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像条小狗向你奔来》楚客越汉01

56、一位严格的母亲

　　后来每次想起小林妈妈的时候，李归海总会好笑的想起一段很火的对话。那是明星热狗和张震岳在一档综艺节目上说的。
　　张震岳说：“我觉得不行。”
　　热狗说：“我觉得可以。”
　　张震岳说：“我觉得不行。”
　　热狗说：“哇，阿岳真的好严格。”
　　李归海已经料想到了当这个女孩的妈妈出场时，他会面临什么样的挑战。首先到处找毛病肯定是少不了的，但还好，那房子虽然有些小缺陷，但都是可以忍受的，没什么大毛病。
　　而小林妈妈也肯定会拿这些毛病压压价格，那也没问题，因为1500元/月的租金也预留了一定的砍价空间。
　　第二天上午，艾绮丝和李归海在吃完早饭后就分开了，艾绮丝要去带客户，而李归海则自己去核验房子，然后准备好下午的事情。
　　下午2点10分时，小林妈妈发消息告诉他，自己已经上地铁了，大概40分钟后到地铁站。这又一次印证了李归海的猜想：这种准时守信和对时间的严格把控，一定是来自家教非常好，知书达理的家庭。
　　下午2点55分，李归海准时在地铁口见到了小林妈妈。她走出地铁口后，看了看四周，然后便见到了正冲着她挥手的李归海。
　　“你是小李吧，你好。”
　　“对对，阿姨你好。”
　　“辛苦你跑一趟了。”
　　“没关系的，这就是我们工作嘛！”
　　小林妈妈是个看起来温柔又严格的女人，她留着到脖子的短发，面相温柔，嘴角带笑，眼睛却是以一种沉稳敏锐的目光来审度他人。她穿着休闲得体，尽管李归海看不出什么牌子，但是能看出用料质地上乘，即使面对的是一个普通的中介，她也表现出一定的客气和礼貌。
　　“那我们现在去看看房子吧。”
　　“好，您坐我的电动车吧，骑车几分钟就到。”
　　林阿姨并没有客套太多，而是直入主题。李归海也喜欢这种简洁明了的打交道方式。
　　路上，林阿姨不断环顾着四周，不时点评着：“嗯，还行，挺热闹的，在市中心附近，我还担心周围会不会很荒凉很偏，晚上回去不安全......”
　　“这边好像餐馆不多，吃的有点少。我那女儿又不会自己做饭，到时候她点外卖可能就头疼了......”
　　“这附近车流量挺大啊，车子挺多的，不知道好不好停车......”
　　“放心吧阿姨！”李归海说道，“我问过小区了，里面有停车位，一个月交个两百块钱停车费就行了。”
　　“那就好。”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小区门口，下车时，林阿姨又用那特有的审度的眼光看了眼四周，然后点了点头：“嗯...还行，不是什么脏乱差的小区，离地铁站不远，我也能方便来看看她。”
　　“您从武昌过来看她吗？那坐地铁也挺费时间的吧。”
　　“没事，我也不是总来，就偶尔过来看下，主要怕她懒，给她打扫下卫生啥的。”
　　两个人一边聊着，一边坐电梯上了楼，打开大门后，杂乱阴暗的公共区域让林阿姨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而在进入房间内后，她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这不是一个好的信号，李归海心中一沉。
　　“她看中的就是这间房啊？”林阿姨像是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
　　“对。”李归海笑着回答道。
　　“唉。”林阿姨叹了口气，然后仔细查看起这间房来。
　　她看的比小林仔细多了，打开了每一个电器的开关看看是否能正常使用，拧开水龙头看看是否正常流水，又仔细检查了热水器的品牌和使用程度。接着拉开衣柜，轻轻摇晃了一下；又拉开书桌和床头柜，再坐在床上试了试，最后走到那个向外凸出的室内阳台，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这晚上应该挺吵的吧？”她突然问到。
　　“还好还好。”李归海连忙把注意力从手机上移开。“那天我和您女儿晚上来这儿看的，不是很吵。窗户关上更没有什么噪音。”
　　他已经预感到有些不妙了，正让艾绮丝赶紧再发一些漂亮整洁的房子给他。
　　“唉，这房子也不知道她是哪里看中了。”
　　林阿姨开始如李归海预料的那样挑起毛病来。
　　“我刚才看了，卫生间挺小的，而且热水器也是那种老型号，不知道好不好用；你看这里的地板，也有些地方受潮起翘了；墙面也不干净，脏兮兮的，我刚才轻轻搓了一下就掉下来一块墙皮......这床也不咋地，用的是那种最廉价的席梦思；还有这个空调......”
