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叶落入清梦》沈青寒

11、第 11 章

　　“不好！”

　　宋清玉的惊呼还未落下，那些守护石像的眼中，红光已经达到了极致。它们那由巨石雕琢而成的身躯，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响，仿佛沉睡了万年的巨人，终于苏醒了过来。

　　整个地下广场，都在它们的苏醒中剧烈地摇晃。镶嵌在岩壁上的发光晶石，光芒忽明忽暗，将两人的脸映照得一片惨白。

　　司落叶的手掌，还贴在那个神秘的石台上，一股奇异的吸力传来，让他无法抽回。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混沌之气，正在被石台疯狂地抽取，然后通过某种未知的渠道，注入到了那些守护石像的体内。

　　“落叶，快把手拿开！”宋清玉急切地喊道。

　　司落叶何尝不想，但他此刻就像被磁铁吸住的铁钉，无论如何用力，手掌都纹丝不动。他体内的混沌之气，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我……我拿不开！”司落叶痛苦地喊道。

　　他能感觉到，那些守护石像的气息，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强大。它们身上的石皮，开始剥落，露出了里面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内里。它们的手臂，缓缓抬起，指向了广场中央的司落叶。

　　一股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司落叶的心头。

　　“师尊……”他绝望地看向宋清玉。

　　宋清玉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虽然修为尽废，但战斗的本能还在。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地上一块被震落的碎石，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离他最近的一尊守护石像砸了过去。

　　“铛！”

　　碎石砸在石像的身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然后瞬间化为齑粉。而那尊石像，却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无异于螳臂当车。

　　但宋清玉的目的达到了。

　　那尊被攻击的守护石像，猛地转过头，猩红的目光锁定了宋清玉。它迈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向着宋清玉走去。每一步，都让整个广场为之一颤。

　　“来啊！你们这些石头疙瘩！”宋清玉用嘶哑的声音挑衅着，他在为司落叶争取时间。

　　然而，其他的守护石像，依旧死死地盯着司落叶，它们的攻击目标，自始至终只有一个。

　　司落叶明白，这些石像的苏醒，与他脱不了干系。它们的目标，就是他这个“闯入者”。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了石碑上的文字。

　　“……此为，唯一之法。”

　　唯一之法？

　　难道说，启动这个遗迹，本身就需要通过守护石像的考验？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不再去想如何抽回自己的手，而是反其道而行之。他放弃了抵抗，将体内剩余的混沌之气，毫无保留地主动灌注到了石台上。

　　“落叶，你在做什么！”宋清玉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他以为司落叶放弃了。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目瞪口呆。

　　随着司落叶主动注入混沌之气，那石台发出了一阵嗡鸣。一股远比之前强大百倍的能量，从石台上爆发出来。

　　那些原本准备攻击司落叶的守护石像，动作突然一顿。它们身上的红光，开始变得柔和起来。它们那充满了杀意的眼神，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咔嚓……咔嚓……”

　　它们身上剥落的石皮越来越多，露出了里面真正的模样。那不是什么金属，而是一种闪烁着流光的奇异晶石。它们的形态，也从刚才的凶神恶煞，变回了最初的古朴与威严。

　　它们不再是杀戮的机器，而是真正的守护者。

　　司落叶的手掌，终于可以从石台上抽回了。

　　他大口地喘着气，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但他知道，他赌对了。

　　“它们……不动了？”宋清玉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嗯。”司落叶虚弱地点了点头，“我想，它们是在考验我。”

　　他走到宋清玉的身边，将他重新扶起。

　　就在这时，整个广场的中央，那块巨大的石碑，缓缓地沉入了地下。

　　石碑消失后，露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黑洞的边缘，刻着一圈与石台凹槽上一模一样的纹路。

　　一股比之前更加古老、更加纯粹的能量，从黑洞中散发出来。

　　“这是……”司落叶和宋清玉同时望向那个黑洞。

　　“归墟之门……”宋清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敬畏，“这里，就是通往归墟的入口。”

　　他们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归墟”的入口。

　　然而，当他们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洞时，心中却没有喜悦，只有无尽的凝重。

　　陨魔渊已经如此凶险，那比陨魔渊更古老、更神秘的“归墟”，又会是怎样的龙潭虎穴？

　　而且，他们根本不知道，“轮回之镜”在归墟的什么地方，又该如何获取。

　　“师尊，我们……进去吗？”司落叶问道。

　　宋清玉沉默了。

　　他看了看虚弱的自己，又看了看同样疲惫不堪的司落叶。他们现在的状态，去闯“归墟”，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不。”宋清玉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们不能现在进去。”

