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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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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白如洗,人影交叠晃荡。
诗爻一趴在什么东西上,头疼不已,目痛如割。
胸口像是有一团火燃烧,不安地揉蹭,眼神撩人。抱住类似圆柱的东西,手心一片湿濡。
细痒在根根手指上轻擦而过。
睡得很不舒服,身体总是在颠簸,大腿像是被人掐住,有些酸软,刺痛。
可太困了,酒精和病毒让她睁不开眼,太累了。
不知道颠簸了多久,酒意渐渐散去,神志逐渐清醒,诗爻一难受地发出呻吟,察觉到颠簸停顿几秒又恢复正常。
手心摸到一处结实,触感很好。
一秒,两秒,三秒···
她唰一下睁眼——此刻不在床上,在背上!
无人街道上,拉出条两个耳鬓厮磨交映的影子。她被人背着走,手正伸进别人衣服里乱摸。
不可置信的又用手在身下这人脸上抹了一把,确定不是做梦,她瞬间呆若木鸡。
天哪!!!
她在耍流氓吗?!
四周阒寂无声,顾砚白就这样背着她走了一路,她把人给非礼了。虽然说上辈子什么都看了,可现在还没有啊。
诗爻一挣扎着要下来,脚刚落地,一阵刺痛直达头皮,皱着眉和顾砚白对视。
他们刚好在路灯下,光线在他身后,整张脸陷在光亮中,领口半敞,神情淡漠。
一时间她忘记了疼痛,冷风将她吹得率先侧头,脚踝受力,痛得她倒吸一口气。
倒退着翘起二郎腿坐在身后椅子上,才发现腰间系着件男士外套,不知道背着她走了多久,大腿上都掐出红印,难怪她刚刚觉得腿有点酸痛。
这样说的话,刚刚她还用手去摸他唇,回想刚刚的细痒和湿感,不自在的抠了抠手心。
他背着她,此刻却不愿意主动和她搭话。
一坐一立,路灯下昏眛横生。顾砚白靠在栏杆上,头微微下垂,眼皮却上抬盯着她,隐忍而病态地翻涌着狂风暴雨,像是要将什么东西撕碎。
诗爻一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和他认识这么久,日夜相卧,朝夕相对。
这样的眼神,不用说她也知道,他从来就不是个温和的人,惹急了便会撕碎那层伪装。
半晌,他走近。
“你怎么不开车····”话刚说出口,脑海就浮现出一段画面——她死活要跟着他,却又执拗地站在原地不作声,也不上车,还不肯松开人。
顾砚白蹲下身,抬起她白嫩纤细的脚踝,脱掉高跟鞋,小心地替她按摩红肿的地方,温柔的像是对待件稀世珍宝。
掌心托着脚掌,修长指骨覆盖在脚背,想过这双手曾经干过什么,她不由得红了脸,脚趾不自主蜷缩。
“看清我是谁了吗?”他低沉的声音响起。
她酒量算不上好,断断续续的片段一闪而过,莫名有些尴尬,嘴硬,“我没醉。”
空气中弥漫几分滞涩。诗爻一静静看着他,膝盖处纱布不知何时换了新的,扭伤处的酸痛明明不比她混混时打架来的疼,可此刻就像是痛得她难以呼吸。
他没否认,可手上骤然加力表明了态度。
终于还是她耐不住寂寞,诗爻一呼出一口浊气,“又没真的亲上。”
她明显感觉到顾砚白脊背僵硬了几秒,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始终未发一言,竖起无形的屏障将人隔离开来,却在幕后眼也不眨的奸视他人。
明明没有和他对视,但能够清晰感觉到周围空气都是他眼睛。
诗爻一无奈垂眼。双手虚握成拳又松开,盯着他乌黑的发顶,“可以了。”
闻言,顾砚白握住小腿,拿起高跟鞋温柔地帮她穿上。
刚穿好,还来不及松开手,诗爻一心下一动,挣脱开他手,鞋尖上挑,勾在他下颌,抬起他的脸,居高临下望他。
淡薄细碎的路灯下,她终于瞧见他眼眸中的情绪。
分不清到底是月色迷人,还是酒精未散。
霎时,好像穿越时空,想起高中时,他跪伏在她身前,少年真挚而小心地问能不能答应和他交往。
成年时一如现在半蹲屈膝,男人认真而执着地问她要不要选他结婚。
眼里是散不开的浓墨黑云,幽深沉郁。
“你到底为什么提前回来···”
顾砚白握住脚腕,拇指摩挲了下,拿开下巴上这只调戏他的脚,起身离开。
刹那间,像是有什么飞快流逝,心下一慌,她喉间泛起酸涩。
伸手拽住他衣角,指尖不断颤抖,开口时已是带了哽咽,“顾砚白,我真的有点看不懂你,我对你不好吗?可你突然出现就像是变了个人。”
既然这样恨我,那为什么当初要一出现就向我求婚。
诗爻一甚至开始觉得,不该因为车祸前对他那点妄想而打破重来的常规,一次又一次找他。
两世的委屈和不甘都在此时爆发,不爱哭的她短短时间内,总是为了顾砚白流泪。
从两人初见,高中时期开始,诗爻一生命中处处都是顾砚白,事事以她为主,放心尖上宠着,满心满眼都是她,事无巨细照顾她,任何细枝末节都能发现他身影。
只要她回头,总能看见他,早已无意识地深深依赖顾砚白。
明明从来不对她发火,半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可如今...
