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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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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神医的烦恼
晨光撕开薄雾的纱幔,将碎金般的光线洒在蜿蜒的溪涧。花无病蹲在溪边青石上,枯瘦的手指熟练地揉搓着刚采的艾草,青衫下摆早被露水浸成深青色,腰间药囊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几株新鲜的黄连从囊口探出头来,在风中轻轻摇曳。
"啊——嚏!"老头突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震得身后药箱里的瓶瓶罐罐叮当作响。他揉着通红的酒糟鼻,浑浊的眼珠扫过眼前排成一排的"病患",没好气地挥了挥沾满草屑的手:"排队排队!下一个!"
林小碗抱着天机碗蹦蹦跳跳地跑来,歪歪扭扭的发髻上还插着几根顽皮的草叶,活像个偷跑出来的小药童。"前辈前辈!"她献宝似的举起碗,鼻尖沾着露水,"我昨晚梦见碗里长蘑菇了!您快看看是不是中毒了?"
花无病眯起老花眼,枯枝般的手指捏着碗底反复端详。阳光穿透薄雾,在碗底"天机"二字上折射出奇异的光晕。突然,他像变戏法似的从药箱掏出个油纸包,油纸上还印着淡淡的肉香:"丫头,这是饿出来的幻觉。来,尝尝老夫特制的茯苓肉包。"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谢无尘修长的手指先一步接过包子,寒江剑的剑穗扫过花无病的药囊。他指尖微动,内力化作银针探入包子,确认无毒后才递给小碗。花无病气得山羊胡都翘了起来,抄起捣药杵就要敲他:"臭小子!老夫行医六十载,用得着下毒?"
"师父!"花不问不知从哪冒出来,紫衣下摆沾满草汁,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黑色液体,"尝尝徒儿新研制的十全大补汤!保证让您返老还童!"深褐色的汤汁表面浮着油花,散发着混合着当归与腥气的古怪味道。
花无病只瞥了一眼就皱起鼻子,沟壑纵横的脸上写满嫌弃:"火候过了三刻,当归放多了二钱,还忘了加甘草中和药性。"他咂咂嘴,浑浊的老眼里闪着精光,"喝下去准得跑一整天茅厕。"
"您都没尝怎么知道?"花不问不服气地嘟囔,桃花眼里写满委屈。
老神医嘿嘿一笑,从袖中掏出本泛黄的小册子,封面上《花不问制药失败记录》几个朱砂大字格外醒目。"第三十八页清清楚楚写着:'五月初七,企图用巴豆制作美容丸,害得为师跑了十三趟茅厕...'"
红罗凑过来一看,腰间长鞭随着笑声晃出清脆的声响。阳光下,她束发的红绳上串着的狼牙闪着微光。花不问趁机凑近,发间还沾着溪边的花瓣:"美人儿要是感兴趣,我这儿还有更精彩的..."话没说完,红罗的长鞭已经带着破空声抽在他脚边,在青石上留下一道焦黑的鞭痕。
"都消停会儿!"花无病用力拍了拍手,掌心的老茧与石面相撞发出闷响。他举起泛着铜绿的药铲,指向空地上一字排开的四个大木桶,里面的绿色液体正咕嘟咕嘟冒着诡异的气泡,"今天泡药浴,老夫新配的方子,泡完皮肤嫩得像豆腐!"
小碗好奇地趴在桶边,鼻尖不小心沾上一滴药水,立刻皱成了包子褶:"为什么是绿色的呀?闻起来像烂青菜..."
"独家配方!"花无病得意地捋着稀疏的胡子,阳光给他雪白的发丝镀上一层金边,"加了艾叶、薄荷,还有..."他突然压低声音,浑浊的眼珠警惕地扫过四周,"三百年的何首乌!"
