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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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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侧密道里的气味越发古怪,像是酸梅汤泡着焦草药,闻得人头晕眼花。花不问靠在岩壁上大口喘气,翡翠扳指沾着的黑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在地上晕开一朵朵诡异的花。“不行了……再打下去,我这张能迷倒江湖万千少女的脸可就保不住了。”他有气无力地挥着折扇,肩头的爪痕还在往外冒黑泡泡,看着又吓人又滑稽。
林小碗举着天机碗跑过来,碗身狼头纹路忽明忽暗,像是也在跟着喘气。“花大哥快吃药!”她发间银铃叮当作响,慌得差点把碗摔在地上。燕红□□脆利落地扯开他的药囊,捏着那颗红通通的九转续命丹往他嘴里塞:“少贫嘴!再废话就把你当诱饵扔出去!”丹药入口的瞬间,花不问突然直挺挺地站起来,折扇“唰”地展开指着前方:“快看!蓝光!说不定是宝贝!”
三人踩着黏糊糊的蛊虫尸体往前走,脚下石板“咔嗒”一响,岩壁像被顽童推开的木门般缓缓打开。月光倾泻而下的刹那,林小碗“呀”地捂住嘴——谷底密密麻麻站着几百个灰扑扑的人影,胸口插着的铜管还在咕嘟咕嘟冒红水,脖颈处的蜈蚣状凸起轻轻蠕动,活像一排泡在染缸里的木偶。
“这是……药人流水线?”花不问的折扇差点脱手,声音都变尖了。燕红罗握紧软鞭,铜铃抖得比谁都欢:“管它什么线,先跑!”可话音未落,谷底的“木偶”齐刷刷转头,脖子发出“咔咔”的脆响,看得人头皮发麻。
几百个药人迈着僵硬的步子追上来,林小碗边跑边喊:“早知道带糯米了!”花不问躲在燕红罗身后嘟囔:“那是治僵尸的!不一样!”危急关头,燕红罗甩出软鞭缠住岩角,三人像荡秋千似的荡到对面石廊,惊起一群倒挂的蝙蝠,黑压压一片扑棱棱飞过头顶。
另一边,谢无尘劈开青铜巨狼后,水晶棺里的尸王正缓缓坐起。玄铁战甲泛着冷光,胸口长剑的云纹与天机碗如出一辙。他刚摸到刻着“振北”的玉佩,整座山谷突然剧烈摇晃,齿轮倒转的声响震得人耳朵疼。“不好!”谢无尘提剑就往观星台冲,银纹头带被风掀起,露出额角渗出的血珠。
找到众人时,现场正乱成一锅粥。花不问浑身是血还在甩银针,燕红罗的软鞭卷着他左躲右闪,林小碗举着天机碗,碗中金光与药人幽蓝光芒撞得噼啪作响。“来得正好!”花不问看见谢无尘,突然拔高声音,“这些药人邪门得很!”
尸王缓步走来,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颤。它随手一挥,坚硬的岩壁瞬间炸裂成无数碎石,如暴雨般朝着众人砸来。燕红罗反应极快,软鞭如灵蛇般甩出,卷着花不问和林小碗狼狈地滚到一旁,三人堪堪避开那致命的石雨。但碎石还是在他们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林小碗的衣袖被划破,鲜血顺着手臂缓缓流下。
花不问咬着牙,甩出一大把药粉。可药粉落在尸王身上,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尸王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声音震得众人耳膜生疼,无数蛊虫从它周身钻出,密密麻麻地朝着他们扑来。燕红罗的软鞭舞得虎虎生风,将靠近的蛊虫纷纷抽落,但蛊虫数量实在太多,她的手臂渐渐变得酸痛不已,软鞭挥舞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谢无尘握紧佩剑,施展出沧浪剑法中最为凌厉的招式,银色的剑影在黑暗中不断闪烁。然而,当剑气触及尸王的玄铁战甲,却只迸溅出一串火星,尸王毫发无损。尸王猛地一拳砸向地面,整个密道剧烈晃动,众人站立不稳,纷纷摔倒在地。
林小碗挣扎着爬起来,举起天机碗,碗中光芒大盛,可光芒照在尸王身上,就如同萤火遇到皓月,瞬间被压制。尸王几步上前,巨大的手掌朝着林小碗抓来。千钧一发之际,谢无尘飞身扑来,用剑挡住了尸王的攻击,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他连退数步,嘴角溢出鲜血。
花不问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涌起一股寒意。他偷偷瞥了眼林小碗,又想起之前与药人交手的情形,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底浮现:能让药人瞬间停止行动的,极有可能是炼制者的血脉。难道这些药人……是用与林小碗至亲之人的血炼制的?这个想法让他不寒而栗,可他不敢说出半个字,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折扇,眼神中满是忧虑与震惊。
