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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红印 ...

  •   筒子楼的夜,沉得像块吸饱了水的旧海绵,把窗外最后一点城市的喧嚣也吸干了。老式风扇在墙角徒劳地嗡嗡转着,搅动的气流带着灰尘、汗水和未散尽的颜料气味。昏黄的灯泡悬在头顶,光线吝啬地铺开一小片昏黄。

      谢临松靠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里侧,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他刚冲完澡,只穿了条宽松的灰色运动裤,赤着的上身线条利落,皮肤在昏黄光线下泛着冷白的光泽。左耳骨上那枚幽蓝的耳钉,像一颗沉在深海的星。

      许烬野像块撕不下来的膏药,整个人死死扒在他身上。脑袋埋在他颈窝里,蓝黑色乱糟糟的碎发蹭着谢临松的下颌,带来细微的痒意。他一条腿横跨在谢临松腰腹上,膝盖骨硌着对方紧实的肌肉,另一条腿蜷着,脚趾无意识地勾着谢临松的小腿肚。手臂更是像铁藤蔓,死死箍着谢临松的腰背,力道大得勒出红痕。

      一周。
      整整七天。
      一百六十八个小时。
      每一分钟都被鹤老头画室里浓烈的颜料味、冰冷的石膏像、无休止的线条和色彩填满,又被某种巨大的、无法填补的空洞感啃噬着。

      现在,他回来了。带着一身颜料灰、几处擦伤、一个近乎满分的成绩,和一颗被思念熬煮得滚烫、急需降温的心脏。

      “操…” 许烬野的声音闷在谢临松颈窝的皮肤里,带着刚发泄完巨大情绪后的沙哑和浓重的鼻音,像只委屈又暴躁的猫在咕噜,“…累死老子了…”

      谢临松没动。深黑色的眼眸低垂着,目光落在怀里那颗毛茸茸的蓝黑色脑袋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许烬野急促的呼吸拂过自己颈侧的皮肤,带着灼人的热度。还有那箍在自己腰背上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带着一种失而复得般的、近乎凶狠的占有欲。

      他抬起一只手——那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抚意味,落在了许烬野汗湿的后颈上。指腹带着微凉的触感,轻轻揉按着那片绷紧的肌肉。

      许烬野被他揉得舒服地哼唧了一声,身体几不可察地软了一分,但箍着的手臂力道丝毫没松,反而把脸更深地埋进他颈窝,贪婪地汲取着那清爽的皂角味和属于谢临松的、独一无二的气息。

      “鹤老头…不是人…” 抱怨开始了,声音含混不清地从谢临松颈窝里传出来,带着巨大的怨气,“…一天画三十张速写!手都他妈不是自己的了!那老头叼着个破烟斗,就在你背后晃悠!说‘骨头!骨头要出来!’…出他大爷!老子的骨头都快被他榨成粉了!”

      谢临松的指尖在他后颈上缓慢地画着圈,深黑色的眼眸沉静地听着。那动作像带着微弱的电流,安抚着许烬野炸开的毛。

      “还有那破考场!冻得跟冰窖似的!颜料都他妈结冰了!搓都搓不开!” 许烬野越说越气,声音拔高了一点,带着点咬牙切齿,“旁边那傻逼!画个苹果跟描祖宗牌位似的!老子一笔下去!他笔都吓掉了!没见过世面!”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爱琴海蓝的眼睛因为激动和残留的颜料灰显得格外亮,直直瞪着谢临松近在咫尺的下巴:“你猜那考官看见老子的《茧与翼》什么表情?” 他也不用谢临松猜,自己迫不及待地控诉,“眼珠子都快掉画上了!跟见了鬼似的!还有那个老教授!嘴张得能塞鸡蛋!哼!没见过好东西!”

      他喋喋不休地抱怨着,从颜料太贵鹤老头抠门,到考场盒饭难吃得像猪食,再到同场考生水平太次拉低他档次…每一个细节都带着巨大的怨气和生动的画面感,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砸向谢临松。

      谢临松始终沉默地听着。深黑色的眼眸专注地看着他因为抱怨而微微鼓起的腮帮,看着他鼻尖上那点顽固的蓝色颜料渍,看着他爱琴海蓝的瞳孔里跳跃着的、生动的火焰。那火焰不再是考场里那种焚尽一切的专注,而是带着疲惫、委屈、和一种回到家、可以肆无忌惮撒野的放松。

      他的指尖从许烬野的后颈,极其自然地滑到他汗湿的鬓角,用指腹的侧面,一点一点地、极其轻柔地蹭掉他额角沾着的一点灰黑色颜料渍。动作专注得像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还有!” 许烬野被他这轻柔的动作弄得痒痒的,缩了缩脖子,但抱怨没停,反而带上了点撒娇似的委屈,“…那破地方!信号差得要死!晚上跟你视频…卡得跟看连环画似的!你那破脸…一帧一帧的…丑死了!” 他嘴上说着丑,箍着谢临松腰的手臂却收得更紧,脸又往他颈窝里拱了拱,“…老子想听你说句话都费劲…”

