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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唱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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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个阴雨天,气温陡降,武汉又变成了那座寒冷之城——除了路上的车辆依然如此火热和激情以外。
李归海今天起晚了,一是因为太冷,二是昨晚做了噩梦,最后失眠了好一阵子才睡着。当他赶到公司时,已经快吃到了。
“小朋友人咧?”艾绮丝发来了信息。
“电梯,今天起晚了。”
在最后一分钟打完卡后,艾绮丝和李归海坐在空荡荡的员工工位上,今天那个刘总不在,而公司里的人也很少,大部分人都请假了——公司的请假非常简单,只需要在群里说声“今天请假”,就可以接着睡了。
“今天还去核验么?”李归海看着窗外飘落的小雨出神,他有点想吃个早饭,然后赶回自己温暖的被窝里继续睡觉了。
“今天下雨,不去了。”艾绮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等会我们去唱歌。”
“啊?唱歌?”李归海愣愣地看着艾绮丝,他有点没反应过来。“这一大早上的,去唱歌?”
“嗯,秦羽芊想唱歌了。而且这种工作日的白天,唱歌很便宜,A下来的话我们每人差不多十块钱就能唱两三个小时了。”
“你们俩和好了?”
“对。”艾绮丝咧嘴笑了起来。“她后来给我光速滑跪了。”
“你们俩真是无聊,整天没事吵架分手玩。”
“又不是我想吵,都是她主动挑事的好吧!”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朝楼下走去,李归海不屑地瘪了瘪嘴。说实话,在这点上他有点瞧不起艾绮丝,又或者说是恨铁不成钢,恨她没有骨气。如果有哪个女生敢这么对他的话,他早就拜拜了,自己可不是让人随意当出气筒,受气包的。而艾绮丝也是,每次被秦羽芊找事气的要死,哭成了泪人儿,然而只要秦羽芊对她一笑,她又会立马像条小狗似的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就好像没有尊严一样。
下楼后,雨小了一些,唱歌在很远的地方,他们要从江汉路赶到汉口火车站那边。艾绮丝说这是秦羽芊选的地方,因为那里最便宜。
“我有点想不明白。”两个人并排骑着车,聊着天。“你说她那么有钱,可以说是我们三个里最有钱的,为啥反而是最怕花钱的?”
“谁知道了。”艾绮丝摇了摇头。“而且她还特别爱占小便宜!!我很讨厌她这一点!”
“爱占小便宜?”
“对啊,比如说别人请我们两个吃饭,她总是想在吃到最后的时候再点一两道菜,别人都吃不下了,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打包带回去当宵夜。还有各种事占别人小便宜的事,以前我也跟你说过。”
“对,我记得。”
以前艾绮丝经常跟李归海吐槽秦羽芊占小便宜的事,每次都能让李归海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这完全不像是一个看起来这么漂亮温柔,礼貌大气的女孩会做出来的事。
“我感觉她像是那种老了以后会去偷别人放在走廊上的东西,或是翻垃圾桶里的东西的老太太。”他感慨道。
“对对对!!”艾绮丝大笑了起来,“好兄弟,我跟你想的一样!我就这么说过她,她以后肯定是那种翻垃圾桶的老太太!”
李归海在海南生活的那个小区里有几个这种老太太。按理说住在那个小区里的也不是什么穷人,否则买不起那儿的房子。但那些老太太依然打扮的整整齐齐,每天坚持不舍地拖着一辆小拖车,到处翻垃圾桶,捡各种别人不要的小物件,或是水瓶子,纸壳子之类的东西。
“等下等下!”
