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像条小狗向你奔来》楚客越汉01

71、李归海和艾绮丝的日常工作生活

　　武汉在三月底的天气就和秦羽芊的脾气一样，喜怒无常，晴雨难测。有几天的天气好的仿佛就快要到夏天了一样，李归海甚至只需要穿个短袖，外面再套个薄外套就可以出门了。但随后马上又会来几场冷空气，这天一阴，雨一下，武汉便又入了冬，冻得人直打哆嗦。
　　哦，说起秦羽芊，李归海其实还是挺喜欢这个女孩的。毕竟一个漂亮，聪明，又有气质的姑娘谁会不喜欢呢？但她身上那些和他前未婚妻相同的特质，却又让他时刻戒备着她，警惕着她。
　　下午时，李归海在江汉路的一处奶茶店前，靠在栏杆旁抽烟。艾绮丝骑着车从马路尽头出现，然后停在了李归海身前。
　　“怎么样狗子，那个客户成交了吗？”李归海问道。
　　“没有。”艾绮丝摇了摇头。“你呢？还没有客户？”
　　“也没有。”
　　李归海也摇了摇头。然后两人相视嘿嘿一笑。李归海又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艾绮丝瞅了眼旁边的奶茶店，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先饮茶吧！”
　　两人捧着热奶茶，一起靠在栏杆上悠闲地喝了起来。入行已经两个星期左右了，如今李归海也算是知道为什么干这行的都不喜欢在小蓝书上招揽客户了。首先，小蓝书上只会允许你发三个不限流的帖子，三个之后，你的帖子就被限流了，只有关注你的人才能看到。
　　第二，小蓝书上的客户质量......实在太低了，基本都是许愿型客户。不少来问李归海房子的，都是那种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女生，一开口便是“1000元以内想租江汉路附近整租一居室，家电齐全”这样的。就相当于“我攒了50万想买个中心地段两百平的江边大平层，要求豪装家电齐全拎包入住，你帮我找找看。”让人丝毫没有沟通下去的欲望。
　　而相比之下，69端口上的客户就实际了很多，还是大致知道租房市场是什么行情的。
　　但可惜，现在李归海除了异想天开的小蓝书客户，和问了一句就消失没影的端口客户，他手上便再没有一个正经客户可以带了。而艾绮丝手上的客户也不多，大部分都是看眼房子，说声回去考虑一下，然后也就音讯全无的。
　　“走吧，中央荣御又新出来两套装修好的房子，是另一家公司的，弄得挺漂亮，我带你去看看，你发到端口上还能多点流量。”艾绮丝说。
　　“那我们走吧。”
　　两人把奶茶放到袋子里，去到了中央荣御，那儿也不远，骑车几分钟就能到。这两间房子确实都挺不错，装修的挺好看，都带独卫和小厨房，甚至还贴上了氛围灯带以及床头灯，和那种公司统一标准装修出来的廉租房一眼就能看出差距。只不过价格也摆在那里：分别是1800元/月和2100元/月。
　　“坐一会儿吧，累了，腰开始疼了。”说着，艾绮丝便瘫在了沙发上。而李归海则站到窗前，看着底下热闹的步行街。
　　“说实话，等我多开几单挣到钱了，我最想租的还是菱角湖的那一套。”李归海说，“1600不到的价格，什么都有，景色也特好。”
　　“那里是挺不错的。”
　　“对了狗子，你一直租房住，没想过自己在武汉买套房吗？”
　　李归海转头看向了艾绮丝，她正坐在沙发上专心地玩手机。
　　“你不是也存了一些钱吗？买套小点的自己住，首付应该也够了吧？我跟你说，等你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就知道了，一个真正的家和租房住永远是没法比的。”
　　艾绮丝现在还在住着租的房子。而且说起存款，李归海也想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秦羽芊从来不会把自己的真实存款和真实收入告诉艾绮丝，她似乎对所有人都抱有极深的戒心。
　　“我也想买房啊，可是钱还不太够，如果付了首付，我的存款就全没了。而且我早就看好房子了，就等着多挣点钱了！给你看！”
　　李归海走过去，坐到了艾绮丝身边。
　　“喏，这套，还不错吧？又便宜，而且有快70平米！足够我用了。”
　　这是一套看起来很老的房子，里面的家具和装修风格都是老人才会用的那种，破破烂烂的，充满了岁月的气息。唯一值得称赞的地方就是面积够大，采光不错，有个阳台，而且最重要的是：价格便宜。
