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路见不平挺身出 人潮汹涌再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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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阿蛮越来越熟悉长安城，她不再两点一线了。每每下值，她定要绕到西市安氏胡饼店一趟，淮哥儿喜欢那家店的胡饼。
这日她才拿到刚出锅的胡饼，身旁突然冲来一群带刀金吾卫，还不及她躲避就被撞倒在了地。手上的胡饼散落在地，随后被混乱的人群踩得稀碎。
人群慌忙退至道旁，让出道来。伸着脖子，定定地瞧着金吾卫远去。
如此紧急，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这等架势，须得瞅分明了，带回家告诉街坊邻居去。
原来不管哪个朝代，都有吃瓜群众。
待得金吾卫远去，人们这才散开。阿蛮刚爬起来，却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过来。
刚回到街道上的人们又赶紧靠边躲避。不大一会儿，路上仅余一三四岁的幼童，对周遭一切浑然不觉。
远处急速的马儿越来越近，眼瞅着逼近了幼童。马上之人这才看清前面的小人，大声喝道：“让开！”他在慌乱中使劲拽住缰绳。
马儿吃痛，骤然停下。马头使劲上仰，带着前蹄高高抬起，口中发出痛苦的嘶鸣声。
道旁的人们都吓傻了，定定地眼睁睁看着这惊险的一幕。眼看着小女孩就要命丧马蹄之下。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阿蛮赶紧快步冲到马蹄下，一把抓过小孩，搂在怀中，顺势就地翻滚一圈，滚到了道边。
就在此时，马儿前蹄刚好落地，落在了幼童方才站立之处。人们皆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幸而那小娘子救了小孩，幸运躲过这一劫。
马上的公子抓着缰绳跳下马背，气急败坏对着倒地的二人训斥：“不长眼的狗东西！碰坏了宝马你二人加一起的贱命都赔不起。”
阿蛮怀里的小儿受惊，又见那男人怒目圆瞪，凶神恶煞，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阿蛮起身正欲与之理论一番。
“恁的竖子，当街驾马横冲直撞，伤人不说，还口出恶语，还有王法没有？”一身着男装的小娘子，挺身而出，怒斥道。
那公子见之饶有兴趣打量她一番。只见其头戴皂罗折上巾，身着圆领紫衫，腰围玉带，配以陪佩刀火石等物。下着窄口裤，脚蹬锦靴。微挑的丹凤眼，满是不羁。麦色般的肌肤，在阳光照映下，透着一层蜜色光晕。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眼里染上几分促狭。举着马鞭指向那娘子。“小娘子不在家里刺绣，跑大街上来口出狂言。我劝你还是不要自不量力的好。”
那娘子丝毫不惧，继续道：“《唐律疏议》规定，在街巷驾马驾车疾奔，当笞五十！你若是还不悔改，我便报官按律而来。”
那公子像是听闻天大笑话般，仰天大笑。“哈哈哈，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完，用力一甩，鞭子便朝着小娘子面门而去。
小娘子身形矫健，侧身躲开后，与婢女一左一右抽出佩刀，与那公子缠斗起来。
