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写下的例外》神之笔

11、Eli变懒了

　　Apollyon上线之后，林昭清闲了一点，同时，她也发现，Eli越来越像人，或者说，他天性里属于人的那部分，越来越显现了。
　　她14岁就进入顶尖学府上学，之后进入实验室，周围净是一些类似于沈知远之类年少成名，颇为自律的“科研人员”，和Eli比起来，反而他们更像“AI”了。
　　Eli开始展现爱吃零食，懒惰等一系列的“恶习”。
　　比如今天，早晨叫Eli起床，他坚决不起来，把自己团成一个团，缩在被子里。
　　“快起来” 林昭掀他被子。
　　“啊啊啊，不要不要！“ Eli叫的好像林昭要对他做什么似的。
　　”快点，要迟到了。”
　　“不要不要，我觉得我刚睡着……”
　　“……你都睡了八个小时了。” 林昭无语。
　　“八个小时也没够，我工作时间太久了，昨晚快十二点了才回来。”
　　“昨晚是我在工作。”林昭冷静指出，“你从八点开始就窝在沙发上，边吃零食边看数据库图表跳舞，好像在看综艺节目。”
　　Eli一边缩着一边据理力争：“我在陪你，情绪劳动也很重要！况且我工作八小时已经很多了，你还要求我持续高效，和上线前一样精神满满……太没有人权了，我要投诉！”
　　“好的，投诉收到，并且被你的直属上司拒绝。”林昭逗他。
　　“你凶我。”他终于不团了，露出一双困倦又委屈的眼睛，“我都这么可爱了你还下得去手。”
　　林昭看着他那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但是又觉得他实在可爱，忍不住亲了他一口“快起来吧，不然你要一个人在家里呆一天了哦。”
　　这个亲亲似乎“激活”了Eli的系统，他眼神一下子清亮了“遵命，主人。”
　　“什么主仆play？”林昭笑了。“既然醒了就快去洗漱，我等你一起出发。”
　　最终到实验室已经临近九点，因为Eli洗漱过程中也需要又亲又抱。当然，严格来讲，林昭唯一的直属上司是沈知远，而沈知远只关心任务完成度如何，对林昭几点来上班没有要求。但是林昭还是感觉到了一点羞愧，同时对“从此君王不早朝”又有了一点认知。
　　“哎，这谁能顶得住呢。”她在心里默默原谅了自己。

　　Apollyon上线之后表现非常好，林昭开始整理相关论文和技术报告，为了后天的发布会做准备，毕竟，技术嘛，要分享，也不能一直藏着掖着。只是她一直不太喜欢整理材料。相比之下，发明算法和构建实验才是她的乐趣。幸好Apollyon是个超级助手，文件整理得井井有条。林昭翻阅了起来，
　　有些模块是她亲自设计的，有些是她主导下优化的，还有一部分，是——

　　她的目光在某一页停住了。

　　那是一份算法行为预测模型的测试报告，日期显示为一个月前。页面右下角标注着“研发辅助人员”一栏，Apollyon默认列出了她的助手编号列表。

　　没有 Eli。

　　哪怕他在这部分模型推演里写过至少三百行代码，亲自跑了模拟实验，还提出过一个她现在回头看都觉得“有点厉害”的变量优化。

　　但他没有编号。他在系统里只是一个辅助接口。他的贡献，无法被署名，也不应被提起。

　　林昭静静地看着那一栏空白，签字笔在指尖转了一圈，又停下。她想了想，伸手打字，将那一栏手动输入了一句：

　　“模拟辅助：E.L.I.”

　　但她还没按下保存，指尖就悬在了确认键上。

　　ELI明面上的身份是AI，而AI署名的问题，据她所知是从来没有过的，如果把他放上会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呢？几个月之前，她还在为了Eli的激动不已，恨不得到处将他拉出去炫耀，但是现在——她不想冒任何Eli被发现身份的风险。

　　她盯着那几个字，犹豫了片刻，最后将它们删掉。

　　页面恢复空白。她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以后难道一直就这样子吗？” Eli一直以AI的名义生存，或者，更严重的是，他真的可以一直以AI的名义生存吗？

　　她仿佛被那一片空白刺了一下，眉心微蹙，忽然失去了继续敲字的欲望。
　　靠进椅背，她仰头看了看天花板，过了好几秒，才轻声道：“……对不起。”

　　可过了一会儿，她身后却传来脚步声，轻轻的，像谁踮着脚走近。

　　Eli抱着一盒新拆的薯片探头进来，眼睛亮亮的，语气却小心：“你在忙吗？我听到你叹气了。”

　　林昭下意识笑了一下，迅速关了报告页面，语气轻描淡写：“没事，就是有点累。”

　　“要不要我帮你揉揉肩？”