　　“二手房？”李归海皱起了眉头。“你想买二手房？”
　　“那咋了，买了以后自己重新装修一下不就行了。既便宜，空间又大，地段也好，嘻嘻。”
　　艾绮丝喜滋滋地笑了起来，脸上充满了憧憬之色，似乎在幻想买房后的美好生活。
　　“你倒是挺会过日子的。吃饭只吃有特价优惠券的饭，买房也买便宜二手房。”李归海打趣道。
　　“要你管。我都想好怎么装修了，到时候弄一个大冰箱，里面装满了我喜欢吃的零食，然后还有足够的空间给我的猫猫玩耍！”
　　“还有电竞房！”李归海补充道，“最重要的电竞房别忘了！！”
　　“对，还有电竞房！”
　　“到时候里面摆着各种游戏主机，还有最新配置的电脑，一整面玻璃柜里都是各种各样的游戏碟和手办！哦对，还一定要有氛围灯，布置成赛博朋克风格的！！”
　　说着，李归海也傻笑着，随之憧憬了起来。
　　“说实话，我都等着有钱了，想把我海南的房子改造一下，我现在基本就用得到主卧和书房，最多还有个客厅偶尔看个电影。次卧我准备改造成电竞房，给你看，我手机里收藏了好几个赛博朋克风的电竞房改造图。”
　　两个人凑到手机前，仔细看了起来。
　　“这个怎么样，我最喜欢这个，窗户上霓虹灯牌一挂，然后这边墙上挂超大液晶电视，地上放两个懒人沙发。超赛博朋克，超舒服的！我感觉我能在里面呆一天一夜不出来。”李归海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道。
　　“我觉得这张更好看一点。”艾绮丝往后翻了翻，看中了另一个装修。“你那个感觉太暗，太花里胡哨了。这个更好，主要我眼睛做了近视手术，看不了那种特别亮眼的蓝光。”
　　“看不了特别亮眼的蓝光吗...好吧，那这个呢？”李归海又翻了几张。“这个我感觉也还行，虽然没那么赛博朋克，氛围灯少些，但是正好你眼睛也看不了那么刺眼的光线嘛！”
　　“嗯...这个好像也行。但我还是更喜欢刚才那个。”
　　“那就选刚才那个装修吧！”
　　艾绮丝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李归海则在一旁注视着她的侧脸，还有鼻子两旁那些若隐若现的，可爱的小雀斑，他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感觉有一种很舒服的东西正缓缓从他心里流过。
　　而这时，艾绮丝也突然反应了过来，她直起身子，好笑地看着李归海：“你他妈现在瞎想这些有什么用，才开了一单而已，赶紧想着怎么开单吧你！！”
　　“没事，不是还有好兄弟你呢吗！”李归海看着艾绮丝，认真地说道：“靠你了，好兄弟！你多挣点钱，到时候买房子，然后装修个电竞房。我呢，就租你的房子住，房租的话你就给我开个兄弟价，500元一个月好了！我还可以兼任你的保镖兼司机！加油好兄弟！！努力工作！”
　　“你就做梦吧你。”艾绮丝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就算我买了房子也不可能让你去，这辈子都不可能。”
　　“切，之前还说这辈子都不可能见我的。”
　　“那这回就是真的不可能。”
　　“你还说过绝对不可能带我去吃好吃的呢！”
　　“那这回就是真的真的绝对不可能！”
　　“对了，你个狗东西，快把你的NS游戏机借我玩！”李归海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猛地一拍大腿，不爽地看着艾绮丝：“那么抠门干嘛，整天放屋子里吃灰都不借给我！我要玩那个塞尔达！”
　　“就不借，就是扔了都不会给你玩。”艾绮丝倔强地说道。
　　“为啥啊？你踏马的，这还算是兄弟吗！”李归海很是气愤。
　　“哎呀，现在那个NS我借给琪琪的老公了，在他手里呢。”
　　“啊？？”
　　听到这话，李归海一时间无比震惊，他盯着她看了半天，才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你借给那个人了？？”
　　“对啊，怎么了？”艾绮丝奇怪地看着他：“不行啊？我的游戏机，我想借给谁就借给谁！”
　　“不不不，我...我是完全没想到，你会借给他。”
　　李归海无语地摇了摇头，他是真的对艾绮丝的行为感觉到难以置信。
　　琪琪也是艾绮丝的一个好朋友，也是做中介这一行的，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艾绮丝的半个师傅。她是个个子矮小，大眼睛，圆脸蛋的女孩，以前艾绮丝经常和李归海说起她，她们俩的关系曾经很不错。