突然,艾绮丝喊了一嗓子。然后她停下车,路边有个推着手推车卖烤馕的新疆小伙子,在这大冷天里冻得苍蝇搓手。她跑到那儿,买了两张烤馕回来。
“咦?给我买的吗?我还没吃过呢!”李归海笑嘻嘻地说道。
“滚,这是我给我老婆买的。”
艾绮丝看都没看他,只是在忙碌着,她想把烤馕塞进大衣里,怕在路上吹冷了。试了几下后,发现放不进去,她又把烤馕塞进了后备箱。
或许是想到等会秦羽芊见到自己提着她爱吃的东西,会有多么开心。艾绮丝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就像条摇着尾巴,等着向主人邀功的小狗。
李归海不由得更加鄙夷地瘪了瘪嘴。
“尊重、祝福、锁死吧。”他用揶揄地口吻说道。“你们俩果然绝配,一个喜欢发脾气,一个喜欢受气;一个S,一个M。”
“要你管,我就喜欢。”
“以后你再吵架了别找我哭诉她有多么多么不可理喻。”
两人赶到KTV后,秦羽芊已经先开好房间等着了。工作日的白天,KTV里一个人都没有,安静的出奇,就连前台的柜员也失踪了。艾绮丝和李归海走进房间里,秦羽芊正无聊地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玩手机。今天她还是穿的修身的牛仔裤和黑色毛衣,棕色的毛呢风衣扔在一旁,把她的身材曲线衬托的非常诱人。
她抬头看向两人,笑道:“咦?来啦!快点歌!!”
“老婆!!”
艾绮丝挥舞着烤馕,嗷一嗓子就开心地扑了过去,双手搂住了秦羽芊的脖子上,就像个可爱的挂件一样挂在秦羽芊身上。
“你看,我给你买了烤馕!”
她炫宝似的举起了手里的烤馕,尾巴疯狂摇摆着,仰着小脑袋望着秦羽芊,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真的特别像一只在外面捡了一根树枝回来献给主人,等着主人摸摸头的小狗。
“行,放桌子上吧,我等会吃。”
秦羽芊微笑着点了点头。艾绮丝迫不及待地想亲上去,吻住那红润的唇,然而秦羽芊却是头稍稍一偏,不动声色地躲开了,艾绮丝吻在了她的脸颊上。她勉强地笑着,目露一丝尴尬之色,看了看还站在门口的李归海,然后又轻轻推开了艾绮丝:“小海还在那呢,有人。”
“没事,不用管他!”
“快点歌吧!”
“行。”
摆脱了挂在身上的艾绮丝,秦羽芊又招呼起李归海:“进来点歌啊,你还站那干嘛?”
“啊?哦!”李归海强笑了一下,这才从回忆中惊醒。“好。”
刚刚秦羽芊的动作深深刺痛了他的心,让他回忆起了自己曾经的那个未婚妻。而那时的她就和秦羽芊刚才的举动很像,可以说几乎是一模一样。每当自己充满激情和爱欲的索吻时,她总是不着声色的移开脸,又或者尴尬地笑着,被动地吻着,没有一丝反应,仿佛一具尸体,眼睛看着别处。
那时的他还笨笨傻傻的,虽然早已怀疑未婚妻不再爱他,但只要她一说“哪有,别多想,我还是爱你的啊。”他也就信了。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她突然毫无征兆地告诉他分手吧,自己已经找到更好的了。
从此以后他深刻的明白了,不需要听对方说了什么,而是要看对方做了什么。真正的爱一定一定会伴随着生理上的喜欢,而如果出现生理上面的抗拒和疏远,无论对方嘴里说着自己有多么多么爱你,那也都不过是谎言罢了。
而也就是在那以后,曾经那个未婚妻的影子仿佛成了一道魔咒困扰在他心中。在往后和其他人的接触中,一旦对方表现出有任何与她相似的地方,一定会立即引起李归海强烈的反感和戒备,仿佛得了PTSD一般。
李归海坐在了沙发的角落里,他每次去KTV都喜欢藏在无人注意的拐角里。他又看向了艾绮丝和秦羽芊。此刻秦羽芊正唱着歌,身体端坐着,长发垂下,半掩住她姣好白净的面容,任谁也想不到这么一个看起来气质优雅温柔的美丽女孩,其外壳下的灵魂却如此空虚扭曲,性格暴躁易怒。
而艾绮丝则双腿蜷缩在沙发上,紧紧依偎在秦羽芊旁边,她的注意力都在点歌上,此刻咧着嘴开心地笑着,和秦羽芊聊着天,沉浸在浓浓的爱恋与幸福之中。然而又谁能想到,这么个看似貌不惊人,身材矮小瘦弱的女孩,其实却有着一颗高尚纯洁的心,和如此坚强又美丽,有趣又迷人的灵魂呢?
