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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采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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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把摄像机往胸前收了收，手指绞着背带，脸上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那个……我能不能在你们这儿再住一天啊？就一天，想更仔细地拍拍你们的生活，回去也好跟粉丝交代。”
沈昭抬眼看向江砚，没说话，但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江砚的嘴唇抿了抿，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两下，最终还是松了口：“……听昭昭的。”
“可以啊。”沈昭的声音很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反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
小雨立刻笑开了，忙不迭地把摄像机从包里拿出来检查：“太谢谢你们了！我保证就拍点日常，绝对不打扰！”
几人下楼回到客厅，小雨把摄像机稳稳放在茶几上，镜头正对着沙发中央。她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侧面，调整好角度后，对着镜头比了个“OK”的手势。
“那我们开始啦？”小雨清了清嗓子，看向沈昭和江砚，“先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吧？”
沈昭靠在沙发背上，姿态随意：“沈昭。”
江砚坐在他身侧，隔了一拳的距离：“江砚。”
空气安静了两秒，只有摄像机运行的轻微嗡声。小雨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赶紧打圆场：“哈哈，都很简洁啊……那，能多说点吗？比如年龄？还有……为什么会选择住在这山上呀？粉丝都特别好奇，说这地方看着有点偏，住起来方便吗？”
沈昭没接话，视线落在茶几的木纹上，像是没听见。
江砚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遮住眼底的情绪，缓缓开口：“我和昭昭住这儿三年了。他身体不太好，医生说山里空气好，适合静养，就搬过来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习惯了就不觉得偏了，挺清静的。”
沈昭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杯壁的凉意渗进皮肤。又是这套说辞。他侧过头，看向窗外——青岚山的雾不知何时又薄了些，露出远处青绿色的山脊。
小雨没察觉两人间的暗流，还在兴致勃勃地问：“那住这么久，觉得安全吗？毕竟前阵子还有新闻说……”她没说下去，怕触霉头，转而笑道，“不过看你们这儿收拾得这么好，肯定住得挺舒心的吧？”
“嗯，还行。”江砚的目光扫过沈昭紧绷的侧脸，声音放软了些，“他喜欢画画，山里的景色能给他当素材。”
沈昭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很轻，却让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冷了几分。他没看江砚，只是拿起桌上的苹果转着玩：“是挺舒心的，舒心到……连日子过了多少天，都快记不清了。”
小雨举着摄像机的手顿了顿，有点摸不准这气氛，干笑着打岔：“哈哈，看来是太安逸了！那我拍点你们平时做的事吧？比如沈先生画画，江先生……”
“我去看看厨房的菜。”江砚站起身，打断了她的话，“快中午了，该准备午饭了。”
他走得有些急，背影在客厅门口顿了一下，才消失在走廊里。
沈昭看着他的背影，转苹果的手指停了下来。
小雨把摄像机暂时关掉，凑过来小声问：“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啊？”
沈昭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拿起一个橘子开始剥皮，果皮被撕成一条一条的，像破碎的纸。
“早上看江先生给你做了那么多吃的，你都没动。”小雨观察得很细，“刚才他说话的时候，你都没看他。”
沈昭把一瓣橘子塞进嘴里，酸得眯起了眼：“没什么。”
“我看不像。”小雨把摄像机放在腿上，“情侣吵架很正常的，我爸妈也总拌嘴，但转头就好了。不过……”她犹豫了一下，“江先生看着好像很怕你生气？”
沈昭没说话，只是把剩下的橘子瓣都塞进嘴里，酸意顺着喉咙往下淌，带着点说不清的涩。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江砚在厨房忙碌的声音隐约传来，切菜声、水流声，很规律，像某种固定的仪式。
“天气挺好的，出去走走？”沈昭突然站起身，把橘子皮扔进垃圾桶。
小雨眼睛一亮：“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沈昭拉开门，山风带着草木的清香涌进来，“院子里逛逛总没事。”
