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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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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串钥匙在俞奏手里,他却记不起来哪一把才是大门钥匙,站在门前挨个试,试到最后一把才把门打开。
钢琴音泄露出来,不成曲调。俞奏走进去,只见杜片笺和迟恒勋两人在座椅上抱在一起,呻吟混合着钢琴的声音。
不堪入目,俞奏转身就走,两步后又生气地想,凭什么走的是自己,这可是他出钱买的房子!转眼看到门边的篮子里放着高尔夫球杆,他抽出来,折回去,气势汹汹地要找两人理论。
进了客厅只见和屋顶一般高的红玫瑰瀑布被拽下来,花瓣的红色浪涛将他卷走,推出了房子。
俞奏惊醒,头疼不止,那钻疼结束之后,耳边渐渐能听到声音时,呻吟还在,粗重的喘息和甜腻的呢喃近在眼前。
俞奏一个激灵,才发现自己双手被手铐锁在床头,天花板的花纹由他亲自设计,床周连接天花板的牢笼以杜片笺的灵感制造,只有一面敞开,他现在在与杜片笺一起生活过的房子中。
正对着床的壁挂电视正是一切声音的来源,床尾一颗黑绒绒的头,歪倒一边,俞奏深吸一口气,大声喊:“杜片笺!”
杜片笺僵硬地扭过头来,分给他一个暗淡的眼神后又扭回头去。从俞奏的角度看去,那头缓慢地低下去了一点,手抬高又把声音调大。
“关掉!”俞奏更大声,试图盖过电视的声音。
杜片笺不回,又按了一下遥控,另一个片子切进来,很快进入前戏。
“杜片笺!我知道你听到了。”
杜片笺的肩膀一抖,冲去卫生间吐了起来,俞奏下意识地想要起身跟随,又被拷了回去,手腕传来扯痛。
等杜片笺擦着下巴的水渍走出来,俞奏用尽真诚地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说:“关掉吧,算我求你。”
高亢的尖叫充斥在房间中,杜片笺终于愿意给予终止。
俞奏松了口气,说:“谈谈吧,好吗?你遇到什么问题了?需要我做什么?”
“我已经告诉你了。”
“谈合作的方式有很多种。”
杜片笺沉默,俞奏接着说:“我不是有意骗你。正因为知道造成你阴天的是什么,所以才决定自己绝不成为其中之一。我说自己是残A,只是想降低你的抵触心理。
我不会因为你不爱我,我就伤害你。我只是有点生气,你瞧不起我这份爱。你看低我,比不爱我,更让我难过。但片笺,我不会因为你,自己也轻视这份爱。
人能给出的爱是基于他的认知的,有的人给出的爱,你觉得还没有入门,可能已经是他能给出的全部了。
三年,我把我所理解的爱全部给你,没能打动你,你没错,我也没错。
至少到最后,我都是对你好的。或许只是你不喜欢的方式吧。片笺,你值得一份正常的,正向的爱,但我同样值得。
所以,让我和你回归最初的关系,合作。又或者,再退回到更以前,当陌生人吧。”
“说完了吗?”杜片笺神情淡漠,见俞奏点头,他又说,“我不同意。”
塑料声响,他一直放在右裤口袋的手攥着一支未拆封的针剂出来。他撕开,针头扎进软皮里,拇指大小的药瓶,里面是透明液体,抽液的声音断断续续。
杜片笺推动活塞,空气被挤出,直到液体能顺畅地流出来。他看向俞奏,声音一如古井无波:“离开还是死,选一个。”
说完又推翻:“不,你没有选择。”
细针扎进了杜片笺自己的手臂血管里,俞奏盯着他的动作,此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杜片笺的可怕,比之前任何一个时候都可怕。
杜片笺的手垂下,针孔冒出血珠,药瓶掉在地上,滚到柜子底下。
两人对视中,俞奏再问:“你干什么?”
杜片笺从口袋里拿出一板药扣出一粒,顿了顿又扣出另一粒,攥在手心里,朝俞奏走过来。
俞奏的挣扎无济于事,杜片笺掐着他的嘴,将药塞进去,随后以口封口,舌头将药粒推向咽喉。
当俞奏被迫咽下去时,杜片笺不受控地干呕,痉挛的食道将口水反灌。他越发地掐住俞奏,试图用他来对抗身体里的另一股力量。
面对俞奏,他的身体里总有两股力量在打架。
心说愿意,身体说不愿意。
为什么,身体的某些部分,在拒绝俞奏呢?
