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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幸运眷顾终得救 缠病塌中细照顾 ...


  •   话说小桃这厢和阿蛮走散后,四处寻人不得。

      她抹着眼泪,赶紧回家喊人一起出来找人,比她自己一人找更有用。结果刚出崇业坊就遇见崔琰和姜维二人骑马而来。

      “小桃,何事慌张?”崔琰勒住缰绳问道。小桃见她二人,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宛娘……宛娘不见了……”

      崔琰听闻,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僵在原地,指尖微微发颤,他见小桃语无伦次,便深吸一口气,“小桃,别急。你细细讲来,与宛娘走散之前,你二人都在哪里,干些什么?”

      小桃抬起袖口抹了把眼泪,抽抽嗒嗒道:“我……我们在玄都观求了符,正要领莲灯的时候,一群人涌了过来,我……便再找不到宛娘了。道观里,坊里都没有……这可怎么办啊?”小桃急得眼泪儿直掉。

      崔琰脑海里快速闪过一个可能,宛娘,可能就是细作,回京后便潜入市井,再让人无法寻得。

      此念头刚升起,他又想起大唐每年都有单身娘子失踪的案件。虽然律法严厉禁止略买良民,并配以死刑、流放等处置,但总有人铤而走险,为财或为谋。

      一时间,他倒是希望阿蛮是细作,也比被歹人掳了去好。

      容不得他细细推敲,他对着小桃道:“小桃,你回家告知月娘和齐录事一声,顺便告知柳三,他门道多。”

      随后他转身对着姜维道:“仲怀,你快些去报官。我再去玄都观找找。”吩咐完,三人跑的跑,驾马的驾马赶紧寻人去了。

      崔琰策着马儿极速奔向道观。他额角青筋暴起,心里又急又怕。脑海里忽然闪过祖父去世的画面。他咬咬牙,摇摇头。崔琰恨恨低骂道,宛娘,可别让我发现你是奸细!

      待他进入道观时,拥挤的人群已经陆陆续续散去。

      崔琰进了观中,直接亮明身份,并说明来意。

      观里的真人见贵人的人在观中走失,吓得额间冷汗连连。他深知观中总有些见得日头的灰色地带,心里默默祈祷,人可别真的是从他观里走失的。真人赶紧命令众小道分道寻找小娘子的踪迹。

      然而就算他们将玄都观翻个底朝天,也不能找到阿蛮半分踪迹。那柴氏兄弟早已带着阿蛮离开此处。

      一小道见事态严重,想起前几日有两个江湖之人借宿,他因为贪那三两银子的贿赂金,没验明身份便让他们住下了。今日得空出门采买,才发现街头贴的通缉令。

      他意识到闯祸了,赶紧去静室查看,已然人去楼空。还好人跑了,小道刚暗自庆幸完。不料又见观内大动干戈寻人,放下去的心又被提了起来。看这样子,恐是这忙命之徒临走还掳了个进观的女子。

      他担心事情瞒不下来,赶紧趁崔琰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挪向道长处:“师父,弟子蠢钝。前两日有两兄弟借宿静室,弟子未检查仔细,让那豺狼兄弟混了进来。等我发现通缉令时,他俩早已悄悄离开。”

      真人一巴掌拍小道脸上,低声怒斥:“回头再找你算账。”而后他匆匆找到崔琰,告知他道观上下都找个遍了,就差掘地三尺了,就是不见小娘子的踪迹。

      崔琰见道观找不着人,便托道长如有踪迹,告知怀远坊齐录事家,而后又策马奔向城南。她若是被贼人掳走,最坏的可能就是被带出城,那可就天南地北没法找了。

      正思索着,他看见姜维带着平安正往此处来。

      “仲怀,你留观观察一番。那道士恐有所隐瞒。若宛娘在观中,他们总会漏出马脚来。平安,你现在赶去明德门,越快越好。亮出崔府的名号,跟着守城军同排查出城车辆。”

      崔琰则策马赶紧赶去安化门。这崇业坊在城南,若是歹人出城,定会从城南的两座城门出去。

      平安守住明德门,他得去安化门排查。他担心那歹人因为通缉令不走陆路,走水路而遁走。

      而城南正有条清明渠,经安化门蜿蜒至潏水。

      崔琰没有判断错,那柴氏兄弟正有此意。

      过了昌明坊,就见一条河渠沿着光行坊墙蜿蜒向城外。“快!下车。我们走水路。”柴大跳下马车。

      柴二担心水路带不走阿蛮,不愿下车。“混蛋!你眼瞎啊。城中到处都是通缉令,你往哪里逃?”