泪水无声滑落,诗爻一终究是诗爻一,她温柔又骄傲,张扬又强大,连哭都不会像其他女人一样,用那双漂亮的眼睛去呈现娇软,示弱。
脆弱有余,可怜不见半分。
没一会儿,顾砚白捧起她脸颊,手凉的让她打了个冷颤,像是爱人间那样轻柔地替她拭去泪水。
眼里尽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诗爻一,你还是这样,对旁人如此,对我亦是如此。”
说话中肯,没有半分偏爱。
*
捧着杯热水小口小口喝,诗爻一外套盖在前面,光脚丫踩在一张纸壳上,双腿微曲并拢,坐在沙滩。
听着潮起潮落,腥涩的海风呼哧拉哧,闭眼感受了会,她转头发现顾砚白直直看着她。
她笑着歪头,风扬起秀发,“好看吗?”
诗爻一拖着浑身酸痛的身体往他那边靠,泪痕还在脸上。
很快就调理好情绪,没有方才的难过,往嘴里送了口水,“顾砚白,你为什么提前回来?”她总是很执着一个问题,打破砂锅问到底是她一贯作风。
顾砚白看向前方潮汐,双臂随意搭在膝盖上。唇抿成条直线,避而不答。
“我对你不好吗?”她下巴靠在杯口,继续开口。
当然好了,好到他恨明月高悬不独照。
他眼睫轻颤,拇指无意识掐着指节,声音低沉的开口:“你当真不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
这话说得她应该知道一样。
诗爻一不明白,正想问他什么意思,手机铃响。
接通,刘欢敲着键盘音,和他说话声一起传过来,“听庹延说你喝醉了,就先离开,怎么也不给我说一声,电话一开始也不接,现在在哪呢?有事没?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对了,明天你有个重要会议,能醒的来参加不,需不需要我给你推迟。”
“我没事,不用来接我,会议照常举行。”诗爻一听着汇报,脑子迅速想出方案回复,说得差不多了才挂断电话。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思考着要不熬个通宵直接去开会。
有点冷,整个人缩进外套里,嗅到熟悉的味道,“外套多少钱,知道你有洁癖,我赔你一件新的。”
顾砚白没搭话,诗爻一喝不下水,放下杯子,歪着头看他。
见他抽出包烟,点燃,吐圈。
她双手抱住膝盖,下巴埋进领口,闷声开口,“我胃疼。”
下一秒,她转头不去看他,嘴唇蠕动,失神地说:“你知道我不喜欢烟味的。”
这事还得从她父亲说起。
自从母亲走后,父亲刚开始那段时间抽烟酗酒,把自己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诗爻一每天回到家烟雾缭绕,熏得人喘不过气。
后面周围人轮番劝他振作,才戒了酒,可抽烟还是凶得很,家里面堆积成山的烟盒。
她实在受不了,最后搬出去住。
顾砚白和她在一起没见过他抽烟,也有可能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抽过。
他夹着烟的动作有一瞬停顿,过后很快恢复正常,手上那支烟最后还是不知去了何处。
嘟——
顾砚白手机震动,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接通。
只听见那边很吵,人鱼混杂。顾砚白逐渐神色不虞,压着怒气,“地址发来。”
诗爻一见他又拨通一个电话,接的很快。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顾砚白就俯身帮她把鞋穿好,拉着她起身往外走,“你该走了。”
“???”
态度相当强势,语气不容拒绝。走到路边他已经开始拦车,也不解释缘由。
诗爻一皱眉咬牙,这种像把她当做厌恶的陌生人一样赶,让她非常不适应。
强硬态度和无情的语气,有种强烈的割裂感,别人这样她可能无感,顾砚白这样对她心里就很不舒服。
一把甩开他,沉着脸,“不要。”
“回去,别跟着我。”顾砚白气压陡然降低,不容置疑的语气,冷漠开口。
诗爻一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这样,她越想抵制,往前走两步,抬头看他,“那我非要跟着你,我肚子饿了,你要是忙,我可以等你忙完给我做饭吃。还有我还发着烧呢,路上我要是又晕了,你想过后果吗?”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么无赖不要脸的语气说话,说完心里莫名心虚。
顾砚白和她对视一阵,握紧手机,“让开。”
还是这样,到底是有多恨她,诗爻一心一横,抓住他手,十指相握,不听不看。
说什么都不管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