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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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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在暮色中发出最后的爆裂声,暗红火星如逃窜的流萤。林小碗攥着被揉皱的衣角,盯着花无病留下的空药箱发呆,天机碗在膝头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碰撞声。"花爷爷一个人去药王谷,真的没问题吗?"她突然开口,声音像被霜打过的小草般蔫巴巴的,"蚀魂咒那么可怕,他又只带走半本《毒经》......"
花不问第无数次将师父留下的字条揉成皱团,又小心翼翼展开抚平,嘴里嘟囔着:"这老狐狸,分明是怕我们抢了他的主角光环!"他泄愤似的踹了踹歪斜的药箱,半块发霉的茯苓骨碌碌滚到红罗脚边,"带着止血丹私奔也就罢了,连《毒经》残页都拐走,真当自己是江湖头号采花大盗?"
红罗用长鞭挑起茯苓,在空中甩出一道抛物线,青紫色的鞭梢还沾着未褪的毒痕:"他中的蚀魂咒......"话音未落,谢无尘"咔吧"一声折断树枝,木屑像被惊飞的麻雀四散飞溅,落在简易地图上。
"醉仙楼。"他指尖狠狠戳着青州城标记,寒江剑的剑穗跟着剧烈抖动,"三日前十车西域香料在城郊驿站换车,新车辙里混着南疆蚀骨粉!那些马车最后都进了——"话被一串清脆的铃铛声打断。
林小碗从谢无尘背后探出半个身子,天机碗在怀里晃得如同拨浪鼓,金元宝帽歪到快遮住右眼,但眼底仍有化不开的担忧:"我知道!昨晚我梦到好多会发光的红灯笼,还有姐姐们的裙子上镶着星星!"她亮晶晶的杏眼扫过众人,"是不是就是醉仙楼?我们找到线索,就能快点去帮花爷爷了对不对?"
"胡闹!"红罗的长鞭"啪"地抽在地上,惊得三只烤得焦黑的面饼蹦起半尺高。可她的声音突然卡住——怀中那封写着"山寨被围"的密信,此刻烫得像块烧红的烙铁,信末"惊鸿"二字潦草得如同被风吹乱的稻草。
悠扬笛声忽如潺潺溪水漫进营地,谢无尘寒江剑出鞘半寸,月光里转出个蒙着黑纱的身影。女子暗红劲装上的金线凤凰栩栩如生,随着步伐展翅欲飞,腰间玉佩相撞的声音清脆得如同击碎冰盘。
"药王谷传人,沧浪阁剑客......"女子摘下面纱,眼尾朱砂痣随着笑容轻轻颤动,"还有抱着'饭碗'闯江湖的小财神?"她抛来鎏金令牌,"醉仙楼暗探惊鸿,来谈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花不问摇着折扇凑过去,扇面的蝶恋花早被汗水晕染成抽象画:"美人儿这是发英雄帖?还是美人贴?"
"聪明人。"惊鸿指尖划过令牌,突然凑近红罗,吓得她长鞭差点脱手,"三日前有人带着和天机碗同款材质的碎片进了楼。不过想见面——"她压低声音,"得先帮我揪出朝廷密探。最近青州城的香料车,拉的怕是比砒霜还毒的玩意儿。"她瞥了眼小碗怀中微微发烫的碗,"顶楼琉璃阁的密道图,说不定藏着你山寨和这碗的双重惊喜哦。"
谢无尘想起昨夜碗底闪过的神秘光影,又摸到怀中花无病留下的半块玉佩。正思索间,惊鸿突然冲他挑眉:"沧浪阁最近情报网频频'死机',该不会和那些挂着朝廷徽记却鬼鬼祟祟的马车有关吧?"
三日后,青州城的暮色将城墙染成橘子汽水般的橙红色。众人转过青石街道,醉仙楼的朱漆大门如同一头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醉仙楼"三个鎏金大字在灯笼下晃得人睁不开眼,八盏红灯笼摇曳生姿,宛如八串巨型糖葫芦。
林小碗穿着金光闪闪的招财童子服,活像个会走路的小金人。金元宝帽歪到后脑勺,每走一步,腰间红绸带上的铃铛便叮当作响,惊得街边小贩的鸽子扑棱棱乱飞。她怀里的天机碗裹着金丝绣帕,露出的缺口仿佛在调皮地偷笑。
花不问指着她笑得直不起腰,宝蓝色锦袍上的金线缠枝纹随着抖动扭曲变形:"你这身往门口一杵,老鸨怕是要供你当招财进宝的活菩萨!客人见了,还以为财神爷带着金饭碗微服私访呢!"
红罗笑得前仰后合,石榴红纱裙随着笑声波浪般起伏,鬓边绢花也跟着欢快"蹦迪"。突然,她被青石板上凸起的裂缝绊住,整个人向前栽去。千钧一发之际,花不问眼疾手快地甩出折扇勾住她的腰带,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肢,戏谑道:"美人儿这是要投怀送抱?我可还没准备好英雄救美呢!"