两人走到院子里时，江砚刚好从厨房探出头，看见他们往外走，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终究没说什么，只是转身继续忙碌，只是切菜的声音似乎重了些。
院子里的葡萄藤爬得很高，叶子在阳光下绿得发亮。沈昭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坐下，小雨也挨着他坐下，把摄像机放在腿上，没再开机。
“这山上真凉快，比城里舒服多了。”小雨用手扇了扇风，“夏天在这儿待着肯定特爽。”
沈昭“嗯”了一声，视线落在远处的树林里。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碎金子。
“你们到底因为什么吵架啊？”小雨还是没忍住，又问了一句。
沈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他骗我。”
“骗你？”小雨愣了一下，“骗你什么了？”
“很多事。”沈昭的声音很轻，像怕被风吹走，“我是谁，我以前做过什么，为什么会来这儿……他什么都没告诉过我，每天就喂我喝那些苦药，不让我下山。”
“那你问过他吗？”小雨追问。
“问了。”沈昭扯了扯嘴角，笑得有点苦，“他就说为我好，说那些都不重要。可我觉得重要啊，我不想像个傻子一样，每天活在他编的梦里。”
小雨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突然有点理解他的心情：“也是，换作是我，肯定也想知道真相。”她顿了顿，又说，“不过……会不会真的是为你好啊？比如有些事太伤人，他怕你知道了难受。”
“再难受，也比被蒙在鼓里强。”沈昭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我宁愿疼得清醒，也不想糊涂地舒服。”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的。他闭上眼睛，能听见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还有远处隐约的鸟鸣，很安静，却让人心慌。
“其实你们应该好好聊聊的。”小雨也学着他的样子躺下，看着头顶的树叶，“把话说开了，说不定就好了。我看江先生对你挺上心的，早上做的那些饼干，一看就花了心思。”
沈昭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不知道躺了多久，江砚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吃饭了。”
两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走进屋里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满满一桌子菜。一盘翠绿的清炒时蔬，一盘黄瓜清炒肉，一盘简单土豆丝，一盘红烧鱼，鱼身上撒着鲜红的辣椒和翠绿的葱花，还有一碗冬瓜排骨汤，汤色清亮，飘着几丝香菜。旁边的小碟子里放着切成小块的芒果和草莓，颜色鲜亮，看着就有食欲。
“哇，太丰盛了吧！”小雨眼睛都亮了，“每天都做这么多这么好吗吗？”
江砚把筷子递给她，笑了笑：“今天你在，多做了两个。平时就简单吃点。”
沈昭没说话，默默坐下拿起筷子。
“尝尝这个鱼，山里的泉水养的，特别鲜。”江砚给沈昭夹了一块鱼腹，小心地剔掉刺。
沈昭没拒绝，把鱼放进嘴里，确实很嫩，带着点清甜。
小雨吃得很香，一边吃一边讲自己遇到的趣事：“上次在另一个山头探险，碰到个大爷，非要给我塞他自己种的猕猴桃，说比超市买的甜。结果我吃了一个，酸得牙都快掉了，他还特得意地说‘这才够味’！”
沈昭被逗得笑出了声，眼角的弧度柔和了些。
江砚看着他笑，自己也跟着笑了，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沈昭很久没这么笑过了，上一次还是……他记不清了，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只是这笑容不是因为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有点疼，又有点开心于沈昭的开心。
“你们平时都这么吃饭吗？”小雨咽下嘴里的饭，“感觉好温馨啊。”
江砚给沈昭盛了碗汤：“也没什么特别的，他胃不好，得多喝点汤。”
沈昭接过汤碗，指尖碰到温热的碗壁，没说话，只是低头小口喝着汤。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餐桌上，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小雨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沈昭偶尔应一声，江砚则默默地给沈昭夹菜，气氛意外地平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沈昭自己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就像青岚山的雾，看着好像散了，其实还藏在某个角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次涌上来，把一切都淹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