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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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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梦梦对叶成眠提起许燎的邀约,一改平日的大大咧咧,用词都变得极其谨慎和妥帖:“许燎想请你吃个饭,特意通过我来找你。”
她巧妙地表露立场,却不说不去也可以的话。且不说叶成眠一贯温和忍让,单就她和他之间,她于他有大恩德。
叶成眠歪头想了一会儿,这个动作会使他看起来更年轻和天真,他轻声问:“和许家有关吗?”
于梦梦曾经说过和许家有故,迟素曾经说过于梦梦讨厌许燎,他在问于梦梦是否受到要挟。
于梦梦不愿回答,只能垂下了目光。
迟素只觉得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替许燎约人?”
于梦梦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二人鸡同鸭讲,气氛却不好,叶成眠说:“我去就是了。”
于梦梦说:“我并不知道他为什么约你。”
迟素这才反应过来:“啊,你一个人去吗?我还以为……”
“是公事。”叶成眠定定地说:“我和他只有今天一面之缘,不为公事,还能有什么私事?没你,但不一定没有别人。”
于梦梦避开迟素和叶成眠说:“确实就只有你一个人。”
“……”叶成眠扶额笑了一下:“我知道的,我只是不想迟素多心。”
于梦梦又想了一下,着意解释:“这不是我的本意,事关许家的旧事,我有一些苦衷。许燎说过只是吃饭,如果他做过分的事情,你就给我打电话。”
“我明白的。”叶成眠说完还笑了一下:“别说的那么可怕。”
是夜,荔海,皇冠酒店。
许燎约的急,幸好叶成眠除了艺术团的事情闲人一个,他匆匆赶来,看见皇冠酒店金碧辉煌的招牌,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叶成眠看着无所谓,事到当头,过往的阴影无声投射,他还是不自在的。
许燎已经先到了,在卡座看了一眼时间:“你很准时。”
叶成眠点了点头。
“要点菜吗?”
叶成眠这才开口,嗓子发干:“……我没来过这里,许总点就好。”
许燎从菜单里抬出一只眼看他,笑了一下,给他使眼色:“真许总在呢,不要叫这么快。”
叶成眠惊了一下,顺着许燎的目光背身看去,其实只见蜿蜒向上的楼梯。许燎说:“包厢都在楼上,许烟在里面谈事。”
叶成眠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反应近乎呆滞。
“你紧张?”
“没有。”
“你怕我?”
平心而论,许燎是极英俊的,当他愿意的时候,阴鸷乖戾的气息也可以藏得很好,譬如此时此刻,盈盈含笑,就不太像传闻中的许燎,更像许烟。
太像许烟了,叶成眠看了一眼就不愿多看。
偏偏许燎还要问:“既然不怕我,为什么不看我?”
叶成眠这才抬头,尽量平和地看他,目光一瞬不瞬,心神却不在,就变成有些傻气的样子,引得许燎哈哈大笑:“不为难你了,随意吧。”
叶成眠赶紧把头低下去,却感觉许燎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他把头低的更低,直到服务员上餐,他不得不抬头,许燎的探寻就更光明正大了。
叶成眠不习惯这样的注目,只好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许燎单手撑着头,很认真地说:“你好看,我就忍不住多看几眼。”
“……”叶成眠勉强说:“许总玩笑了。”
“是真的。”许燎说:“于梦梦没和你说吗,我对你一见钟情。”
“……”叶成眠更勉强了:“许总折煞我了。”
叶成眠白天刚听了许燎和方兴航的现场表演,能信这个就是真傻子。只是许燎占据上位,他随口说,叶成眠却不好随口答。
许燎像是打定主意要把这个玩笑继续下去,说:“我这个人呢,做事不同寻常,对我来说,看中了就是看中了,你长得好看,合我胃口,我喜欢你,想追你,就是这么回事。”
叶成眠硬着头皮说:“我们,我们先吃饭吧。”
“好啊。”许燎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思,没做计较:“你不想聊这个,我们就聊聊别的,增进一下彼此的了解。”
叶成眠:“……”
“我听于梦梦说,你曾经在丰明舞蹈学院就读,大一的时候就拿了全国一等奖,为什么退学了?”
于梦梦不可能对许燎说这个,就算说了,作为两个人见面的第一个话题,也太尖锐了。
叶成眠不轻不重地说:“这话太多人问过了,我觉得去娱乐公司做练习生出道能比跳舞挣得多,就退学了。”
“你可以休学。”
“是我短视。”
“别这么说。”许燎笑笑,亲自给叶成眠的杯子里倒上果汁,继续说:“大一能拿全国奖,应该是很厉害了,连于梦梦家里的那个迟素都未必能做到。你老师应该很喜欢你,没挽留一下吗?”