后来,杜片笺才明白,如果接受了俞奏,那些不好的部分就会彻底消失了。
又有什么生命会愿意死亡,消失呢?为了长久地在杜片笺的身体里活下去,所以才如此抗拒,抗拒让杜片笺改变。
可如果改变之路是通往更好,现在有一点痛苦也没关系。
杜片笺骑在俞奏身上,俯下身体吻他。现学现卖的手法对于即将崩溃的理智来说倒也足够。俞奏很快变得急不可耐,手环拉扯木头的声音咳咳作响,杜片笺抬头看了一眼,已经磨出血来。
杜片笺从怀中拿出钥匙来解开。本以为,俞奏会抱他,谁想俞奏将他翻倒在床上,冲去卫生间反锁上门,呕吐声立即响起。
然后是水声,再是呕吐声,再是水声。
杜片笺呆愣在原地,巨大的耻辱感侵袭了他,将他的脑袋撞个四分五裂,仿佛咽下药的人是他,浑身都要烧起来。
他也想吐。
俞奏吐得眼眶发红,浑身抽痛,眼看着半融化的药片随着水流被冲掉。
他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俞奏失力地趴在水池旁,里外都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他这才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手扒开衣领,无字银牌盖着风信子挂在他胸前,而头伤也被妥善地处理过,包着纱布。
杜片笺站在阳台,晾晒的衣服微微摆动,往下看去,残缺的墓碑在风信子的枯枝中静静伫立。
那墓碑越来越近,似乎触手可及。
等到杜片笺再有意识的时候,地面在摇晃,花朵离他越来越远,胳膊处传来的撕扯痛让他不得不仰头看发生了什么。
“杜片笺!抓住我。”
杜片笺没有动作,只是仰望着。
俞奏半个身子探出栏杆边,身后摆动的衣服颜色越来越烈,是火,燃烧的火。
杜片笺又低头,黑色的土壤涌动起来,像水,冰凉的水。
他微微转动手腕,想挣脱挟制。
“片笺!别动!求你,别动,我拉你上来,好吗?”
俞奏害怕之极,这可是三楼!一叠声安抚中,他脑子里其实什么都没有,也听不到自己说什么,只想赶快将人拉上来。
杜片笺又抬头,看到拉住他的手臂上白色的伤疤从手腕蔓延到肩膀,一滴血落在上面,将所有伤疤再次烧开。
杜片笺又将头抬高了些,看到俞奏额头的纱布殷红了一片,正在往外渗血。
难道那燃烧的钢筋也砸到了他的脑袋?
杜片笺抬起另一只手,俞奏欣喜若狂,以为他终于回神,在见他的食指抹走了他手臂上的血滴后又陡然失望。
“片笺,把手给我。”
俞奏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受控制,力量在渐渐流失,这样耗下去,他迟早脱手。
这时刻来得太快,他的身体在阳台栏杆边踉跄了一下,项链从衣服里面滑出来,砸在栏杆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原本低头看着墓碑的杜片笺猛然抬头,顺着摇晃的项链往上看到俞奏混合着殷切的眼神,慢慢吐出两个字:“俞奏?”
“是我,把手给我。”
俞奏一直往外的手,又用力地去够他。这次杜片笺毫不迟疑地伸手搭了上去。
俞奏给人拉上来后,迅速关上阳台,心有余悸地靠在玻璃上喘气,还未来得及说一句话,杜片笺就急切地抱上来,言语委屈,带着哭腔:“别走,我不想和你分开。我宁可在这和你一起炸死。”
俞奏看地愣住。
杜片笺凹陷的眼窝,鸦羽般的睫毛颤动不止,红波浪打着旋流出一滴泪来,划过脸下。
如此咄咄逼人又十分楚楚可怜。
他没办法。
抱住杜片笺说:“跟我说,你爱我。”
“为什么总说爱不爱的?”
“因为我需要爱,我需要你爱我。”
即使他努力,药物依旧有一部分残留在他身体里,起了药效,他的理智越来越难以保存,也越来越听到杜片笺的回答,所以越来越靠近杜片笺耳边颈侧。
“那要怎么做?陪你睡觉?还是什么,你说清楚,我照着做。”
“如果能说清楚,就好了。怎样才算爱一个人,嗯?你告诉我,让我也可以照着做。”
额头至鼻梁的弧度刚好贴合。喷出的热气仿佛有一百度。
杜片笺身体发软,开始站不住,只能靠着俞奏抱住他的支撑勉强成站立姿态,喃喃地说:“温柔,可爱,我尽力了。我要你听话,顺从,别离开我。”
俞奏环着杜片笺的手,拇指按在唇下痣上,掐着下巴抬起来,结结实实地亲了下去,口水中有彼此信息素的味道,杜片笺微微眯着眼睛,嘴唇打开,不甚熟练地回应他。
舌头交缠,所能活动的区域潮湿逼仄,只能更加用力地去纠缠对方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