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凭》暮雨光夏

110、东湖珠

　　听见这个名字，许昭言也是心下一惊，忙问道：“他不是销声匿迹许久了吗？你怎么找到他的？”

　　林熙将他们是如何遇到青黛，又如何捕获秦一刀的事讲给了许昭言听。听完之后，许昭言大喜过望，一会儿哭一会笑的，大抵是要疯了。

　　只见他眼眶含泪，声声泣血地说：“当真是天命啊！四哥的血仇，终于能报了！”

　　“如此一来，我们先将几年前太子谋害晋王，最终却害死了我四哥一事上报陛下，陛下一震怒，我们便将秦侯被冤一案也说出去，双管齐下，陛下哪还有心思去管这证据链是否完整呢？”

　　许昭言越说越兴奋，说到最后几乎是要跳起来了，要不是林熙拉着，他只怕是要亲自前往蜀中，将那青黛和秦一刀快快护送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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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眨眼就过去了七日，这七日里，秦阙终于开始传授许明羽武功了，只是这孩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秦阙又太过宠溺他，七日过去，连个一招半式都没学会，可把林熙气个半死，给他们下了最后通牒，三日内必须学会见山境的第一式。

　　而另一边，林熙他们仍在不遗余力地去寻找各种证据，可皇帝的态度却依旧不明朗。

　　太子还在禁足，王尚书和夏邱也还关在大理寺，整个偷换军粮的案子里，被惩处的只有岭南那几个小官。而秦侯一案也被他压了下来，秦阙处斩的日期是一拖再拖。

　　许多官员都觉得陛下并无废太子之意，此次禁足，不过是对太子略施惩处罢了。

　　还有些官员则认为陛下是在下一盘大棋，表面上宠爱英王冷落太子和晋王，实际上是为了将英王捧成众矢之的，拿他给太子练手呢。

　　而不管外界如何议论纷纷，陛下仍旧每天雷打不动地将英王喊入宫中用晚膳，至于晚膳时到底聊了什么内容，就只有他们二人知道了。

　　林熙也曾问过他，但许昭言的回答却很平淡，他说他们聊天从不谈论国家大事，也不谈案子，就聊些家长里短，比如哪个大臣又纳了小妾，哪个大臣家里又添了个孩子。

　　真假与否无从得知。

　　没有人知道皇帝的心里到底在盘算些什么，若是秦阙的母亲华缨公主还在世，估计能将圣意揣摩个三四分，可惜她红颜薄命，早早地就仙逝了。

　　青黛她们是十月初五到的京城，一接到秦一刀，林熙就把他关在了英王府地下的暗狱，每日严刑逼供，总算是把五年前太子的计谋都问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待过两日将他押上公堂，必定让太子和王尚书永无翻身之日。

　　林熙也把青黛请到了他们的房间里，小心翼翼地捧出那枚极其珍贵的东湖珠，用一块绒布垫着，摆在青黛的面前。

　　“这便是我神医谷的东湖珠？”青黛瞪大了双眼，瞅着这枚珠子，心里满怀崇敬，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林熙嗤笑一声，“鹿鸣真人给的，还能有假？”

　　“是真是假，一验便知。”她从腰间取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药水倒在一块手帕上，然后将这手帕轻轻盖在东湖珠上，静静等待它的反应。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可手帕之下的“东湖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这药水是不是配错了？”秦阙焦急地开口询问道。

　　青黛蹙着眉，也有片刻自我怀疑，可她将药方和配制过程在脑海里都过了一遍，实在是没有发现差错，她摇摇头，无奈地说：“药水肯定是没有配错的，会不会这并不是真正的东湖珠？或者说被调包了？”

　　“应当不可能。”林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摇头说道，“这珠子是我从清晖山藏宝阁中取出，这半个多月来一直小心呵护，不可能是假的，更不可能被调包。”

　　秦阙皱眉问道：“难道是你师父给错药方了？”

　　青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倒也不无可能，这东湖珠消失已久，几代神医谷谷主都未曾见过，药方里多一味药少一味药的概率还是有的。”

　　“那这可怎么办呐……”青黛双手托着脸撑在桌上，脑海里不断寻找着师父对东湖珠的只言片语，希望找到另一个验证东湖珠真假的方法。

　　林熙见她实在没招了，便无奈说道：“要不你先用这个治吧，死马当活马医，就算这是假的，也顶多就是没有效果，总不至于害死我。”

　　“这……”青黛眼神里透露出一股歉意，托着脸的手也尴尬地放了下来，放手的途中却不慎将那瓶药水打翻了，溅在林熙的身上，留下深深的几道湿痕。

　　“诶！”林熙连忙起身，可那药水已经溅到衣服上了，这衣服大抵是废了。

　　青黛手忙脚乱地拿出自己的手帕往他身上擦，一边擦还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林熙从她手中接过帕子，温声说道：“无妨，我等会换身衣服就行。”

　　可就在他用帕子擦衣服的时候，却发现他随身携带的，鹿鸣真人送他的那枚玉璞发生了变化。

　　几滴药水溅在上面，致使原本温润洁白的玉璞在刹那之间竟显出了星点绿色。

　　青黛惊呼一声：“这！这就是师父跟我说的，药水遇到东湖珠时该有的反应！”

　　“啊？”

　　秦阙和林熙相视一眼，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的意思是，这枚玉璞是东湖珠？”林熙大大的眼睛里透露着大大的疑惑。