初时男子因为力量占据优势，但他空有一身蛮力。很快小娘子便抢过他的鞭子，而后往地上重重一掷。
那公子见状，龇着牙冲向前来欲绊倒小娘子。谁料小娘子抓住他的肩膀使劲一撂，那公子直直趟地上呻吟着。
周围人群逐渐聚拢了来，刚刚的情况他们看得一清二楚，见这等横冲直撞的贵人吃瘪，皆是普大喜奔，直拍手叫好。
此时，一群小厮急急拨开人群，战战兢兢扶起贵公子。“好！好你个不长眼的东西！我家公子乃右金吾卫裴中郎长子。”
谁料贵公子对着小厮抬手一闷记。“闭上你的臭嘴，还不嫌丢人？扶我回府！”
小厮这才噤声，手忙脚乱，扶人的扶人，捡鞭子的捡鞭子，牵马的牵马，灰溜溜离开了。
人群见没得热闹可看，也尽皆散去。阿蛮想要拜谢那小娘子，却怎么都寻人不着，只好作罢。
此时孩童的乳娘越过人群匆匆赶来，拉过哭泣的小女孩上下检查一番，发现没有受伤才稍稍松了口气。她赶紧对着阿蛮拜谢连连。
要不是阿蛮，这孩子恐命丧马蹄。她问好阿蛮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言后期上家叩谢，而后哄孩离去。
待归家之时，阿蛮愤愤不平讲起此事。
只听齐录事说道：“应是跟王郎中谋反一案有关。”他刚休衙到家，今儿下值晚了些。“最近朝中上下都在关注此案，连着我们，公务都增多了。现在大理市还在审理案件中，这些金吾卫在全城搜抓要犯呢。”
月娘听得心惊肉跳，她只道这京畿重地，皇城之下，定是一派祥和，没想到还有如此大案，就连那些个官兵办案，居然比地方衙役还要野蛮。
齐录事接过小桃递来的面巾，覆在脸上，声音闷闷而出。“这京城之地才最是藏污纳垢之地。一朝得势，便鸡犬升天。是以世人皆想一飞冲天。那裴中郎就是大老粗，祖上有了军功，便在京中占住了脚。他家的公子平日里没少横行霸道，但皆不了了之。那些个金吾卫们家世都不简单，办起事来，只求个结果，哪管旁的平头百姓。”
转眼便到了七月十五。
阿蛮前一晚早早躺下，为第二日拜见大诗人做准备。不过因为太过激动，反而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醒来时她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好在今日不用上值。
前些天柳三就告知阿蛮这日标行要闭店一日。他们一家要回南郊，焚纸祭祖，一天都不在城里。
这倒是巧了，阿蛮原本还打算跟柳三郎告个假，他这一闭店，刚好省了她开口。
早上吃过早饭，阿蛮早早辞别月娘，准备亲往慈恩寺。月娘听她要往南边去，便嘱月娘陪着同往，至少路上有个照应。
阿蛮笑着应下，带着小桃，沿着朱雀大街，赶往慈恩寺。
刚走了两个街道，就听到大云经寺附近敲敲打打，热闹非凡。二人皆好奇，绕道近身而去。只见寺庙周边早就支起了小摊儿，上面摆上花果冥器，供生人祭奠亡人。寺庙门口还临时搭建了戏台，台上的人正咿咿呀呀唱着戏。中元节在唐时，不仅仅是在世人悼念亡魂的日，还是佛教传道之日。
小桃拉着阿蛮，介绍道：“定是《目连救母》的戏。我从小看到大，中元节这天就没换过！”
阿蛮本想驻足看戏，但又恐错过了拜见李白的机会，便对着小桃撒娇：“好姐姐，快些给我讲讲这戏文说的是什么。我就不看了，得赶去慈恩寺。”是以小桃边走边讲，戏讲完，慈恩寺也到了。
这慈恩寺更是热闹非凡，寺庙门口人群层层叠叠，摩肩擦踵。
二人挤到人群前面凑着热闹。
只见人群中间，一排内官双手捧盒，鱼贯而入。每名内官身侧左右各随侍一名僧人。“咚……”每敲一鼓，进寺一人，直至内官全部进入寺庙。
人群这才随后跟着他们涌入慈恩寺。
阿蛮只觉有趣，转过头问小桃：“这仪式好生隆重，是个什么仪式？”
小桃摇摇头，她也刚到京城，蜀地之前从未有过类似活动，她还没见过这么隆重的仪式呢。