叶成眠的表情几乎跳了一下。
许燎注意到了,要说的话就打了个弯儿:“听说迟素是被老师劝回来的,即使这样,还有另外一些老师在背后呼天抢地,觉得明珠暗投了……”
叶成眠说:“丰明舞蹈学院佼佼者众多,而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学生。”
许燎明白了,对他举杯,饮了一口:“以果汁代酒,敬你。”
叶成眠赶紧举杯,回敬他:“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许燎又问:“那离开丰明舞蹈学院以后呢?”
叶成眠颇感无奈,还是答了:“我十八岁从丰明舞蹈学院退学,然后去国外做了大概六年的练习生,没能成功出道,就回国,一直呆在荔海。”
“你既不是荔海人,又不是在荔海读的书,为什么直奔荔海?”
叶成眠反应很微妙,随即自嘲地笑了笑:“可能是我喜欢荔海这个城市吧。”
“也是。”许燎说:“我哥哥把荔海带领的很好。”
这话是有些托大的,甚至有点嘲讽的意思,但用在许烟身上,偏偏又不完全。叶成眠不想再聊自己的事情,就问:“你一直戴着这张面具吗?”
许燎眼中有寒光一闪而过,随即露出更有趣的笑容。
叶成眠觉得自己在紧张和压力下说错了话,但许燎并无半点异处,说:“我一直戴着,但面具是会换的。好看吗?”
“好看。”
“那你想看看面具下面是什么吗?”
叶成眠不是没有好奇,但事关许燎的秘密,或许还和许家有关,水太深了,叶成眠就没有那么好奇。他没动,声音很轻的问:“是伤疤吗?”
“是。”
银质面具占据了许燎的半张侧脸,走哪儿都戴着,多半就是为了遮掩印记,不是胎记就是伤疤,这不难猜,难猜的是原因,无论是胎记或者伤疤,以许家的能力,应该都能去除。
许燎刻意留的。
叶成眠没有再往下问,许燎突然按住他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带他摸上了那片银质面具。
太近了,就像是真的摸到了他的脸一样。
叶成眠本能地想要缩手,许燎却不放,他此刻极度克制,让人难以拒绝。
白银易氧化,许燎的面具却是光亮无匹。叶成眠动弹不得,问:“是经过特殊处理吗……”
瞬时被一阵嘈杂声打断。
叶成眠直觉在脑内一闪,那只手仍然被许燎死死按住,许燎甚至将脸更主动地贴向他掌心,叶成眠看看许燎,又看看不远处的许烟。
许烟的目光自他身上不经意的一顺,长久而无言地落在许燎身上。
许燎婆娑几下,像是贴够了,才对上许烟的目光,冲叶成眠轻笑:“我哥谈完事出来了。”
叶成眠下意识抽手,这一下许燎没留力,一抽就抽出来了。叶成眠这只手收也不是,放也不是,掌心残留银质面具上的触感,越是冰凉越是热的发烫。
许烟大步走过来,对许燎说:“在这儿吃饭?”
“是啊。”许燎换上一副嬉笑样儿:“这不是巧了?”
“巧吗?”
许燎不以为意:“就许你来,不许我来?来都来了,账单待会儿挂你账上啊!”
许烟没有反应,偏头看向叶成眠。
还是太近了。
叶成眠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停滞了。
许烟移开目光,平声对许燎说:“你是不是忘了我白天和你说的话了。”
许燎反问:“哥哥怎么知道,这一个就是白天我说的那一个呢?”
“……”许烟的脸色是看不出变化的,只是话说的越来越慢了:“你是个没有长性的,朝秦暮楚,要是你白天所说的那一个,我似乎还应该感到宽慰。”
许燎哈哈笑了两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看了看旁边的叶成眠,轻轻推了他一下:“就是我白天说的那一个。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哥,大名鼎鼎的许氏集团的许总,这是叶成眠,我今天刚一见钟情的心上人。”
这介绍荒诞滑稽,却没有人笑的出来。叶成眠半天没有动作,还是位居上位的许烟先伸了手:“幸会。”
这下换叶成眠长久地看他,许烟天生比别人的瞳色要浅一些,此刻更浅了,一点波澜都没有。
叶成眠笑了一下,如第一次见面般和他握手:“许总,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