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居然是个碗》静静看

4、第四章

　　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清晨的山林，古松在风中沙沙作响。谢无尘背靠树干闭目养神，青衫衣角随着山风轻轻晃动，腰间寒江剑的吞口泛着冷光。忽然，他耳尖微动——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夹杂着踩碎枯叶的脆响，轻快中带着几分莽撞，除了林小碗还能是谁？
　　"大侠！大侠！"小碗气喘吁吁地跑来，歪歪扭扭的发髻上沾着几片枫叶，裙摆挂着草屑，怀里还紧紧抱着一把野果。她的脸上沾着泥点，眼睛却亮得像藏着星辰，"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谢无尘刚要开口，突然神色一凛，右手已按上剑柄。林间的鸟鸣骤然停歇，空气仿佛凝固。
　　"怎么了？"小碗疑惑地转头，随即惊喜地叫出声："红罗姐姐！花公子！"
　　灌木丛沙沙作响，两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出。红罗一袭红衣在风中猎猎作响，衣袖处添了几道裂口，却更显英姿飒爽；花不问的紫衣沾满尘土，手中仍执着那把破扇子，摇摇晃晃间倒有几分不羁。
　　"小碗！"红罗快步上前，一把将小碗搂入怀中，狼牙发饰撞出清脆声响，"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抱着小碗的手又紧了紧。
　　花不问晃到谢无尘身边，挑眉笑道："谢兄，几日不见，你怎么越发俊朗了？是不是沧浪阁的晨露特别养人？"
　　谢无尘冷冷扫他一眼，花不问立刻识趣地闭上嘴，折扇挡住半张脸，却藏不住眼底的笑意。
　　"花公子，你受伤了？"小碗眼尖，瞥见花不问肩头的血迹，担忧地问道。
　　红罗翻了个白眼，从腰间解下一条布条抛过去："活该！谁让他逞能…"
　　"美人儿这话就不对了，"花不问委屈巴巴地接住布条，"我可是英雄救美"
　　"闭嘴！"红罗作势要踢，脚却在半空停住，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药瓶，"自己上药！"她别过脸，耳尖微微发红。

