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坎儿》兔子耳朵会劈叉

11、第十一章 你陪我一起洗

　　我磨磨蹭蹭，还是跟着周鱼把东西全搬上去，好不容易搬完了，又要开始巨大工程量地收拾新屋。周鱼将地板全都拖干净，将那些柜子、桌子也擦好，丢给我一尼龙口袋衣服，让我去收整。卧室里，已经基本没有灰了，我打开衣柜，将衣服一件件叠好放好，厚衣服就挂着，还有周鱼那件烂校服、我的校服也要挂上，因为常常要穿。收好衣服，口袋里还剩那红色“囍”字被子，我也拿出来铺好床。
　　正搞好，周鱼在外头喊：“厕所弄好了，你可以来洗澡了！”
　　“好。”我拿上睡衣，去厕所洗漱，里面牙膏牙刷、洗脸帕、盆、桶，都已经搞好。不得不说，周鱼手脚很麻利，干活利索。我脱掉衣服，尝试着拧开花洒，不过这似乎已经蛮久没用了，先是一阵管道颤抖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头冲出来，我紧盯着，那水就突然从四面八方朝我喷过来。
　　那水很猛，直直朝着我脸打，我眼睛睁不开，脚一滑，咣当一声，就一屁股栽到了地上。本来前段时间做那个该死的分拣工作就把腰伤到了，今天还搬了那么些重物，现在更是，伤上加伤，痛上加痛，我忍不住叫唤起来。
　　“我……的……腰……”
　　周鱼在外头猛敲门：“怎么啦！摔倒啦！”
　　我还没缓过神，周鱼已经冲进来，眼睛将我全身扫视一遍：“你没事吧？”
　　“我……你……”我懵懵的。
　　周鱼也意识到不对，偏过头，将旁边毛巾丢给我：“拿着！”
　　我拿过毛巾遮住关键部位，周鱼往水里头走，伸手抓住那乱甩的花洒管子，我这才看清，那袭击我的就是那花洒，好在周鱼关掉了水：“管子裂开了。我明天去买个新的。”
　　“嗯。”我眼泪都快疼出来了，扶着腰动都不敢动，周鱼也没好到哪儿去，被浇成了落汤鸡。
　　“你没事儿吧？”
　　周鱼伸手来扶我，我一手撑住他，一手捂住自己隐私，只能摇头：“我没事！”其实有事，痛死了，腰要断了！
　　“走，去外头坐。”
　　周鱼拉着我往外头走，我却摆手，“算了，我先洗澡吧，懒得等会儿再进来。”我扶住门把手，“我可以的。”
　　“行，有事喊我。”周鱼转身走得很干脆。
　　我喊住他：“等等！”周鱼停下脚步，我伸手，做出需要搀扶的姿势，“你扶我去花洒那儿。”
　　周鱼又将我扶到花洒下，又准备走，我叫起来：“等等……我腰……突然好疼……”
　　周鱼看着我，蹙眉：“要不然还是去休息？”
　　“不。”我开口，伸出右手将那花洒的顶部莲蓬头打开，水流倾斜而下，击打在我的身体上，从肩颈、锁骨、胸口蜿蜒而下，顺着大腿、小腿、最后落在地面。我又松开那毛巾，任由它滑落，再也无法遮掩。
　　狭小的浴室里，热气升腾里，我张开嘴，说：“你陪我一起洗。”
　　我想要周鱼陪我，他就必须得陪我。
　　他当然拒绝不了我，只要他敢说不，我马上坐地上边哭边卖惨，他那样心软的人是受不了的。跟着黎树申长大，我能是什么彻底良善的人吗，当然不。得寸进尺、通过外表的软弱达成目标是我的强项。我想要，周鱼根本拿我没办法。
　　就像现在，周鱼涨红了脸，还是装得若无其事、冷静自持，他脱掉上衣，拿起花洒，走近我，将我翻转过去，背对着他。他打开热水，用手试探温度，然后冲向我的后颈、肩膀、肩胛骨。等水将我打湿完全，他将花洒丢到一旁，手按向旁边的沐浴露，一泵、两泵，两只手揉搓，将那滑腻液体搓成泡沫，均匀涂抹在我的后背皮肤上。周鱼原来一直用着一块香皂，我不喜欢那种洗完干涩的感觉，拉着周鱼去超市重新买了一瓶最便宜量最大的沐浴露，这瓶味道很香。
　　雾气中，我故意挑衅：“你是只打算洗我的后面吗？”