　　他指着广场四周的那些守护石像，说道：“这里，由上古大阵守护，外界的魔气和危险，都无法侵入。而且，这里的灵气虽然稀薄，但胜在精纯。我们就在这里，先恢复伤势，提升实力。”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先祖的留言说，这是‘唯一之法’。这说明，进入归墟，寻找轮回之镜，是一条九死一生的路。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司落叶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黑洞，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师尊说得对。他们不能再像之前那样鲁莽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便在这个上古遗迹中安顿了下来。

　　司落叶在广场的角落，为宋清玉找了一个相对干燥舒适的地方。这里的灵气虽然微弱，但对于修为尽废的宋清玉来说，却是最好的疗伤圣药。

　　而司落叶自己，则开始了疯狂的修炼。

　　他发现，这个广场中央的石台，似乎是一个天然的聚灵阵。他盘坐在石台边修炼，吸收灵气的速度，比在陨魔渊时吸收魔气要快上数倍。

　　更重要的是，他体内的混沌之气，在这个充满了上古能量的地方，变得异常活跃。他能更清晰地感受到混沌之气的运转，对它的理解也越来越深。

　　他将宋清玉传授的碧云剑诀，与自己混沌之气的特性相结合，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剑法。他的剑法，时而如春风化雨，温润平和；时而又如雷霆万钧，霸道无匹。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在他手中完美地融合。

　　他的修为，也在飞速地提升。

　　筑基初期……筑基中期……筑基后期……

　　瓶颈，在他面前，仿佛根本不存在。

　　而宋清玉，虽然修为没有恢复的迹象，但他的身体，在精纯灵气的滋养下，一天比一天好转。他不再像之前那样虚弱，甚至可以在广场上缓慢地行走。

　　他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坐在一旁，看着司落叶修炼。

　　看着那个曾经需要他庇护的少年，如今已经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强者，他的眼中，充满了欣慰与骄傲。

　　他会在司落叶修炼结束后，与他探讨剑法的得失，为他讲解自己所知的上古秘闻，为他未来的旅途，做好知识上的准备。

　　师徒二人，在这个与世隔绝的上古遗迹中，度过了一段难得的平静时光。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司落叶发现，每当他修炼到深夜，广场中央的那个黑洞，就会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呼唤。那股呼唤，仿佛来自灵魂深处，让他心驰神往。

　　他能感觉到，黑洞的另一端，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

　　而且，他体内的魔种，也变得越来越不安分。尤其是在月圆之夜，魔种的躁动会达到顶峰，仿佛在抗拒着什么，又仿佛在渴望着什么。

　　宋清玉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落叶，你要小心。”宋清玉告诫道，“归墟，传说中是万物的归宿。那里不仅有至宝，更有至凶。那股呼唤，可能是机缘，也可能是陷阱。你的魔种，似乎对归墟的气息，有着天生的感应。”

　　“我明白，师尊。”司落叶点了点头。

　　他知道，他与归墟之间，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这天，司落叶修炼结束，他走到黑洞的边缘，凝视着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其中。

　　这一次，他的神识没有被阻挡，而是顺利地进入了一个奇异的空间。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一片无尽的星空，无数的星辰在其中缓缓转动。

　　他“看”到了一座座漂浮在虚空中的残破大陆，上面布满了战斗的痕迹。

　　他“看”到了一头巨大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兽，正在啃食着一颗星球。

　　最后，他的神识，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向了一处地方。

　　他“看”到了一面巨大的镜子。

　　那面镜子，悬浮在一片混沌之中。镜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清晰时，能映照出世间万物；模糊时，又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

　　“轮回之镜！”

　　司落叶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终于“看”到了他们的目标！

　　然而，就在他想要看得更仔细一些的时候，一股冰冷的、充满了恶意的意志，瞬间锁定了他的神识。

　　那股意志，比他在陨魔渊遇到的任何存在都要恐怖！它古老、冰冷、无情，仿佛是这片归墟的主宰。

　　“外来者……”

　　一个冰冷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滚出去……”

　　“嗡！”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将他的神识从黑洞中弹了出来。

　　司落叶如遭雷击，猛地后退几步，一口鲜血喷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落叶！”宋清玉大惊失色，连忙冲了过来。

　　司落叶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凝重。

　　他抬起头，看向那个黑洞，一字一顿地说道：

　　“师尊，我们……必须进去了。”

　　“因为，里面的东西，已经……发现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