      谢临松蹭掉他额角的灰,指尖顺势滑到他微微发红的耳廓,轻轻捏了一下那柔软的耳垂。许烬野被他捏得身体一颤,爱琴海蓝的眼睛瞪了他一眼,里面却没什么怒气,只有被触碰后的细微战栗和更深的依赖。

      “**…嗯。**” 谢临松终于应了一声。声音低沉,带着刚沐浴后的微哑,气息拂过许烬野敏感的耳廓。那声“嗯”不像在回应抱怨,更像是一种确认,确认他在听,确认他在这里。

      这声简单的回应,却像给许烬野的抱怨按下了暂停键。他愣了一下,爱琴海蓝的眼睛眨了眨,看着谢临松近在咫尺的、没什么表情却写满专注的脸。一股巨大的酸涩混合着更深的委屈猛地涌上来。

      “哑巴…” 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像被欺负狠了,“…你都不知道…老子画那破《茧》的时候…手抖得跟筛糠似的…” 他抬起自己那只沾满颜料、指节发红破皮、手背上还有新鲜擦伤的手,胡乱地在谢临松眼前晃了晃,“…疼死了…”

      这一次。
      谢临松深黑色的眼眸里,清晰地掠过一丝沉凝。他不再只是听,也不再只是轻柔地擦拭。

      他抓住了许烬野那只在他眼前晃动的手腕。
      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然后,他低下头。

      温热的、带着薄茧的唇,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安抚,落在了许烬野手背上那道最新鲜的、还渗着点血丝的擦伤边缘!

      微凉柔软的触感,像羽毛拂过滚烫的伤口。
      许烬野身体猛地一僵!像被一道极其微弱的电流击中!所有的抱怨、委屈、暴躁,在这一瞬间被这无声的、温柔的触碰彻底击散!他爱琴海蓝的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看着谢临松低垂的、专注的侧脸,看着他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看着他温热的唇瓣轻轻贴着自己手背的伤口…

      一股巨大的、灭顶的酥麻感从手背瞬间窜遍全身!直冲天灵盖!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想抽回,却被谢临松更紧地握住。

      谢临松没有停留很久。他只是极其轻柔地贴了一下,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然后抬起头,深黑色的眼眸沉沉地看着许烬野瞬间爆红的脸和慌乱躲闪的蓝眼睛。

      灯光下,许烬野脸上的颜料灰和擦伤的狼狈更加清晰。谢临松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松开许烬野的手腕,那只干净的手却再次抬起,这次不是擦拭,而是极其轻柔地、用指腹的侧面,一点一点地抚过许烬野脸颊上那道被颜料灰和汗水混成的污痕,动作温柔得像在描摹月光。

      “**…脏了。**” 他低声说,声音比刚才更哑,气息拂过许烬野滚烫的脸颊。

      许烬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密集的温柔攻势弄得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脸颊上的触感,手背上残留的微凉柔软的烙印,还有腰间那只依旧滚烫箍紧的手臂…所有的感官都被谢临松的气息和动作填满!

      一周积攒的思念、疲惫、委屈,被这无声却汹涌的温柔彻底冲垮了堤坝。他猛地又把脸埋回谢临松的颈窝,这次不是抱怨,而是发出一声带着巨大依赖和满足的、模糊的咕哝,像只终于找到温暖巢穴的幼兽:
      “…操…哑巴…你他妈…变啰嗦了…”

      谢临松深黑色的眼眸里,映着怀里那颗重新埋进来的、蓝黑色的脑袋。他收紧了环抱的手臂,下巴轻轻抵在许烬野的发顶。左耳骨上的幽蓝耳钉,在昏黄的灯光里,静静地闪着光。

      筒子楼的绳结在门后晃动。
      一周的分离熬煮出的思念,
      在抱怨和无声的温柔里,
      熬成了一锅滚烫粘稠的糖浆。
      将两个伤痕累累却彼此依偎的身影,
      牢牢地,
      粘合在了一起。
      筒子楼的晨光吝啬地从窄窗挤进来,在水泥地上投下几道惨白的光带。空气里还浮着隔夜的泡面味和灰尘气。许烬野顶着一头炸毛的蓝黑色脑袋,像颗没睡醒的炮弹,撞开吱呀作响的旧木门冲出来。他胡乱套着件洗得发灰的连帽卫衣,拉链只拉到胸口,露出底下皱巴巴的旧T恤领口。