　　四人正笑闹着，山林间突然飘来一阵奇怪的歌声：
　　"采药的老头儿上山坡哟~遇见个姑娘真不错~"
　　只见一个白发老者背着药箱，一瘸一拐地走来。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腰间挂着个破旧的药囊，每走一步，药囊里的药材便发出细碎的碰撞声。药囊表面还绣着褪色的灵芝图案，边缘处别着几支干枯的艾草。
　　"卖药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老头扯着嗓子吆喝，突然眼睛一亮，浑浊的眼珠直勾勾盯着小碗手里的碗，"小姑娘，这碗卖不卖？"他伸出布满老年斑的手，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的青铜药铃，随着动作发出微弱声响。
　　小碗赶紧把碗藏到身后，护犊般摇头："不行！这是我家传的宝贝！"
　　谢无尘不动声色地挡在小碗身前，剑鞘轻响："阁下何人？"他周身气息瞬间冷冽，宛如出鞘的寒剑，身后古松的针叶都微微颤动。
　　老头眯起眼睛，皱纹堆叠的脸上突然绽开笑容："哎呀，这不是沧浪阁的谢小子吗？怎么，连师父都不认识了？"他说话时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呼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药草味。
　　谢无尘一怔，随即抱拳行礼，语气中带着难得的恭敬："花前辈？"记忆中浮现出那人在药庐教导自己辨认草药的场景，那时对方还满头黑发。
　　"师父？！"花不问一瘸一拐地冲过来，激动得差点被树根绊倒，紫色衣摆扫落几片枯叶，"您怎么会在这里？您不是在蜀地救治瘟疫吗？"
　　花无病——江湖人称"百病克星"，一把揪住徒弟的耳朵，布满老茧的手指微微发颤："臭小子！为师教你的医术都喂狗了？肩膀这点小伤都处理不好！"他的指甲缝里还沾着新鲜的草药汁液。
　　花不问疼得龇牙咧嘴，折扇"啪"地打开挡住脸："师父轻点！我这不是想给您老人家留个表现机会嘛！"他瞥见师父药箱边缘露出的《毒经》残页，心中泛起疑惑。
　　"还嘴硬！"花无病松开手，突然瞥见红罗，浑浊的眼睛顿时亮了，"哟，这就是我未来徒媳妇？"他凑过去时，身上浓烈的药香混着汗味扑面而来。
　　红罗的脸"唰"地红透，长鞭"啪"地甩在地上，鞭梢卷起几片落叶："老糊涂，你可别乱说！我和他没关系！"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腰间酒葫芦随着动作轻晃。
　　花不问急忙解释："师父您误会了！我和红罗姑娘只是..."
　　"装什么装！"花无病从药箱里掏出一封信，得意洋洋地晃了晃，信纸边缘还沾着褐色的药渍，"你看，连聘礼单子都写好了！"
　　红罗一把抢过信，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婚礼筹备清单》，后面列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物品——"梨花白三坛、狼牙发饰十对、会说吉祥话的八哥一只"，字迹是花无病特有的狂草。
　　"花！不！问！"红罗气得头顶冒烟，长鞭卷起就要抽人。
　　花不问抱头鼠窜："师父您这是从哪翻出来的陈年旧账！"
　　花无病一拍脑袋，惊飞了停在他肩头的麻雀："哎呀，拿错了拿错了！这是为师给自己准备的寿宴菜单..."他说着又在药箱里翻找，不小心掉出半块发霉的茯苓饼。
　　"寿宴菜单写聘礼？"花不问差点吐血，"师父，您这糊涂病该治治了！"
　　小碗躲在谢无尘身后，笑得直不起腰。谢无尘无奈地扶住她晃动的肩膀，目光却悄悄落在花无病始终紧攥药箱的手上，那里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闹剧过后，花无病终于正经起来。他伸手接过小碗手中的灰陶碗，布满老年斑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碗底的"天机"二字，嘴里念念有词："老伙计，好久不见啊..."
　　"丫头，想知道这碗的真正用途吗？"花无病神秘一笑，从药囊里掏出一包药粉倒入碗中，又注入山间清泉。药粉入水的瞬间，碗壁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
　　众人屏息凝神，只见碗底突然亮起微光，药粉在水中自动旋转、溶解，最终化作碧绿色的清澈液体，表面还浮现出细密的药纹，同时发出轻微的嗡鸣。
　　"天机碗的真正用途有很多，其中之一是配药。"花无病解释道，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它能根据药材自动计算出最佳配比，无论多复杂的药方，都能瞬间完成。"他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臂上的烫伤疤痕，正是当年研制解药时留下的。
　　原来，这碗是小碗父亲林震北与花无病共同找到的宝物。当年边疆疫病横行，为了快速研制解药。为了掩人耳目，才编造出"天机碗能号令江湖"的谎言。
　　"所以..."小碗呆呆地看着碗，"它居然还是个药碗？"
　　花无病捋着稀疏的胡子笑道："不仅如此。"他指尖轻点碗中液体，碧光骤然大盛，在地面投射出一副药材图谱，"它还能识别天下药材，推演药理。但更重要的是..."他突然压低声音，"它能解开二十年前那场大火的真相。"
　　谢无尘若有所思："难怪江湖各方势力都在争夺。"
　　"正是！"花无病神色严肃，"如今碗的秘密已露，你们务必小心。尤其是..."他的目光扫过远处的山崖，那里似乎有黑影一闪而过，"有人不想让真相大白。"
　　花无病突然一拍脑袋，转向红罗，浑浊的眼睛里透着审视："丫头，你这脸色蜡黄，是不是总挑食？"
　　红罗一愣，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脸颊："我身体好着呢！每天能吃三大碗饭！上个月还徒手打死过一头野猪！"
　　花不问凑过来，折扇轻点她的脸颊："美人儿，你确实该补补了，上次烤鱼全被你抢..."
　　"闭嘴！"红罗瞪他一眼，却被花无病拉到一旁。老人的手劲大得惊人，红罗挣了两下竟没挣脱。
　　花无病掏出银针，在红罗手腕轻轻一扎，观察片刻后摇头叹气："气血不足，肝火旺盛，得好好调理。你这脉象...倒像是中了慢性的..."他突然顿住，目光警惕地看向四周。
　　不等红罗反驳，花无病已用天机碗调配出一碗汤药，递给她。深褐色的液体表面浮着油花，散发着混合着当归与腥气的古怪味道："喝了它。"
　　红罗警惕地盯着汤药："这不会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吧？你先说清楚都放了什么？"
　　花无病哈哈大笑："放心，就是些红枣、枸杞、当归..."话未说完，红罗已经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其实还加了点地龙干和夜明砂，最重要的是..."花无病慢悠悠地补充道，"要配合我的独门针灸手法。"
　　红罗："......"
　　她"哇"地一声要吐，被花不问眼疾手快地捂住嘴："别浪费！师父的药方千金难求！"
　　小碗好奇地凑过来："红罗姐姐，味道怎么样？"
　　红罗瞪了花不问一眼，甩开他的手，指着花无病的药箱："老东西！下次再敢给我喝这种东西，我就把你的药箱全烧了！"
　　众人哄笑起来，山间回荡着欢快的笑声。花无病趁机将写满药膳方子的纸条塞进红罗手里，纸条背面还画着奇怪的符号。谢无尘望着打闹的众人，目光落在小碗认真听花无病讲解药理的侧脸上，心中泛起一丝暖意。但他的手始终按在剑柄上，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总觉得这场重逢背后，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