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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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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场死寂。
宋砚珩与温时礼谁也不松手,空气在两人的眼中凝固成冰,无形的硝烟在两人之间疯狂滋长,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这场对峙。
苏觉浅的手腕传来剧痛,但他只是蹙了蹙眉,清亮的杏眼扫过宋砚珩因为生气而异常冰冷的脸,再转向温时礼写满关切的眼眸。
他声音不大,却透着冷静从容:“时礼哥,你放手,我没事的。”然后转向宋砚珩,柔了柔声音道,“这里是片场,有什么事我们到边上去说。”
宋砚珩罕见地,孩子般冷哼了声,苏觉浅的温和顺从暂时浇熄了他心头的怒火,他不再看温时礼,攥着苏觉浅的手腕,走向通往后台的僻静通道。
苏觉浅跟在后面,眉头轻轻拧着,眼底都是疑惑。
宋砚珩一贯冷淡无情,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今天这是怎么了?
*
通道的尽头,堆放着一些闲置的道具箱,光线有些黯淡。
宋砚珩站定,走到苏觉浅面前,高大的身躯随之压迫上来,将苏觉浅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狭小的空间里。
他低头,幽深的眼眸死死锁住苏觉浅,胸膛起伏,沉默地盯着他。
冰冷的墙面硌着苏觉浅的脊背,因为距离太近,他被迫仰头对上宋砚珩近在咫尺的眼睛。
时间在窒息的沉默中一分一秒流逝,两人之间的气息逐渐交融。
苏觉浅开始不自在起来,终于疑惑地道:“宋砚珩,你怎么了?”
怎么了?
这三个字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进宋砚珩从刚才到现在都在混乱的思绪。
他发现他无法好好解释给苏觉浅听真正的原因。
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为什么他看到苏觉浅和别人亲近,对别人笑,会觉得那么刺眼,那么生气?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止出现一次了。
呼之欲出的答案在心底疯狂叫嚣,让宋砚珩再一次感到手足无措。
上一次是在他父母身死的现场。
他不要那个答案浮出水面!
于是宋砚珩恢复了平日里的冰冷霸道:“苏觉浅,你要记住你的身份。”他停顿了下,薄唇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的弧度,“叫你来是让你好好拍摄这个项目的,不是来让你和其他人搞暧昧的。”
苏觉浅听完,知道宋砚珩生气居然是因为觉得他和温时礼之间太亲密了,这更让他荒谬不解。
难道宋砚珩和温时礼有仇怨?
就在苏觉浅蹙眉思索的时候......
头顶上方,一个堆放在高处的沉重道具箱,因为刚才宋砚珩推了一把,重心就产生了偏移,此刻终于失去了平衡。
箱体猛地倾斜,带着沉闷的风声,朝着正下方宋砚珩的头顶狠狠砸下来。
死亡的阴影骤然降临。
“小心!”
惊呼声卡在喉咙里,苏觉浅的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他眼中只看到那急速放大的黑影,急忙伸出双手,死死攥住了宋砚珩胸前昂贵的丝绸领带,用尽全身力气,将宋砚珩狠狠往自己这里拽过来!
宋砚珩猝不及防,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扯得一个趔趄,直接扑倒在苏觉浅身上。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沉重的道具箱擦着宋砚珩的后背,狠狠砸在他刚才所在的位置。
箱子瞬间被摔得四分五裂,木屑飞溅,里面的金属道具零件叮叮当当滚落一地,发出刺耳的噪音,在空旷的通道里久久回荡。
宋砚珩高大的身躯压在苏觉浅身上,他的脸埋在苏觉浅的颈窝,能清晰地感受到苏觉浅心脏狂乱的跳动,像擂鼓一样敲击着他的耳膜,温热的呼吸急促拂过他的皮肤,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最原始的生命热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砚珩缓缓抬起头,撑起身体,拉开了一点距离。
他低头,幽深得如同古井的眼眸,死死锁住身下的人。
眼眸里的惊涛骇浪还没有停息,还有更多更复杂、连他自己都无法解读的东西。
苏觉浅也同样看着他,那双漂亮的杏眼里,是一片茫然和极度的震惊。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救了宋砚珩?
用尽全力,把他的杀父仇人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他明明是要送宋砚珩下地狱的,让他意外被这么砸死了不是更好?
为什么?
两人就这样在昏暗的通道里,在满地狼藉的木屑和零件中间,无声地对视着。
巨大的问号和荒谬感横亘在两人之间。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宋砚珩眼中的震惊慢慢沉淀下去,重新变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只是那潭水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搅乱了,再也无法恢复从前得死寂平静。
他松开钳制着苏觉浅的手,最后深深看了苏觉浅一眼,一言不发,大步离开。
沉重的脚步声迅速远去,消失在通道尽头。
苏觉浅依旧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僵硬如同石雕。
他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脚边那堆四分五裂的、沉重的木头残骸上。
那狰狞的裂口,仿佛也同时撕裂了他精心构筑的仇恨堡垒。
他慢慢地攥起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这疼痛如此真实,却无法驱散心口那片巨大的、冰冷的空洞和茫然。
他真是没用。
为什么对仇人也会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