　　她抬起头望着空调，又叹了口气。
　　“这空调也太老旧了，你看上面都是灰和黄色的污垢，很快要到夏天了，这空调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坏的。”
　　“而且这公共走廊...平时都没人收拾吗？堆着这么多东西，其他租户都是女生吗？还是有男有女？”
　　一连串的问题把李归海打蒙了，他这才发现这位母亲是用3000元/月的标准来评判这间1500元/月的房间。尤其是最后一个问题，他哪知道其他租户是男是女啊，他甚至都不知道这间房子是哪家公司的。
　　“抱歉阿姨，这个其他租户...我也不知道是男是女。”李归海苦笑着摇了摇头。“但...没太大关系的，平时大家都回来后就关着门，也不打交道。”
　　“不太行，这间房我那女儿估计住不了两个月就会喊着要搬走的。”林阿姨也坚定的摇了摇头。“小伙子，还有其他房子看看吗？既然今天好不容易来一趟，那就尽量都看一看。”
　　“更好的肯定是有，但价格也会相应提高的。”
　　“这间房子多少钱？”
　　“1500元/月。”
　　“那没事，你不用担心价格，2000以内的都行，多出来的我给她补上都行。”林阿姨立刻说道。
　　“行，那您看看这几套怎么样？”
　　李归海立刻将艾绮丝刚刚又发过来的几套房子，发给了林阿姨。林阿姨眯着眼睛看着手机，精挑细选了好一会儿，最后敲定了其中4套。
　　“就这几套，我们去看看吧。”
　　“那行，那我们走吧。”
　　在下楼的电梯上，林阿姨突然问道：“小伙子，我听你口音，好像不是武汉人吧？”
　　“嗯，我确实不是，我是......”李归海想了想，“我是海南人。”
　　“海南人？”林阿姨有些惊讶，她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归海，说：“我记得海南人不都长得黑黑的，瘦瘦小小的吗？我看你这么高的个子和块头，以为你是北方人呢！”
　　“我老家是山东的。”李归海笑着解释道，他确实没说谎，自己老家确实是山东的。
　　“哦哦，那怪不得！确实像山东人！”林阿姨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李归海暗自憋着笑，上面这段对话他也经历过无数次了。每次在海南认识新的朋友的时候，对方都会问他是哪里人，当他说自己是海南人后，对方都会一脸惊讶地说以为他是北方人。而再当他说出自己老家是山东的时候，对方就会露出现在林阿姨这种“果然如此，被我猜中了”的表情。
　　“阿姨你也去海南玩过吗？”李归海又问。
　　“对啊，以前经常去海南旅游。你是在海南长大么？”
　　“不，我是大学毕业后，工作分配到了海南，就在那儿定居了，所以说如今也算是海南人了。”
　　“哦，你大学是学什么的啊？”
　　“土木工程。后来去海南干石油化工方面的工程建设了。”
　　“海南的石油化工？”林阿姨突然一愣，然后问道：“是不是XXX公司？”
　　“咦？”李归海也愣了一下。“对，您怎么知道的？”
　　“嗐，我有几个朋友就在那个公司，海南本来做石油化工产业的就少，你一说我就猜到了。”
　　“是吗？那真是挺巧的啊。”
　　“那你之前在国企怎么不干了，来武汉做这个了？”
　　“主要是因为......”
　　两人聊得十分融洽，关系无形之间拉近了许多。李归海明显感觉到在得知他是大学毕业，并且之前在大型国企工作过后，林阿姨对他放下了一些戒备，也更热情了一些。
　　他倒是对此表示理解，因为经过高考和国企的双重筛选，至少能确定他不是一个道德败坏，不学无术，坑蒙拐骗的恶劣之人。这时他也几乎能肯定这位阿姨也同是国企的了，因为受过大型国企的企业文化熏陶的人，是能迅速认出来彼此的，同时也会产生一种微妙的信任与亲近。
　　接下来两人又去看了3套房子，可惜都没能让林阿姨满意。要么是房子虽然不错，但是地方有点偏，担心不安全；要么是地点和房子装修都合适，但是屋内的甲醛味过大，应该是刚装修完没多久；要么就是房间装修、地点都合适，也没有甲醛味，但是周围很难停车，没有停车场。
　　而这么一跑，时间也不知不觉来到了晚上。此时李归海带着林阿姨来到了最后一套房子。路上的时候，林阿姨不断跟他唠着自己的姑娘。
　　“唉，你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咋想的，自己有家不住，非要住到外面去。”林阿姨一脸忧愁地抱怨道。“我们在武昌汉口都有房子，收拾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比外面这租的房子好多了。我说我平时过去帮你打扫打扫，还能给你做做饭，她偏不干，非要自己出来住。”
　　“哈哈，孩子长大了，想要独立空间了嘛。”
　　“唉，想不通。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想不通，住家里多舒服......”
