，现在他又来祸害我们学校！"

　　礼堂里议论声四起。俞辰看向祁阳，他的姿势没变，但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眼睛空洞得可怕。

　　"而且，"李锐突然转向俞辰，"我们的学生会长知道这一切，却还是选择包庇他！"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到俞辰身上。他站起来想说什么，但祁阳先动了——他猛地起身，撞开人群冲出礼堂。

　　"祁阳！"俞辰追出去，但走廊上已经不见人影。

　　他在美术教室找到了祁阳。门反锁着，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一片狼藉——画架倒了，颜料洒了一地，祁阳蜷缩在角落，头埋在膝盖里。

　　"祁阳！开门！"俞辰拍打窗户。

　　没有回应。俞辰绕到后门，发现锁已经坏了。推开门，刺鼻的松节油味道扑面而来。祁阳抬起头，眼睛红肿，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出去。"他声音嘶哑。

　　俞辰走近："那不是你的错..."

　　"就是我的错！"祁阳抓起一个颜料管砸在墙上，蓝色颜料炸开，"我答应过会陪他去举报李锐...但我害怕...多睡了三十分钟...就三十分钟！"

　　他的声音破碎成呜咽。俞辰想抱住他，却被推开。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祁阳惨笑，"陈星一直以为李锐欺负他是因为我们...我们的关系。但其实...我连承认是他朋友的勇气都没有..."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倒出一枚和左耳上一模一样的银耳钉："这是他留下的...我赶到时他已经...这枚耳钉就放在遗书旁边..."

　　俞辰接过耳钉，发现背面刻着三个小小的字：活下去。

　　"他明明自己那么痛苦..."祁阳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叫我活下去..."

　　就在这时，教室广播突然响起："祁阳同学，请立即到校长办公室。重复，祁阳同学，请立即到校长办公室。"

　　他们对视一眼，俞辰的手机同时震动——林小雨发来的消息：[你妈在校长室，带了律师和一堆文件！]

　　校长办公室外，俞辰被保安拦下。透过半开的门缝，他看到母亲优雅地坐在沙发上，面前摊开着文件。祁阳站在校长桌前，背影僵硬。

　　"...精神疾病家族史...母亲需要长期服药...父亲有暴力倾向..."母亲的声音清晰地传出，"...这样的学生留在学校，对其他孩子安全吗？"

　　"祁阳同学一直表现良好..."校长试图辩解。

　　"直到他勾引我儿子！"母亲提高音量，"王校长，别忘了新图书馆的捐款..."

　　俞辰再也忍不住，推开保安冲进去："够了！"

　　办公室瞬间安静。祁阳没有回头，但俞辰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攥得发白。

　　"俞辰，"母亲冷冷地说，"这里没你的事。"

　　"怎么没我的事？"俞辰站到祁阳旁边，"你们在讨论我的..."

　　"你的什么？"母亲挑眉，"男朋友？"

　　这个词在空气中炸开。祁阳的身体微微颤抖，校长尴尬地咳嗽。

　　"祁阳父亲当年是为了保护妻子才动手，"俞辰直视母亲，"而陈星的死是李锐长期霸凌的结果！你有什么资格—"

　　"我有资格保护我的儿子！"母亲猛地站起来，"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把你当创作素材！那些画，那些所谓的感情，都只是为了他的艺术！"

　　俞辰愣住，转头看向祁阳。祁阳依然低着头，一言不发。

　　"是不是？"俞辰轻声问。

　　祁阳终于抬头，眼睛里有一种可怕的平静："她说得对。你只是...一个有趣的标本。模范生爱上问题学生，多好的创作题材。"

　　每个字都像刀子捅进俞辰心脏。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祁阳一字一顿，"你和李锐没区别。都想利用我满足自己的需求。"

　　校长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俞辰想从祁阳眼中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但那里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

　　"满意了？"母亲冷笑，"现在可以跟我回家了吗？"

　　俞辰机械地跟着母亲离开，甚至没有再看祁阳一眼。走廊上，林小雨焦急地等着，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麻木地往前走。

　　回到家，俞辰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夜幕降临时，手机震动——林小雨发来的照片：祁阳的座位空了，桌面上放着一封退学申请。

　　俞辰立刻拨打祁阳的电话，听到的却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他抓起外套想出门，却发现母亲就站在门口。

　　"让开。"俞辰声音冰冷。

　　母亲侧身让出一条路："你以为去找他能改变什么？他亲口承认—"

　　"他撒谎！"俞辰怒吼，"你看不出来吗？他是在保护我！就像他父亲保护家人一样！"

　　母亲愣住了。俞辰趁机冲出门，奔向湖景公寓。

　　钥匙插进锁孔时，俞辰的手抖得厉害。推开门，屋内一片漆黑。他打开灯，眼前的景象让呼吸停滞——满墙的画作都被白布遮盖，客厅中央的茶几上，放着那枚银耳钉和一张纸条：

　　[你要站在光里。]

　　俞辰发疯般掀开每一块白布。所有的画都在，从八年前的夏令营到上周的校庆，每一幅都是他。但在画作的角落，不起眼的地方，都藏着一个细小的"SOS"符号，像是无声的求救。

　　最中央那幅"脱冕"被修改过——画中的俞辰不仅摘下了王冠，还将它递给画外的人。而在王冠内侧，用极小的字写着：救救我。

　　俞辰跪在地上，攥着那枚耳钉。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像是要把整个世界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