      柴二听得大哥训斥,这才后怕,赶紧扯过阿蛮,将她抗在肩上,跳下车,跟着柴大往河渠方向跑。

      许是冥冥中早就注定,崔琰此刻正赶往安化门。好巧不巧,正是这一耽误,正遇见奔光行坊而来的三人。

      阿蛮看见了崔琰策马疾驰而过。

      她死死望着崔琰的方向,眼瞅着他策马远离的背影。阿蛮眼里蓄满了泪珠,满是绝望。

      崔琰似感应般,转头回望,就瞅见阿蛮正满眼泪珠看着他。

      “站住!”崔琰急吼一声,眼眶猛地红透,恨不得将那柴氏兄弟二人碎尸万段。他赶紧勒住缰绳,掉转方向,朝阿蛮奔去。

      柴氏兄弟眼见着被发现,也加快脚程,死命往前跑。眼瞅着越来越近,那二人扑通一声跳入河中。

      柴二拉着阿蛮,没法快速逃跑。柴大记得怒骂:“混账,再不松开那贱人,你就跟她陪葬吧。”

      柴二这才松开阿蛮,和柴大一起死命往前游。不一会儿就不见踪影。

      崔琰眼见着阿蛮被抛下,呛了几口水后,河水从四面八方灌入她的眼耳口鼻,不大会儿便直直沉入河中。

      很快,河水便没过阿蛮的头顶。

      崔琰见状,心头一紧,瞳孔骤缩,猛地扎进水中,奋力游到阿蛮身边,从背后环住她的腰,托着她往水面送。

      浮出水面时,他掌心死死扣住她的腰,嘴里急急唤着“宛娘!”

      待出水后,阿蛮仍在昏迷中,他赶紧将她头偏向一侧,随即按压她胸腹,一边按压一边口对口呼气。

      约莫十几次后,阿蛮终于咳嗽一声,吐了几口水,醒了过来。

      崔琰见她醒转过来,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手臂还在不受控地轻颤,鼻尖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哽咽:“别怕……我来了。”

      阿蛮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心里已是怕极。好在被崔琰救下。此时崔琰不再是杀人魔,也不再是登徒子,就是救她的天神。

      她如抱着救命稻草般,紧紧回抱住崔琰,放声大哭起来。

      崔琰一边拍着阿蛮,一边将那柴氏二人恨了个遍。待阿蛮情绪平复后,崔琰这才揽着她坐了马车回到崔府。

      崔琰将阿蛮安置在厢房,又命人去太医署请医官前来诊治。

      虽然及时就医,但因为落水受凉加上身心惊惧,阿蛮晚间发起了高烧,一会儿梦到崔琰救她的场景,一会儿又嘴里说着胡话:“妈妈,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崔琰整天整宿都守在厢房,虽听不真切,但瞧着她通红的小脸,听着她悲戚的低吟,心里很不是滋味。

      天璇天玑夜间从蜀中回到京城,报来收集到的情报。

      说来也巧,成都有户王姓人家,年初遭了难,便举家投奔关中亲戚。虽不知道那家儿郎娘子姓名,但与阿蛮所诌有相似之处。

      崔琰当下自责,她那么美好,怎么能将她当做细作?