谢无尘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寒江剑的剑穗随风轻摆:"不必。"
那边花不问已经脱得只剩里衣,故意露出精瘦的腰身,在阳光下摆出个风骚的姿势。他的紫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臂弯,发间还别着朵野蔷薇:"美人儿,要不要一起...哎哟!"话没说完就被红罗一脚踹进桶里,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形成一道小彩虹,还顺带把几片药草叶甩到了谢无尘肩头。
一刻钟后,小碗顶着一头绿发从桶里钻出来,活像只受惊的小青蛙。她惊慌失措地摸着头发,发梢还滴着药水:"前辈!为什么我的头发变色了?!"
花无病挠挠头,突然一拍脑门,药铲"咣当"掉在地上,惊飞了停在溪边的白鹭:"糟糕!把染发剂和药浴搞混了!"他手忙脚乱地翻找药箱,瓶瓶罐罐碰得叮当响,"没事没事,老夫这儿有解药..."说着掏出个小瓷瓶,里面装着的紫色粉末散发着奇异的香气。
众人闹作一团时,花无病突然敛去嬉笑,从药箱底层取出块绣着药草图案的布巾。布巾边缘已经磨损,针脚间还残留着褐色的药渍:"来来来,趁天色还早,老夫教你们认认药材。"他小心翼翼地在青石上摊开布巾,上面摆着形状各异的草药——伞状的灵芝泛着油光,褐色的茯苓带着泥土,还有几株叶片边缘泛着金边的罕见药草。
"蛇!"红罗突然尖叫一声跳起来,长鞭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花不问立刻摆出英雄救美的姿势,却因跑得太急踩到自己过长的衣摆,"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药囊里的药材撒了一地。谢无尘剑光一闪,寒江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那条刚从草丛钻出的小蛇瞬间断成两截。
"我的药蛇啊!"花无病痛心疾首地捧起蛇尸,老眼里闪着泪光,"养了三年,泡酒能治风湿的!"他狠狠瞪了谢无尘一眼,布满皱纹的脸涨得通红,"你小子手怎么这么快!"
谢无尘面无表情地收剑入鞘,剑穗上的玉坠轻轻晃动:"本能反应。"
正当花无病絮絮叨叨地给小碗讲解蛇胆的药用价值时,一支黑羽箭"嗖"地钉在众人身旁的树干上。箭尾的黑色羽毛还在微微颤动,箭杆上刻着诡异的符文。谢无尘瞬间拔剑出鞘,剑锋在阳光下泛着寒光,一把将小碗护在身后。林中小鸟惊飞,扑棱棱的振翅声打破了山野的宁静。
沙沙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十几个黑衣人如鬼魅般现身。为首的男子戴着银色面具,面具上的蛇形纹路栩栩如生,冷笑道:"花神医,好久不见。我家主人请您走一趟。"他手中的弯刀折射着冷光,刀刃上还凝结着暗红的血迹。
花无病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手中的药铲"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那里挂着个褪色的香囊,上面绣着半朵残缺的梅花,针脚已经有些松脱。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苍老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仿佛岁月的刻刀又狠狠划了几道。
"二十年了..."花无病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你们还是不肯放过药王谷的秘密。"他的目光扫过身边的四人,最后落在谢无尘腰间的剑上——那把剑的剑鞘上,隐约刻着与他香囊相同的梅花纹样。
谢无尘的剑尖微微抬起,寒江剑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小碗紧紧抱着天机碗,碗底的"天机"二字不知何时泛起了淡淡的红光,温暖的光晕与四周的肃杀形成鲜明对比。花不问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红罗身侧,手中多了一把淬了毒的银针,针尾系着的红绳在风中轻轻摇晃。红罗的长鞭在空气中绷得笔直,鞭梢微微颤动,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山风突然变得凛冽,吹散了晨雾,也吹动了花无病雪白的胡须。他缓缓从药箱底层取出一把古朴的匕首,匕首柄上刻着繁复的药材纹样,刀刃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药渍。那些纹路在阳光下流转,仿佛无数药草在刀刃上生长、枯萎、重生。
"孩子们,"老神医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清晰,带着历经沧桑的坚定,"今天老夫就告诉你们,什么是真正的'药毒不分家'。"他的目光扫过身边这些年轻人,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疯疯癫癫的老顽童,而是江湖中人人敬畏的"百病克星",是背负着药王谷秘密的最后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