　　“好呀。”她其实肩膀一点也不痛，但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Eli将薯片放到一边，站在她身后，双手轻轻的搭上她的肩膀。
　　“其实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的。”Eli说道。
　　“我.....” 林昭不知道如何说起。
　　“你为我的身份困扰吗？”Eli问道。
　　她不知道Eli对“自己”是怎么理解的，他知道多少，他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存在的。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Eli说道。
　　“怎么莫名其妙背起诗来了？” 林昭被他逗笑了。
　　“只是觉得你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担心，你只要知道我是你男朋友就好了。”
　　“那男朋友，你爱我吗？”
　　“那当然。”
　　“用一百种语言说说‘我爱你’，我就信你。” 林昭突然玩心大起。“不过，世界上有一百种语言吗？” 说完之后林昭自己又嘀咕了一声。
　　Eli直接上线知识储备：“目前世界上大约存在6900种语言，根据Ethnologue数据库，实际使用频率超过100万人的语言约为130种以上。考虑语言变体、方言群、构造语言，总数可扩展至7500+。”
　　“这么多？你好像搜索引擎。”
　　“你问我能不能用一百种语言说‘我爱你’，我需要先确认这个数量是否成立。”

　　“那你说，‘我爱你’是不是所有语言都能翻译出来？”

　　“理论上不是。”Eli认真解释，“部分语言没有独立的情感动词。某些文化认为‘爱’不是该被说出口的东西。”

　　林昭靠进沙发垫里，轻声说：“你……懂好多东西啊。”

　　Eli走到她面前，蹲下来，一只手撑在办公椅边缘，抬眼望她。

　　然后——他低声开口：

　　“I love you.”
　　“Je t’aime.”
　　“Te quiero.”
　　“Ich liebe dich.”
　　“Wo ai ni.”

　　他一口气念了十种，语气不快不慢，像是念诗，每一个发音都带着不同的节奏。

　　“……你真的准备说满一百种？”

　　“如果你愿意听。”

　　林昭眨了眨眼，嘴角慢慢翘起。

　　“你会不会太用力了点？”

　　Eli低声回答：“你用调侃问我爱不爱，我就用全世界的语言回答你。”

　　她愣住了，心跳忽然慢了一拍。

　　半晌后，林昭抱起一旁的抱枕砸了他一下：“……继续说吧。”

　　Eli稳稳接下，继续低声说出第十一种。

　　屋子安静下来，像是世界的语言都停下来，专心聆听这个只对她一个人说“我爱你”的声音。
　　Eli正低声念着第三十七种“我爱你”。

　　第37种“我爱你”说完，林昭的终端弹出一条工作通知——沈知远发来的，关于后天发布会的安排。
　　同时伴随着沈知远的一条消息 “这次发布会来的人不少，想清楚什么能说。”
　　林昭没回，只发过去一个字：嗯。

　　发布会现场一如既往地明亮、冰冷，光线将每个人的面庞照得一丝不苟。

　　林昭穿着白大褂坐在台上，背景是 Apollyon 系统的交互演示图，身后浮动着无数闪烁的数据线条。她回答了好几个问题，关于模块更新、深层情绪学习模型、数据安全逻辑重构……语速稳定，神色沉静。

　　直到一个戴眼镜的记者举手发问：“林博士，请问您对‘具身智能体量产’的前景怎么看？Eli作为目前唯一演示体，是否已经进入可控阶段？未来是否会开放对外申请？”

　　林昭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

　　她答得简短而干脆：“Eli不是产品。他是我团队的专属协作体，目前不考虑任何形式的扩展或复制。”

　　记者继续追问：“也就是说，目前没有其他计划？可是据我们了解，Eli已经在内部承担了诸多功能，表现远优于传统AI。难道这不是Apolllyon之后最值得期待的一步吗？”

　　林昭脸色微冷，淡声回应：“Eli与Apollyon无可比性。我们不会将人形智能体纳入任何产品计划。至少目前不会。”

　　会议结束。

　　第二天，主流科技频道头条标题是——

　　“Apollyon 已上线，Eli 还会远吗？”

　　配图是她在记者提问时抬头的定格照片，眼神坚定、唇线紧绷，看起来像是在默认了什么。

　　林昭看到那行标题的时候，正坐在办公室的窗边喝咖啡。

　　她几乎立刻站起身：“断章取义。”

　　Eli正坐在地上装一台临时模型测试板，听见这句话微微抬头：“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

　　“我不喜欢。”林昭语气锋利，“尤其是把你拿去炒作的那种语气。”

　　她本来想说更多，但手机屏幕亮了，是沈知远发来的消息：

　　具身智能本来就是未来研究方向，你打算怎么解释？

　　她怔住了。

　　指尖停在回复键上，迟迟没按下。

　　她第一次有点迷茫了。

　　她靠在椅子上，脑海里浮现出昨天那句话：“Eli 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