      他赶紧唤来天玑:“找到柴氏兄弟,就地正法。”

      第二日阿蛮醒来的时候,崔琰正趴桌上睡觉,两名丫鬟进进出出。

      崔琰听到动静,立马醒了过来。见阿蛮醒了,他赶紧起身,奔向床边,自然握住她的手。“你醒了?”声音带着些嘶哑。

      阿蛮本想睁开手,但抬眼见他满脸胡茬,反应过来他应是担心她才如此憔悴。又想起昨日被他所救这才逃出生天,扭动的手停了下来,任由他握着。

      “我想喝水。”阿蛮哑着声音道。

      “水!”崔琰回过头吩咐丫鬟,并扶阿蛮坐在床边。很快,一丫鬟端来一碗水。崔琰很自然接过碗,欲给阿蛮喂水喝。

      那瓷碗碰到唇瓣时,阿蛮浑身微僵,轻抬眼眸却撞进崔琰专注的眼神里,她慌忙垂下眼眸。脸庞瞬间发烫,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连心脏不自觉砰砰直跳。

      今日崔琰虽无往日风华,但那样子实在让她怦然心动。

      崔琰一心在关切她的身体上,未曾发现阿蛮的异样。他很怕,怕阿蛮向祖父那般烟消云散。他心里一直有个遗憾,未能在祖父临终前尽孝。他怕自己一个转身,阿蛮也同祖父般消失。

      是以此次阿蛮昏睡不醒,他便哪里也不去,就守在她身边。

      待水喝完,阿蛮垂着眼眸,对崔琰谢道:“此次实是谢过崔郎君。救命之恩当衔草相报。郎君今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必当肝胆涂地。”

      崔琰见她一本正经说出这些话,有些发笑。“以身相许如何?”

      阿蛮听了倏得又红了脸颊,突然抬眼撞入他戏谑的笑颜里,这才发现是玩笑话。一时间不知道是失落还是高兴,扁扁嘴道:“郎君真会说笑。”

      崔琰敲她一记脑袋蹦儿,起身放下碗,笑道:“好好养你的身子。什么衔草什么报恩,还肝胆涂地。我看你是戏文看多了。快些好起来,才对得起我救你一场。”

      阿蛮在崔府再呆了两日,才回的齐府。

      月娘和小桃拉着她左看右看,见阿蛮无大碍了这才松了口气。

      前两日平安过来告知,崔琰已将阿蛮救下,并在安顿在府中请了医官。二人皆为她提着一口气,待她归家,才终是放下去。

      齐录事看着崔府送阿蛮回家的马车,心里若有所思。这崔家郎君,看来对阿蛮颇为上心。

      阿蛮又在家中陆陆续续休养了几日。这几天,因着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错过了很多消息。

      当下京中最纷纷扬扬的王銲案尘埃落定。街头说书人醒目一拍,道:“圣上下诏以‘纵弟谋逆、贪渎误国’罪,赐王鉷自尽,王銲、邢縡杖毙。王家子孙流放岭南。自此后,杨御史兼任京兆尹,又接王鉷所任五十余职。一时间,权势滔天盖过李相。”

      正当众人听得唏嘘之时,他又醒目一拍,众人唬的一惊。

      说书人又讲起京中的一起悬案:“前两日,京郊惊现两具男尸,观其貌乃前段时间通缉的强盗柴氏兄弟。大伙儿可知,这是意外溺亡还是仇家寻仇……”

      是夜,崔府正关上门来举办家宴。

      原是这崔郎中见此次权斗,杨国忠渐显优势,便与之走动更密。这不,王鉷王銲二兄弟伏法后,户部有空缺。他便填了王鉷的缺,升至户部侍郎。

      此番正是他春风得意之时。他仿佛看到了崔家在他的经营下,重建往日盛景。他望向崔琰,这孩子有他年轻时的风范,他们崔家后继有人了。

      思及此,他举杯饮下美酒,而后状似无意问崔琰:“听说前两日你带了位落水的女子回府?”

      崔琰心中警铃大振,恭敬回道:“偶然遇到她落水,便救了上来。”

      “怕不是偶然吧。听说你宝贝的紧,守了一天一夜。”

      崔琰突然浑身紧绷,他拿不住崔侍郎今夜提出此事意欲何为。

      崔侍郎见他那样,笑道:“七郎不必紧张。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难得你有心仪的女子。我已修书给你父亲,待你婚事落定后,便可纳了此女子。”

      崔琰紧紧捏住酒杯,极力压抑自己的不满。这些人总是如此,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便将自己的人生规划了。从来不问他喜不喜欢,愿不愿意。

      崔琰忽然觉得心累,他不想成为崔家光耀门楣的那把剑,他只想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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