燕红罗的软鞭不知何时已经断裂,她赤手空拳与扑上来的药人搏斗,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谢无尘的佩剑也出现了裂痕,他的体力在一次次攻击中快速流失。林小碗在混乱中拼命躲避,脚下却突然被碎石绊倒。她下意识伸手去撑地,手掌狠狠按在尖锐的石棱上,鲜血顿时涌出,顺着指缝滴落在地面的蛊虫尸体上。
就在鲜血滴落的瞬间,诡异的事发生了——尸王突然僵住,周身蛊虫纷纷坠地,玄铁战甲上的云纹发出哀鸣般的震颤。“这……”花不问看着这一幕,眼神中满是复杂。燕红罗愣在原地,忘记了身上的伤痛。谢无尘握着玉佩的手骤然收紧,想起棺底“九转玄黄秘术”的记载,再看看林小碗滴血的手掌,心头豁然开朗。林小碗愣愣地看着自己的伤口,又看看一动不动的尸王,突然明白了什么,眼眶瞬间红了:“不可能……爹爹不会做这种事……”
密道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花不问重新展开折扇,遮挡住自己复杂的神情,指尖却微微发颤:“看来这苍狼谷的秘密,比我们想的要复杂得多。”谢无尘将林小碗护在身后,佩剑嗡鸣着指向黑暗,银纹头带断裂的末端在风中轻轻飘动,映着他骤然锐利的眼神。
林小碗攥紧天机碗,碗身狼头纹路与她掌心血迹相融,泛起温暖的金光。她望着谢无尘挺拔的背影,突然想起出发前他说的“护好自己”,悄悄挺直了脊背——不管真相是什么,她都要亲手揭开。而此时,尸王紧闭的眼角,正缓缓渗出一滴暗红的血珠。
谢无尘握紧佩剑,缓步靠近僵立的尸王。玄铁战甲上凝结的蛊虫黏液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光,他用剑尖挑起尸王脖颈处褪色的布条,赫然发现一道陈旧的剑伤——那伤口的形状,竟与自己佩剑的剑脊弧度分毫不差。“这尸王生前......或许与沧浪阁有过交手。”他压低声音,余光瞥见林小碗咬着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花不问强撑着起身,折扇轻点尸王胸口的云纹长剑:“此剑材质非金非铁,倒像是用炼制药人的蛊虫所铸。”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林小碗染血的手掌,喉结滚动了一下,终究将后半句话咽回肚里。燕红罗捡起断裂的软鞭,警惕地望着密道深处:“先别管这些,机关核心的密宝......”
话音未落,谢无尘已纵身跃上水晶棺椁。暗格开启的瞬间,一道金光冲天而起——竟是半块刻着“震北”二字的虎符,与他怀中的玉佩严丝合缝。虎符边缘还缠绕着褪色的布条,隐约可见“九转玄黄”的残字。就在此时,林小碗怀中的天机碗突然剧烈震颤,碗身狼头纹路泛起刺目金光,与虎符产生共鸣,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她看到儿时在父亲书房玩耍,不小心碰开暗格,里面整齐排列着刻满古怪图腾的竹简;看到父亲总是温和地摸着她的头,将最甜的桂花糕塞进她手里;看到父亲治军时从不苛待下属,士兵们提起林将军都是满脸敬佩......这些温暖的回忆与眼前的残酷场景不断交织,刺痛着她的心。
“这是调兵的虎符!”花不问的声音里带着惊惶,“若与方才的药人联系起来......”
林小碗突然踉跄着后退,天机碗“当啷”撞在石壁上。碗身的光芒渐渐黯淡,可她脑海中的画面却愈发清晰。她死死捂住脑袋,指甲在额角划出渗血的红痕。
“小碗!”谢无尘将虎符收入怀中,疾步扶住摇摇欲坠的少女。林小碗却突然推开他,发间银铃疯狂摇晃:“我没事!我们......我们快走!”她转身朝着密道出口跑去,裙摆扫过地上的蛊虫尸体,扬起一片腥风。
四人沿着蜿蜒的石阶狂奔,空气里的血腥味却越来越浓。当月光重新洒在他们身上时,林小碗突然僵在原地——谷口旌旗如林,清一色的玄甲军手持长枪,枪尖挑着的猩红大旗上,“林”字在风中猎猎作响。为首的将领策马来回踱步,腰间玉佩与谢无尘怀中的半块虎符,在月光下泛着相同的冷光。
花不问的折扇“唰”地合拢,翡翠扳指撞在剑柄上发出轻响:“看来我们终究是低估了......”他的目光落在林小碗颤抖的背影上,后半句话消散在夜风里。燕红罗握紧仅剩的半截软鞭,铜铃却诡异的寂静。谢无尘将林小碗护在身后,沧浪阁的银纹头带虽已断裂,剑锋却依旧闪着冷冽的光。
林小碗缓缓抬起头,月光照亮她通红的眼眶。天机碗在怀中发烫,碗底的云纹与远处旌旗上的“林”字重叠,终于拼凑出那个她不愿相信的真相。而此时,谷口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玄甲军如潮水般涌来,将四人退路彻底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