　　但后来两人因为合作上一些利益分配的事情起了冲突，简单来说就是两人合作一起干二房东，收益均分，但是艾绮丝觉得主要都是自己在出工出力，而她却坐享其成，让艾绮丝感觉到十分委屈和不公平。
　　那时的艾绮丝每天忙完房子的事情，回到家后都会和李归海哭哭唧唧地抱怨半天，李归海也很是为艾绮丝鸣不平。于是在李归海的再三劝说下，她终于鼓起勇气，和琪琪摊牌，两个人坐到一起聊开了这件事，其中有一些误会，但还好也解除了。之后的两人虽然没再合作了，但依然还是好朋友。
　　不过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琪琪的那个男朋友，现在已经成为了她的老公的男人——那可是个十足的无赖和人渣。
　　那男的平日里游手好闲，没啥正经工作，身上只要一有钱就去赌博，经常赌的身无分文，然后到处找人借钱过活，甚至时不时的找艾绮丝借，连三五十块钱都借。
　　还好他家境殷实，有他的妈妈给他兜底才没闯出大祸。而更可怕的是......他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平时会因为喝了酒耍酒疯，或是和琪琪吵架，又或是没钱了找琪琪借钱，但琪琪却不给，等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对琪琪动手。
　　甚至在婚礼前的一个月，他还把琪琪打到了医院去，艾绮丝给李归海看过那张照片，照片里原本清秀的琪琪肿胀着半张脸，左眼青紫，肿的完全眯成了一条缝，眼球充血，看起来很是吓人。然而最后也不知道琪琪是怎么想的，依然和他结了婚。
　　那男人婚后的生活一如既往，赌博睡觉打老婆，琪琪也不敢离婚，因为她老公警告过她，如果她要离婚，那他就拿着刀去把她全家都杀了，然后自己再自杀。她很恐惧地跟艾绮丝说，他那种无赖是真能干得出来这种事的。
　　对于琪琪，李归海倒是没有一丁点的同情。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既然婚前那个人渣都已经把她当沙袋和提款机了，她还愿意结婚，那就要承担当一辈子沙袋和提款机的后果。
　　但最让他震惊和不解的是，艾绮丝为什么会和这种人渣无赖成为朋友。这种人若是出现在李归海身旁，他一定会是第一时间远离，不想和他牵扯上任何关系的，甚至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而艾绮丝呢？在李归海的印象里她是个本身就挺讨厌异性的女孩，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艾绮丝竟然还和他保持着联系，偶尔还会一起约饭。
　　“所以...我真的挺想知道。”李归海无比不解地看着艾绮丝，“你把你的NS借给他玩，不借给我？”
　　艾绮丝沉默了，她低下头，看着地板，似乎在想到底该用什么理由来辩解和反驳。片刻之后，她像是终于想到了，于是瞪着眼睛，不服气地嚷嚷道：“别人让我挣了几百块钱咧！你又没让我挣钱！”
　　“让你挣了几百块钱？”
　　“对啊，他介绍了一个想租房的朋友给我，我挣了几百的中介费！”似乎终于找到了正当的理由，艾绮丝的态度越发强硬，就像每次她死不认错，还要强迫李归海接受她的说法时那样。
　　“嗯，好。但我更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会和这种家暴、赌博、酗酒、游手好闲的人渣成为朋友？”
　　李归海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睛，她那双小眼睛里闪着顽固的，凶狠的光，就好像是那些试图通过凶狠地大喊大叫，直立身子来吓退捕食者的小动物一般。艾绮丝不自然地别过了头去，声音小了些，但还是用很生硬地口吻说：“也没多好的朋友...因为他听懂足球啊！我主要经常和他聊足球，他买球买的挺准的。”
　　“所以，带你赌球也让你挣了些钱对吧？”
　　“对啊！干嘛？你连这都要管？”艾绮丝仍旧不服气地嚷嚷着，只是声音越来越小。
　　李归海摇了摇头，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狗狗，我知道你不会听我的话的，但是...你真应该注意一些了，你好像也有潜在的赌博爱好......”