红罗站稳后狠狠瞪了他一眼,长鞭在他脚边甩出脆响:"管好你的咸猪手!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把你做成叫花鸡!"
谢无尘戴着青铜面具,只露出的双眼翻了个天大的白眼。他俯身与林小碗平视,声音不自觉放软:"一会儿进去,紧跟在我身后。不管看到什么,都别松开手中的碗。"他顿了顿,寒江剑的剑穗轻轻扫过她的手背,"若有危险,就躲到桌子底下——就像上次在破庙躲雨那样。"
林小碗的眼睛突然亮得像盛着两汪春水,她踮起脚尖,金元宝帽上的流苏扫过谢无尘的面具:"大侠是担心我吗?!我可厉害啦!天机碗能喷水,还能发光!说不定一会儿就能用它抓住坏人,到时候你要请我吃三个桂花糕!"她攥紧怀里的碗,脸蛋因期待泛起红晕,腰间的铃铛又"叮叮当当"唱起来。
老鸨扭着水桶腰,像只扑向花蜜的肥蝴蝶般冲过来,丹蔻指甲精准勾住花不问胸前夸张的翡翠玉佩:"哎哟这位爷,里边请~我们新到的姑娘,腰肢软得能拧成麻花,歌声甜得赛过桂花蜜!"
谢无尘面无表情地甩出一锭银子:"顶楼琉璃阁,立刻。"声音冷得仿佛能让空气结冰。
刚跨进大厅,丝竹声、调笑声与脂粉香如潮水般涌来。突然"哗啦"一声脆响,二楼雅间飞出个瓷碗。红衣女子哭喊着冲出来,脖颈青黑纹路如同蠕动的蚯蚓:"救命!他们要拿我试毒!"
谢无尘银针刚出手,就被惊鸿的绸带卷走:"别急!这是朝廷细作,她身上的毒和你家碗是'远房亲戚'!"
花不问摇着扇子拦路:"姑娘莫怕,我这祖传针灸,扎完保证药到病除,比喝十碗凉茶还管用!"话没说完,就被女子的软剑追着满场跑。红罗长鞭甩出残影,缠住剑刃,三人顿时战成一团。混战中,小碗突然拽住谢无尘衣角:"大侠!碗底在放烟花,像座会发光的城!"
惊鸿对谢无尘使了个眼色,众人跟着她拐进暗道。暗巷里酒香混着血腥味,昏迷的守卫身上插着药王谷金针。花不问突然跳起来:"是师父的手法!他来过这里偷吃烧鸡!"
暗道尽头,雕花木门后传来瓷器碰撞声。惊鸿扒着门缝偷看,差点笑出声:十几个黑衣人围着桌子,桌上摆着天机碗碎片和一卷画满鬼画符的羊皮纸。为首的灰衣人正把玩着令牌,像在盘核桃。
红罗压低声音:"这些人,和围攻我山寨的是同一拨饭桶!"
小碗怀中的天机碗突然发烫,"嗖"地喷出一道金光击中灰衣人。那人转身时,脸上狰狞的疤痕在烛光下格外醒目,偏偏还顶着个歪到耳朵的发髻。
花不问刚要冲上去,突然僵住——灰衣人腰间的半块梅花玉佩,和花无病的碎片能拼成完整的酸梅汤碗。
此时,暗道外传来马蹄声。惊鸿脸色大变:"朝廷军队!带着碗快逃!从密道去城西破庙!"
众人刚冲出转角,就被一队黑衣人拦住。为首的银面男甩出泛着幽蓝的蛇纹弯刀,耍帅时刀差点砍到自己脚:"交出天机碗!"
谢无尘拔剑的瞬间,小碗突然举起天机碗。碗里不知何时盛满溪水,在月光下泛起七彩光芒。水泼出去的刹那,黑衣人身上的毒纹像遇到热水的巧克力般融化。银面男的面具碎裂,露出的脸让众人集体石化——居然是涂着浓妆的醉仙楼老鸨!
"整个醉仙楼都是我的人!今天谁都别想活着——"老鸨话没说完,屋顶突然传来熟悉的药铲敲击声。花无病背着药箱从天而降,青铜小鼎转得像风车,喷出的紫色烟雾里还混着桂花糖糕的香味:"小崽子们接招!这是特制迷魂散,闻了就想跳大神!"
混战中,红罗挥舞长鞭卷起大片毒烟,鞭梢精准缠住两个黑衣人的脚踝。她忽然想起山寨被围的危机,冲着谢无尘大喊:"找到密道图就能救山寨!不能让这些人跑了!" 小碗的天机碗发出刺耳嗡鸣,碗底浮现出古老的城池纹路。谢无尘盯着纹路,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只碗藏的秘密,怕不是比花不问的自恋宣言还要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