　　林阿姨连连摇头叹气，李归海坏笑着想到，或许你问问你女儿最近有没有交男朋友，可能有意外惊喜。但他决定还是不多话。
　　“小伙子，这是最后一套了吧？”
　　“对的阿姨，最后一套了。”
　　“行，今天也跑了这么久了，麻烦你了，我们看完这最后一套，然后我回去考虑考虑。”
　　说实话，李归海都不抱什么希望了，因为对于这样一个家境富裕的人来说，那些普通的房子确实看不上眼，但在推开这个房间门的一刹那，两个人都惊呆了。
　　只见正对着门的，是宽敞的阳台；而阳台玻璃外面，绚烂美丽的夜樱在夜幕之下盛放，那里游人如织，平静的湖面上，演奏着世界的投影。
　　这里...不就是他昨晚来看夜樱的地方吗？好像是叫菱角湖对吧，他怎么到这里来了？这套房子竟然在这？
　　李归海是个十足的路痴，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到了菱角湖公园。
　　“这景色确实不错啊！”
　　就连林阿姨也顾不得第一时间去查找房间的毛病了，她快步走到阳台上，望着窗外那美丽的夜景，又自言自语道：“对了，还说叫上我家那口子来看夜樱呢，这两天事儿太多也忙忘了，今天正好看到了。小伙子你等我一下啊，我拍一下给我家那口子发过去。”
　　“没事没事，您尽管忙您的，有事叫我就行了。”
　　李归海退到门口，顺手打开了房间内的灯。这套房子确实布置的很用心，哪怕是外面的公共走廊也打扫的一尘不染，就像刚装修好的新房一般。房间内的装修以轻快明亮的浅色调为主，仿木地砖，洁白的墙壁，现代风格的顶灯，浅黄色的实木书桌和衣柜；卫生间是单独加装在阳台上的，房东在宽敞的阳台一头装了一个小型的隔板式卫生间，尽管里面的空间很小，但功能一应俱全，最重要的是非常干净。而阳台的另一头则有个白灰色的小桌子，上面放着电磁炉等简易做饭工具。
　　“这个挺好的，地段也好，外面也漂亮，通风，装修也不错，比我们之前看的那几套好多了！小区环境我刚才注意看了一下，楼下还有个小花园，平时还可以散散步，安保看起来也挺严格的，不错不错。”
　　林阿姨不断点着头，她举着手机录着像，身体缓缓移动着，转着圈，把窗外的夜景，还有房间内的情况都拍摄了一遍。
　　“还有个做饭的地方，虽然简单了点，但也够我那姑娘用了，她平时也不咋做饭......你瞧瞧，在这儿随便弄点吃的，然后看看窗外的景色，多好，是不是？”
　　“对啊。”李归海点了点头，感慨道：“我自己都想租这里了。”
　　这确实是他的真实想法。
　　“狗，这房子确实很好看很干净诶！”他给艾绮丝发去消息。“比我们之前看的那几套好多了！”
　　“废话，这是别人二房东的房子，肯定房态要比租房公司的好多了。怎么样，别人看中没？”
　　“目前看起来挺满意的。”
　　“好好把握，有事记得问我。”
　　“好。”
　　李归海放下手机，看着林阿姨仔细检查着房间内的家具和电器。
　　“小伙子，这里多少钱一个月？”
　　“1700元。”
　　“嗯，还行，配的上这环境和装修。”
　　与此同时，林阿姨将小林和李归海拉进了一个三人的小群，把刚刚拍的照片和视频发到了群里，小林立即问道：“这是在哪？看起来好漂亮。”
　　李归海赶紧将地址发到了群里。
　　“妈，这就在我跳舞的旁边诶！！”小林瞬间激动了起来。“很近！我就想找个离跳舞和上班近的地方！！这里可以！”
　　“确实挺好看的，我刚刚看了下房间内的布置还有家具什么的，确实都还行，你要不要亲自来看看？”林阿姨回复道。
　　“这几天没时间，看视频和照片就行了。”
　　母女俩在群里商量着，李归海耐心地等候在一旁，看起来小林很是喜欢这里，恨不得立刻就租下来，而林阿姨则想要回去再考虑一下，不那么着急。
　　“那今天就这样吧，今天也辛苦你了，陪着我跑了这么久。”林阿姨笑呵呵地对李归海说道。“我回去和我家那口子商量下，然后最迟后天前给你个回复，你看怎么样？”
　　“行，没问题的，那我现在把您送到地铁站吗？”
　　“那就还要再麻烦下你了。”
　　“没关系的。”
　　送走林阿姨后，李归海并未着急回去。他又回到了那套房子里。站在阳台上，他点了一根烟，默默地望着不远处的镜天湖和夜樱。
　　“要是今晚叫上艾绮丝就好了。”他默默想到，“这里真的很漂亮。她真应该来看看。不过以她的身高......大概需要踮脚才能看到全貌吧。”
　　一想到这，李归海就忍不住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