　　周鱼停了，似乎有些恼，有些急，手上力道也大了，使了劲儿搓我的背，然后顺着我的腰，伸到了前头来。他的下巴时不时蹭着我的耳朵，类似一个后背环抱的姿势，眼睛没看我，手却在有意地不触碰到不该碰的位置。
　　“还有其他地方呢？”我得寸进尺。
　　周鱼真被我惹到了，推了我一把，我转头想找他理论，他的花洒已经对准我的脸冲了过来，像洗车一样冲刷我。
　　“你干嘛！”我发火。
　　“让你冷静冷静！”
　　“我哪儿不冷静！”
　　水停了下来，湿漉漉的我终于看清周鱼的脸，他蹙着眉头，将花洒丢到旁边水盆里：“自己洗！老子又不是你奴隶！”然后转身往外头奔，还气冲冲地将门也甩上。
　　我无语到有些想笑，至于吗至于吗！亏着他了？！全脱光的是我好吧！！被摸的也是我好吧！！！什么都不懂的蠢蛋！！
　　凭着一股对周鱼的怒气，我扶着腰，拿起花洒就是一顿猛洗，几下就搞完，冲出了厕所。此时家里空空荡荡，就客厅卧室开着灯，人没了。
　　“……”
　　他就是有病！山猪儿吃不来细糠！我气冲冲关了客厅灯，进卧室睡觉。新床果然不一样，宽了很多，也没有之前那种一翻身就咯吱咯吱响的木头声。时间还很早，不过八九点，这个点我根本睡不着。只能生着闷气骂着周鱼那个蠢蛋。
　　卧室里的灯没关，在这陌生的环境，内心总是充满不安的，更何况没人陪着我，要是灯关了我想我能吓死。一阵风吹过，将窗户吹得轰隆隆响，我抓紧被子，盯着外头。想臭骂一顿周鱼的心情到达了顶点，这个没良心的人，明明知道我怕黑怕一个人睡，还丢下我跑出去！！
　　就半包烟的功夫，周鱼回来了，门关上、反锁，脚步声直冲着卧室走来，我闭上眼，假装睡着。我知道周鱼在看我。他又走了，厕所响起水声，他洗了一个很长的澡，才重新回卧室上了床。
　　其他的被子我还没铺，也没装棉被在被套里，此时床上就一床被子，被我盖着。最近都是阴天，天气不算太好，不盖被子晚上冷得很，周鱼也知道，伸手来拉我身上的被子。我才不干，往旁边一翻身，将被子全部裹走。
　　我能感受到周鱼有些无语，但我很爽，他又伸手来拽被子，我就使劲儿拉着不让他拽走，以至于到后头变成了一场拔河。
　　周鱼先松了手：“你是故意是不是！”给他气炸了。
　　我不说话，装睡着。
　　“少给我装！”周鱼支起上半身，将我翻过去，揪着我的脸，“装屁啊！有本事你别偷笑。”
　　“噗。”这一说，我没忍住，笑出了声。但我还是闭上眼睛，故意气他。
　　“还笑！”周鱼另一只手也揪着我的脸，将我的脸往两边拉扯。
　　“疼！”我叫唤。
　　“给不给我盖！”周鱼又气又觉得好笑，翻身压上我，伸手挠我的胳肢窝。我最怕痒，被他这一逗，直接乐得停不下来，笑得肆无忌惮。我伸手打他，挣扎，但他这皮糙肉厚的最不怕疼，我想起身，他双腿又死命将我腰夹着，一点儿反抗的机会都不给我。
　　“哈哈哈……你放开我……哈哈哈周鱼！！！你个王八蛋！！”
　　“给不给盖！！”
　　“不给！冷死你！”
　　“再说一遍！”
　　“就是不给你盖！”
　　“最后问你一次，给不给盖被子！！”
　　“哈哈哈……好痒……我给……我给还不行吗！”
　　我妥协，但周鱼显然不会放过我，挠完咯吱窝又挠脖子，挠完脖子又吹我耳朵，我笑个不停。
　　“好痒啊……周鱼……别搞我了哈哈哈哈……好痒！！！！”
　　“黎白我看你就是欠收拾！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连连求饶也换不回周鱼的理智。
　　“放过我……放了我……求你……周鱼哈哈哈哈！”
　　“想让我放了你？”周鱼停下手，看着我的眼睛亮晶晶的，还带着丝坏笑，他将我乱动的手举起压过头顶，又低下头故意对我的睫毛吹气，“求放过也要拿出点儿诚意，免得你老是犯贱，故意惹我，我这一次就把你教训够了，让你黎白从此服服帖帖，知道谁是这个家的家长。”