　　“屁！！”
　　“你看...你的爸爸，他也是个赌鬼对吧？现在你的朋友也是，即使你知道那是个多么恶劣糟糕的人，你也依然愿意和他做朋友......”
　　“放屁！！！我才没有！！！”
　　艾绮丝就像被戳到了痛处，她突然扭过头，小脸激动地通红，粗着嗓子，愤怒地大喊大叫道：“你少搁那放屁！我跟什么人交朋友为什么要你管啊！凭什么啊！你是谁啊！！！”
　　李归海并未生气，只是担忧地看着她，艾绮丝的爸爸也是个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的赌徒，从来不顾家，在年轻时就没有什么正经工作，到老了也依然如此。他爸很像那些“三和大神”，没钱了就去做日结工，或是去工地上给人做饭，挣到了一点钱就全输在了赌桌上，然后回家瘫几天，继续出去找日结工，找不到了就去抓流浪猫狗，然后卖给那些贩卖这种肉的饭店。
　　艾绮丝曾经告诉李归海，或许她讨厌男的，根源可能就是因为她爸。
　　“我不是你的谁，我也没有资格管你，我也知道你会生气。”面对艾绮丝的愤怒，李归海依然只是平静的，担忧地注视着她，同样也以自己的固执继续讲道：“但我还是要劝你，因为我不想看到你有一天堕落成那种人。”
　　“你仔细想想，你自己也知道——同时这也是你否认不了的。你喜欢炒股，买基金，玩比特币，打麻将。若是路过彩票店了，就一定会进去买几张彩票。哦，还有喜欢赌球。你如果输了钱，就一定会很难受想办法赢回本，赢了钱呢？就开心极了。”
　　她似乎总在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又或者说，更享受那种以小博大的刺激。而在这点上李归海和她完全相反，他从不认为自己会一夜暴富，也坚信着自己没有什么偏财的命，所以从不买彩票之类的。
　　“我玩的都很小好吧！我从不玩大了！！我自己有自制力！而且我也没有很经常打牌啊！偶尔才和亲戚朋友打一打！再说了，我买各种币，基金啥的也都赚钱了啊！”艾绮丝的怒火稍稍消了一些，她转过脸去，不服气地说道。“而且谁输了钱不会难过，谁赢了钱不会开心啊！真是的......”
　　“唉，好吧，我只是好心提醒下你，没别的意思。”
　　李归海失望地摇了摇头，他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一如既往的结果。艾绮丝永远不会承认她错了，她也永远不会向李归海低哪怕一点点头，听进去李归海的任何话。
　　“不用你提醒我。”
　　“行行，我不提醒你。好啦狗狗，别生气啦。”李归海好笑地看着她，然后从包里掏出了一袋零食，是她最喜欢的蜂蜜黄油薯条。“对了，这个给你。”
　　“我不吃！”艾绮丝闹着脾气，狠狠将薯条扔了回去。
　　“吃嘛吃嘛。特意给你带的，早上忘记给你了。”李归海又把薯条塞进了艾绮丝的帽子里。这回艾绮丝没拒绝了。
　　又过了一会儿，艾绮丝冷冷说道：“喂，你看群里。”
　　“咋了？”李归海打开手机，看到秦羽芊在他们的三人小群里问晚上要不要去打台球。
　　李归海回复道：“我师傅去我就去。”
　　艾绮丝：“宝贝想去那我们就去呗。”
　　秦羽芊：“那你们等会就先去开台子吧，我下了班直接过去。”
　　艾绮丝：“行。”
　　然后她又看着门口，面无表情地说：“走吧，我回去换个衣服，然后直接台球厅会和。”
　　“行，走吧。”
　　两人走出门外，在等电梯的时候，艾绮丝突然绷着脸，用一种十分不情愿的语气，含糊地嘟哝了一句：“过两天我把那个游戏机要回来好了，到时候给你玩。”
　　“嗯，好。”
　　李归海开心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