他又想起了艾绮丝和秦羽芊刚开始恋爱时,艾绮丝对自己说的话。那是一次节日,秦羽芊送了艾绮丝一条挺贵的项链,艾绮丝激动开心的都快哭了出来,她跟李归海说:“兄弟,我第一次体验到了被爱是多么幸福,我真的好开心啊!”
一想到这句话,李归海的心更加猛烈地抽动了一下。他更加不屑起秦羽芊的自私,用虚假的爱控制着强烈依恋着她的艾绮丝,只为满足自己的空虚和无聊,哪怕她早已不再爱她。
而艾绮丝,她和自己的命运是多么相像啊!在刚刚那一刻,他仿佛又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自己也曾经这么乞求着另一个人的爱,用被蒙蔽的双眼望着另一个人,去向她索吻,沉溺在被爱的幻想之中。
此时他不由得更加强烈的心疼起艾绮丝来,他多么希望这个可怜的姑娘能拥有一个真正值得去爱,并且也完全真心爱她的人啊!
李归海温柔地注视着艾绮丝,音响里正播放着艾绮丝的歌,她只会唱那些节奏强烈的说唱歌曲,她唱歌时的动作也非常可爱,一手握着话筒,另一只手则因为激动或是紧张而紧握成拳,小拳头用力挥舞着,压低了嗓音,用男孩子般粗厚的声线唱着。
唉,可怜的痴情之人啊!
他叹了口气。这些人注定在爱与恨的苦海中沉浮,不得解脱。还好他已经经历过一次,然后在痛苦之中蜕变成了更好的自己。如今他只是清醒地秉持着“智者不入爱河”这一信条,笑看着其他人上演着一出出爱恨离别的好戏。
比起爱情,他现在已经找到了更加值得去爱,去投入心思的东西:自己,以及这个广阔而美丽的世界。
“你发生么呆啊?”秦羽芊正望着他,“快去点歌啊!”
“哦哦,好。”
他又最后看了眼艾绮丝,而艾绮丝的眼睛仍一心一意地望着秦羽芊。
歌单里已经排队着几十首歌了,大部分都是秦羽芊点的,李归海和艾绮丝唱了几首后就没再唱了,秦羽芊的唱歌声音挺好听,但她却并不会完整的唱完一首歌,只是把每一首歌的激情部分唱完就立刻切换下一首。
李归海突然意识到,这就如同她的爱一样,她不喜欢那些平淡的部分,她只要最激烈和刺激的那一部分,只有这才能填补她心中空虚的深渊,当刺激过去之后,便会立刻切换下一个人。
三个人唱完歌,随便在路边找了家餐馆吃了顿饭,然后就分开了。李归海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内,他准备好好睡一觉,今天这种天气,他哪儿也不想去了。然后休息到晚上再去看夜樱。
武汉的樱花开了,他在各种社交平台上刷到过好几次菱角湖的夜樱,照片里看起来美极了,一整条街的樱花在灯光的映射下,从紫变成粉,又变成白,那些梦幻的画面就如动漫里才会出现的场景一样,他决定今晚去看看。
躺在床上后,他突然想到,晚上要不要叫艾绮丝一起去呢?
奇怪了......他有些疑惑不解,按照他以往的习惯来说,出去玩,旅游,欣赏美景,逛街什么的,他都喜欢自己一个人,这是他觉得最舒服的放松方式,可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己的至高天堂之中,而不必照顾任何人的感受。但此刻,他却很想能和艾绮丝一起,他喜欢听她那些啰嗦和絮叨,向他倾诉着各种各样的小事。
可能是自己和艾绮丝的磁场比较合吧,他这么想到。
于是他给艾绮丝发去了信息:“傻狗,晚上要不要去看夜樱。”
而艾绮丝则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不去。”
“那好吧。”
不去就不去吧,自己去也一样的。他打了个哈欠,迅速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