      “操!要迟了!” 他嘴里叼着半片冷馒头,含糊不清地低吼,脚下帆布鞋在积着陈年油污的水泥楼梯上踩出急促的“咚咚”声。书包带子斜挎着,随着他下冲的动作在身后狂乱地拍打。

      就在他冲到二楼拐角,差点和拎着保温桶上楼的李奶奶撞个满怀时——
      “哎哟!烬野啊!慢点儿!” 李奶奶被吓了一跳,保温桶差点脱手。
      许烬野灵活地一侧身,含糊地应了声“李奶奶早!”,脚步不停,继续往下冲。
      就在他侧身擦过的瞬间——
      李奶奶浑浊的老眼,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直勾勾地定在了许烬野因为动作而微微敞开的卫衣领口下,那截白皙的脖颈上!

      靠近锁骨的位置,一点极其新鲜、极其扎眼的红痕,像雪地里落下的一枚熟透的樱桃!边缘还带着点微微的肿意!

      李奶奶端着保温桶的手猛地一抖,绿豆汤在里面晃荡出声响。她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了然,最后化作一种长辈特有的、带着点嗔怪的无奈笑意,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嘟囔了一句:“…这孩子…松娃子也真是…没轻没重的…”

      许烬野压根没注意李奶奶的异样,风一样卷出了筒子楼,冲向晨光微熹的街道。

      * * *

      世樱七中高三七班的教室,像个巨大的、弥漫着粉笔灰和困倦气息的蒸笼。早自习的嗡嗡背书声被老赵那声嘶力竭的“班级荣誉”、“最后冲刺”硬生生搅碎。学生们蔫头耷脑,像一片被晒蔫的庄稼。

      易染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黄毛,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转过身,胳膊肘搭在许烬野堆满卷子的课桌上:“野哥!野哥!昨晚鹤老头那边庆功宴怎么样?是不是…嗷!!!”

      他话没说完,目光扫过许烬野因为趴着睡觉而露出的后颈皮肤时,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那声“嗷”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卧槽!野哥!你脖子!!” 易染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巨大的震惊和毫不掩饰的八卦狂喜,瞬间盖过了老赵的唾沫横飞!他手指颤抖地指着许烬野后颈靠近衣领边缘的位置——那里,一点新鲜的、暧昧的红色印记,在白皙的皮肤上清晰无比!

      唰——
      前后左右几排的脑袋瞬间齐刷刷地扭了过来!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唰”地聚焦在许烬野的后颈上!

      许烬野被易染那声嚎叫彻底惊醒了残留的睡意。他皱着眉,不耐烦地抬起头,蓝黑色碎发下,爱琴海蓝的瞳孔里还带着被吵醒的戾气:“吵死了!鬼叫什么!” 他下意识地抬手,用沾着粉笔灰的手背,胡乱蹭了一下后颈被易染指着的地方,动作粗鲁。

      这一蹭,非但没蹭掉什么,反而让那片红痕在摩擦下显得更加醒目!甚至因为动作牵拉,卫衣领口又往下滑了一点,锁骨上方另一处更深的、带着点齿痕般印迹的红痕也若隐若现!

      “嘶——!”
      周围瞬间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前排几个女生脸“唰”地红了,赶紧低下头假装看书,耳朵尖却红得滴血。后排几个男生眼神复杂,充满了“卧槽牛逼”的震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路亭逸抱着速写本,清秀的小脸也瞬间涨得通红。他飞快地瞥了一眼许烬野脖子上的红痕,又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在速写本边缘疯狂地画着两个小人贴在一起的简笔画符号,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许烬野被周围诡异的目光和抽气声弄得莫名其妙,眉头拧得更紧。他刚想发火,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旁边。

      谢临松就坐在他左手边。他坐姿依旧笔挺,像一杆标枪。深蓝色的纪律册摊在桌面,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支黑色水笔,正在上面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极细微的沙沙声。仿佛周遭的骚动与他无关。

      然而——
      当许烬野的目光扫过谢临松的脖颈时,瞳孔猛地一缩!
      谢临松那件校服衬衫的领口,严谨地扣到了最上一颗风纪扣。但就在那紧扣的领口上方,喉结侧面一点的位置,一道极其新鲜、同样带着点肿意的红痕,清晰地烙印在冷白的皮肤上!因为位置更高,在敞开的领口下若隐若现,反而更加引人遐想!

      许烬野的脸“腾”地一下,瞬间红得滴血!像只被丢进滚水里的虾!爱琴海蓝的眼睛因为巨大的羞耻和震惊而瞪得滚圆!他猛地抬手,不是去捂自己的脖子,而是下意识地、带着点恼羞成怒的凶狠,一把抓向谢临松的衬衫领口!想把他那该死的风纪扣扯得更高一点!把这罪证遮住!