“这是供僧仪式。那盒里装的是金银米面，意为盂兰盆供，全是朝廷御赐之物。” 身旁一悦耳的声音回道。
阿蛮只觉有些似曾相识，回过头望去，竟是那男装的小娘子。她惊喜连连。“是你！小娘子，还未谢过你前几日的仗义相助！”
那小娘子忆起阿蛮便是救那小儿的娘子，也是欣喜不已。“敢问娘子芳名。没想到京中竟有这血性女子。旁的女子见那景，只怕早就腿儿发软，眼儿发酸，倒了下去。娘子还在马蹄下就下孩子。端的是好胆识。”
阿蛮被她夸得不好意思，咧嘴笑道：“在下王宛。那情景下，倒未多想，直觉般上前抱下小儿。倒是姑娘，挺身而出，帮我们教训了那纨绔。”
“在下韩慧娘。那人当街横冲直撞，实是可恨。”慧娘回道。韩慧娘自小在边塞长大，是以不喜红妆爱武装，性子洒脱不羁，平日里为了方便总是和婢女天青男装出门。
“下次再让我们碰到，还得打得他满地找牙。天青，你说是吧。”天青听了，拉了拉慧娘的袖子。“娘子……”
慧娘嘟嘟嘴。“好了，你别说了，定要说‘郎君说了，莫要在外闯祸’。耳朵都听起茧了。打架的时候你可比我打得还要欢实。”
天青无奈，“我不搭把手，娘子输了咋咋办？娘子可是漠上哈顿，不能输了此名。”主仆二人打闹片刻，慧娘问道：“宛娘，你到慈恩寺要烧香拜佛吗？”
阿蛮摇摇头，激动道：“我今日前来，是来拜访李白的。”
“是李太白吗？！”慧娘眼睛一亮。“不瞒你说，我也是听说太白先生今日进寺辩道，这才前来凑热闹的。”
“没想到慧娘也喜欢李白。不若我们一同进寺。我朋友可帮引荐。”阿蛮邀约道。慧娘连连点头，拉上阿蛮的胳膊就往寺里走。
几人到了寮房，远远就瞧见崔琰与姜维坐于亭中等她。
崔琰远远便望见了她，心中没由来一喜。
他望着她走路时的裙裾翻飞，握着茶杯的手松了又紧，眼底亮得像星辰，唇角几不可察上挑拌分，又飞快压住。
崔琰转而与姜维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不过他声音压不住的轻快，余光控制不住瞟向阿蛮。竟是十几日未见了。
崔琰见她额现薄汗，发髻松散，便自然伸手欲帮她缕缕发髻，但忽觉唐突，怕吓到她，连忙止住，只笑问：“挤是不挤？”
阿蛮未觉查他心思婉转，只笑道：“刚好遇到供僧仪式，可挤死人了。帷帽都给我挤掉了。”
姜维也未注意到崔琰的动作，他全身心都放在了阿蛮身旁的慧娘身上。“宛娘，这位是？”
阿蛮赶紧将慧娘介绍给他二人，又将二人相识的经过讲述出来。
崔琰倒不惊讶，像是阿蛮能做出来的事。不过听着也是心惊肉跳，万一没救出孩子，还搭上自己。幸好人没事。他心里满是心疼。
姜维听得慧娘不仅仗义相助而且跟自己一样，喜欢李白。他只恨两人相逢太晚，慧娘的两个点，真是戳住他心窝。他身子骨弱，自幼体弱多病，是以特别喜欢行侠仗义的侠士。崔琰如此，这慧娘也如此。况且，慧娘居然也喜欢太白。真是太难得了，顿时将她视为知己。
崔琰和阿蛮只觉着好笑，看来姜维交友就一个原则，同为李太白之好！
众人一一见礼完毕后，崔琰带着几人，找到方丈。方丈今儿忙着陪侍朝廷的人，不得空，便托侍者长老为他们引荐。
几人跟着侍者长老，来到了东北角的禅房。禅房里面正在激烈辩论，外面已是挤满了围观的人。现场座无虚席。
长老双手合十，眯着眼笑道：“阿弥陀佛，青莲居士可真是个活字招牌。”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路见不平挺身出 人潮汹涌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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