　　“嗯！”

　　青黛疯狂点头，虽然她不知道这枚玉璞是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为何东湖珠变成了一块玉璞，但她坚定地相信自己的药水，毕竟这个反应可骗不了人。

　　她从林熙的手中拿过这枚玉璞，将其放在掌上，注入丝丝内力。

　　随着青黛注入越来越多的内力，她掌上的这枚玉璞也散出越来越浓郁的药香，不一会儿的功夫，奇异的药香便充盈了整个房间，闻之身心舒畅，头脑愉悦。

　　直到这一刻，秦阙和林熙才终于相信了，从藏宝阁里取的东湖珠是假的，而三个月前因为和所以交给他们的玉璞却是真的东湖珠。

　　如今这样，谁能不赞叹一声，鹿鸣真人果然是神机妙算，不仅在三个月前就算到了秦阙最终一定会夺魁，还算到了影山会来争夺东湖珠。

　　然后使出一招瞒天过海，不仅骗过了影山骗过了江湖中人，甚至连林熙和秦阙也被蒙在鼓中，直至今日才明白鹿鸣的良苦用心。

　　难怪鹿鸣只关心影山会如何对付中原武林和因为，丝毫不担心他们抢夺东湖珠，原来他早在三个月前就将东湖珠偷梁换柱，经因为和所以的手交到了林熙的手上。任凭影山如何折腾，真正的东湖珠都不可能落在他们手里。

　　林熙忍不住喟叹一句：“姜还是老的辣啊……”

　　青黛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震惊，她只知道自己真的很兴奋，兴奋到恨不得此刻就书信一封寄回神医谷，她要告诉师父和一众师兄师姐，失踪百年的东湖珠，让她给找到了！

　　而且她还马上就要用这东湖珠研制出漠北第一用毒高手所制寒毒的解药，这要是让她成功了，那这“小医仙”的名号，她可就算得上实至名归了。

　　事不宜迟，她当即就拿着这枚玉璞“哒哒哒哒”跑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点灯锁门一气呵成，大有不把东湖珠研究透彻誓不罢休的架势。

　　而呆坐在椅子上的两人，仍然望着那颗假东湖珠，心里的震惊甚至盖过了喜悦，一时真想不出任何语言可以表达他们的心情。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英王遣人来唤他们去书房议事的时候，他们才缓过神来，匆匆忙忙换好衣服就跟着仆从去了许昭言的书房。

　　甫一进门，便看见许昭言坐在紫檀交椅上，桌上摆着的，是前不久提审秦一刀的证词。他面色阴郁，眸光似刀，望着这份写尽罪孽的证词，恨不得将那秦一刀千刀万剐了。

　　林熙淡然开口：“英王殿下好手段，这人在我烟雨楼的地牢里关了四个多月，愣是一点实话也不说。你才刚审他半天，他就交代的一干二净，在下佩服。”

　　“这人还有个儿子，是太子妾室的养子，前不久被太子杀了。”许昭言默默抬起头，眼神里尽显狠辣，“我只是将这件事告诉了他而已。”

　　“所以他儿子真死了？”林熙好奇地问道。

　　许昭言苦笑一声，摇摇脑袋，说道：“当然没死，本王只是为他诈他而已。不过今日之后，这个孩子断不能活。”

　　他离开位子，走到林熙的面前，目光里带着三分央求三分威胁，说：“今日找林哥你过来，就是想让你找飞雀杀了这个孩子，不管能不能嫁祸给太子，反正不能将血沾到我们自己的刀上。”

　　林熙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应下了这门差事，哪怕他觉得不应该杀一个小孩。

　　“林熙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许昭言总算露出一个笑来，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秦阙站在一旁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同情许昭言的经历，也理解他手段狠辣的原因，却还是对他的变化感到十分惊讶。

　　他能感受得到，许昭言越来越像他的皇帝父亲了。

　　离开书房，两个人俱是沉着脸色，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直走到房间里，两个人相视一眼，竟不约而同叹出一口气来。

　　“你打算怎么办？真要杀那个小孩？”秦阙放下银面具，露出一张精致冷峻的面容。

　　林熙摇了摇头，说：“我想了一路，还是拿不定主意。”

　　“秦一刀杀了我姐姐姐夫，甚至还要杀我外甥，我就是将他千刀万剐了也不足惜。可他的儿子今年才五岁，甚至不认识他这个父亲，稚子无辜啊……”

　　秦阙走到他身边，握住他那冰冷的手，说：“不如这样，你将那孩子绑起来，带到没人发现的地方，对英王便说已经杀了，以烟雨楼的实力，他必定发现不了。”

　　“这倒是个法子。”林熙紧接着又叹了一口气，“可绑了这孩子之后呢，既不能将他送回太子府，他作为秦一刀的儿子也不能留在烟雨楼，能把他送去哪儿呢？”

　　秦阙垂眸思索片刻，忽而脑海里浮现出来了一个人影，那可是个好去处，便赶紧对林熙说道。

　　“不如派人将他送到北境，我写信一封寄给陈岁桉，让她在当地找个好人家抚养这个孩子，总能平安长大。要是这个孩子日后能参军报国，也算是替父赎罪了。”

　　林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就这么办吧，只希望这个孩子长大以后千万别像他父亲那样。”

　　两人商量过后，就将雁白叫了过来，把这任务交给他，不仅林熙能放一大半心，也能看看这几个月里他的进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