      “谢临松!你他妈…” 他低吼出声,声音带着被当众扒光的羞愤!

      就在他指尖即将碰到谢临松领口的瞬间——
      谢临松动了。
      他极其自然地抬起左手——那只干净、骨节分明的手,没有去挡许烬野的手,而是精准地、不容置疑地抓住了许烬野伸过来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沉稳的掌控感,瞬间阻止了他的动作。

      深黑色的眼眸从纪律册上抬起,平静无波地看向许烬野因为羞愤而涨红的脸和那双燃烧着怒火的蓝眼睛。他没有说话,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摇了一下头。
      **别闹。**
      无声的讯息透过指尖的温度传递过来。

      然后,在许烬野惊愕、易染窒息、全班同学屏息的注视下——
      谢临松松开了抓着他手腕的手。那只手却极其自然地顺势下滑,伸向了自己校服外套的口袋。

      在全班几十双瞪圆的眼睛聚焦下——
      谢临松从口袋里掏出的,不是纸巾,不是围巾,而是——
      一根包装完好的、亮黄色的、柠檬味棒棒糖。

      他面无表情地撕开糖纸,塑料纸发出细微的“嘶啦”声。然后,在许烬野愕然的目光中,谢临松捏着那根裸露出来的、圆滚滚的黄色糖球,直接、精准地、不容拒绝地塞进了许烬野因为惊愕而微张的嘴里!

      动作一气呵成,流畅得没有一丝停顿。

      微酸清甜的柠檬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许烬野下意识地含住了糖球,爱琴海蓝的眼睛因为震惊而睁得滚圆,像只受惊的猫,一时忘了反应,也忘了吐出来。

      谢临松看着他含着糖、一脸懵的样子,深黑色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不可察的满意。他收回手,指尖仿佛不经意地擦过许烬野微张的、带着热气的下唇,留下一抹微凉的触感。

      “**上课吃糖。**” 谢临松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他拿起桌上的纪律册,指尖在硬质的封皮上轻轻一点,发出笃的一声轻响,目光沉沉地看着许烬野,补充道:
      “**纪律委员,没收。**”

      “噗——!” 易染第一个没绷住,捂着嘴差点笑喷出来,肩膀疯狂抖动。上课?没收?塞嘴里没收?!松哥!高!实在是高!这狗粮撒得清新脱俗还带售后!路亭逸也忍俊不禁,赶紧低下头假装研究自己的速写本,小脸憋得通红。周围同学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从震惊到憋笑到无语凝噎。

      许烬野嘴里含着那颗突然被塞进来的、冰凉酸甜的柠檬糖,感受着那点微凉滑过唇瓣的触感,再听着谢临松这冠冕堂皇的“没收”宣言,一股热气“腾”地从脖子根直冲上头顶!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连耳朵尖都红得滴血!他气得差点把糖直接吐出来,但舌尖尝到的酸甜又让他下意识地吮了一下。

      “谢临松!你他妈……” 他含混不清地低吼,想骂人,却被嘴里的糖球堵着,气势全无。爱琴海蓝的眼睛里怒火熊熊,羞耻感爆棚,恨不得扑上去咬死这个一本正经耍流氓的哑巴!

      而谢临松,对周遭所有复杂的目光视若无睹。他慢条斯理地将那张撕下来的、印着小柠檬图案的糖纸折好,收进自己的口袋。然后,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不是去拿回那颗“没收”的糖,而是用指腹的侧面,再次极其轻柔地、一点一点地蹭掉许烬野鼻尖上那点刺眼的粉笔灰。动作专注得像在完成某种神圣的仪式。

      做完这一切,他才收回手,拿起那本深蓝色的纪律册,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教室门口。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塞糖“没收”和擦灰的亲昵,都只是纪律委员分内的工作。

      只是在经过讲台时,老赵的目光也落到了他脖子上那点若隐若现的红痕上。老赵推了推眼镜,脸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表情——有震惊,有无奈,最后化作一种“年轻人啊…”的了然,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干咳,唾沫星子喷在讲台上:“…咳!看什么看!都看书!距离高考还有…”

      谢临松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深黑色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
      只留下原地——
      一个脸颊爆红、嘴里含着糖、脖子上顶着新鲜红痕、羞愤欲死的许烬野。
      一个捂着胸口、激动得快喘不上气、内心疯狂刷屏“当众发糖杀疯了”的易染。
      一个抱着速写本、小脸通红、手指在纸上画小人画到飞起的路亭逸。
      以及全班同学下巴掉在地上、世界观受到巨大冲击的石化现场。

      冰山依旧沉默。
      只是那点只对某人融化的温柔,
      和脖颈上无法遮掩的印记,
      成了高三七班这个沉闷早晨,
      最炸裂、
      最无声、
      也最甜蜜的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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