　　“嗯嗯嗯。”我学乖了，连连点头。
　　“还记得上次，我挠你痒痒，你求放过时喊的什么？”
　　“哥哥。”我主动回答。
　　“乖~”周鱼拍拍我脸蛋，低下头，在距离我一个手掌的地方停下，眼里充满邪恶，“这次，就叫爸爸！”
　　“滚啊你！”我张口就骂了回去，管他什么痒痒，挠死我我也不屈服！这他妈是男人的尊严问题！我才不会管别的男人人叫爸爸！太丢脸了！
　　“哈哈哈哈。”这次换周鱼笑了，“不叫？不叫那你就准备好接受我的管教吧！！！”
　　两个人又在床上闹起来，笑声接着笑声，枕头乱飞，被子也被扯成一团。那房东说得对，这床真不晃，质量真的好！闹了很久，两个人才消停下来。我最后还是把被子给周鱼盖上了，他要是真感冒了我还得照顾他，麻烦！
　　我睡得格外安稳，和周鱼待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里，我都睡得挺安稳。而且上次爬了周鱼的床后，我就每晚都去他床上睡，睡眠质量更不错。周鱼比从小照顾我那个阿姨都无微不至，常常晚上醒来给我盖被子，每年我必感冒的春天，也没生病，那些噩梦也做得少了。
　　比如现在，一醒来，已经天光光亮，周鱼一巴掌呼醒我：“喂，别睡了，醒醒！”
　　我翻了个身，当没听见。周鱼又来摇我的肩膀：“起床！七点了！”见人还不醒，周鱼干脆一把扯开被子，将我拉起来，“自己坐好！我不管你了，我要出门了。”
　　说完，他就下了床，抓起书包出门去了。
　　周鱼学校和我学校的早读时间一样，都是七点五十，不过我到学校只要坐三个站，周鱼却需要一个小时。他这会儿出发，算晚了。我打个哈欠，慢吞吞地下床、穿衣服、洗漱，其实只要八点半前到就行，毕竟是对口国外的，这份随意也是一脉相承。
　　等我全搞好，就看见了桌上那雷打不动的包子豆浆，也不知道周鱼啥时候买的，到新地方，他也能这么快找到早餐店，挺厉害。
　　又是上课的一天，除了临走前去每一科老师那儿都多要了两件卷子给周鱼外，一切如常。
　　等我把卷子揣进书包里，正准备走，遇见了那个外教Leo，他还是说着他那口蹩脚的普通话给我打招呼，我也礼貌回应。他一向话很多，这儿是我的家，却是他的国外，我想在这儿独立工作生活，他是孤独的。他说起了最近的天气，说起了伦敦，那是他的故乡，那儿也是雾都，天气同样很差劲。最后，他问我什么时候去伦敦。那是很早之前，我和他聊天时说的，那个时候黎树申给我选了几个学校留学，我不了解，就去问他。他说，可以试试伦敦，起码那儿和这儿的天气是一样的。
　　我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那样没朋友的人，不会知道最近最大的八卦是我爸被抓了。我只摇头：“不去了。”
　　他问：“为什么？”
　　我思考了一下，无所谓地耸肩：“因为那儿早上没包子和豆浆。”
　　他：“哈？”
　　我笑笑，和他挥手说明天见，他也做了个“好吧”的动作。
　　我曾经在网上看到过很有意思一个问题，问题是“生命、爱、自由、健康”你如何排序，我几乎没思考，选了“爱”。我始终认为，人是由碎片的感受所组成的，只用第一人称的视角，攫取着、收集着那些碎片，用来拼凑自己。我觉得这里痒了、那里痛了、我看见你了、我爱上你了，这都是所收集到的感受碎片。因此对于我来说，我这一刻的感受永远是第一位的，我要激情，我要被浓厚的感情包围，我要触碰这个真实的、炙热的世界，我要疯狂地爱上一个物件、一个人。不然我，就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