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别跑》叙右

6、第 6 章

　　晚上十点，商场关门之际，穆元擦点从商场里出来，手里拿着六寸蛋糕，跟旁边身穿名牌休闲外套和西装裤的女士道别，并亲自目送她坐上出租车才走向旁边的凳子坐下。

　　穆元心情不是很好，一动不动的凝视着蛋糕思索着什么，一坐就到十点半，天气微凉，广场上几乎没什么人，连最亮的几个大灯都已熄灭，就在实在坐不住要走的时候，背后突然有人叫了他一声。

　　他有些僵硬的扭头望去，完全没想到这时候广场上还有熟人。
　　好吧，坐的确实有点久，连魏大松张扬跋扈的声音都没听出来。

　　以魏大松为首的一行三人，松松散散的走到他跟前，一股出于直觉的感知不需要多想，就知道这肯定不是好事。

　　果然，魏大松不善的推了下他的胳膊，指着商场旁边的漆黑小道说：“走，去那谈谈。”

　　穆元很久没遇到这种事了，不是特别熟悉流程：“要打架？”

　　大松毫不客气的又推了推他的胳膊道：“算你有自知之明，自己走过去还是我们把你拖过去。”

　　穆元眼里的不可思议一闪而过，看来还是把他们想太好了，本以为会遭受几句恐吓，没想到会这么明目张胆的约架。他看了看斜前方，并没有平常人遇见此事的慌张，这让大松的眼神暗了暗，再次推了推他的胳膊。

　　穆元撤开点身，对魏大松的指指点点非常讨厌，本来心情就不好，偏偏这时候还有人撞枪口，他不知道该说点啥，只是这种情况退缩对方很有可能会哈哈大笑。

　　“以多欺少不公平。”

　　穆元的神情始终淡淡的 ，魏大松瞬间被激起一圈怒火，打那么多场架就没见过这么镇定的：“是不公平，这样吧，你挑个人，我们跟你单挑，你要是能赢，今晚我就放过你。”

　　“我其实并不想与你们为敌，若是你们非要用打架一较高低，我可以试试。”穆元有些漠然，实在体会不到当蛮横恶霸是什么感觉，当然也并不想体会，因为太过无聊和幼稚。
　　但此刻打一架也并不是不妥。

　　“行啊，选人吧。”大松心里某根固执的偏执被激起，不较个高下绝不罢休。

　　“就你吧。” 穆元把他们扫了一遍，定格在大松身上。

　　“行，那走吧。”大松搂着他的肩膀就要往角落里走。

　　穆元甩开肩膀，洁癖似的拍拍肩，拿着蛋糕站起来，淡淡说：“那不安全，带你们去个安全的地方打。”

　　魏大松头次听到这种说法，道：“打架还要什么安全，警告你别耍花招，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打架是抒发情绪最直接的方式之一，但若是不顾及他人生命就是违法的，你要违法吗？”穆元说着顺手指向右边：“去那吧，那地方好。”

　　顺着穆元手指的地方望去，那是商场旁边一家大型蹦床体验馆，还没闭店，偌大的透明窗可以看到里面没有顾客，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打扫卫生。

　　魏大松像是听到什么大笑话，瞅了下穆元，见他对接下来的打架还算认真，不像耍什么花招，于是非常无奈道：“你是去打架，不是进去玩的，都要闭店了怎么进去，再说谁会让你进去打架。”

　　“没事，老板是我朋友，说一下就行。”

　　既然还有这层关系，流氓的警觉让他脱口而出：“里面有你帮手？”

　　穆元并不否认：“有朋友，你放心，只要你管好自己别耍花招，我就不会让他们管。”

　　不管多少人大松就没带怕过，况且对方还是打架讲究安全的学霸，能有什么危险，他想也没想爽快道：“行啊，走呗。”

　　穆元扫了一眼前方犄角旮旯的地方，忽然道：“连千迟呢，叫上一起吧。”
　　“不在。”芽菜在一旁回道，千哥就是怕同学之间不好相处才躲起来的，要是知道他在这，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不好。

　　“不在？”穆元疑惑了一下，随后又恢复平静：“他回家了吗？”
　　“打听那么多干什么，去哪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赶紧速战速决。”大松真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坐公交的时候见他纱布渗血，出于朋友想关心一下。”

　　大松捉摸不定此举何意，警告道：“我告诉你啊，别来这一套，别以为关心一下我兄弟我一会儿就会对你手下留情，不可能。”

　　穆元嫌弃瞥了一眼，淡淡说：“没让你留情，你尽情发挥。”

　　快到体验馆门口的时候，旁边公共座椅上坐了一位熟悉的身影，那地方背光，谁都没发现，只有芽菜发现了：“千哥，你怎么出来了，你不是在饭店吃饭吗。”

　　“你们聊那么久早吃完了，闲着无聊，看看你们打架。”他这话是跟大家说的，眼神却一直在穆元身上。
　　看他怎么应对。
　　大松的打架能力混混圈数一数二，这么多年撂倒过不计其数的人，没点本事还真活不到现在。

　　一群人大踏步来到蹦床馆，两只脚还没迈进去，一声长嚎“元元”使大家脚步一顿。

　　迎面跑来一位超级热情的人物，伸着手，张着嘴，表情极其夸张，不知道的还以为熊二看见了蜂蜜。

　　穆元不适应这么热烈的激情，后撤一步的同时伸手挡在胸前，看见对方手里的抹布时嫌弃道：“停停停，手脏死了，离我远点。”

　　“不脏，刚洗两分钟，还用了洗手液呢，闻闻？”段常直接忽略了后面一众朋友，大哈哈搂住穆元的肩膀，手一个劲的往他鼻子上怼。

　　穆元头都快偏移的飞出去了，连忙说：“还有人呢，有人呢，你能不能收敛收敛你那不要脸的精神。”

　　段常故作悲痛欲绝：“你什么时候又交的朋友，你把我置于何地啊元元，我很伤心呐元元。”

　　穆元一脸黑线：“……”
　　交到这样一位朋友可真是三生有幸呐。

　　就在穆元深陷“三生有幸”当中，段常瞬间来了个大变脸，一把推开穆元，扭头激昂道:“既然大家是穆元兄弟就是我兄弟，我叫段常，以后大家叫我段段就行，一会儿请你们喝饮料哦。”

　　穆元整理下衣服道：“搞错了，我们是来打架的，不共戴天的仇敌。”

　　“啊？”段武反射弧迟钝两秒：“怎么回事？”
　　一天二十四小时能正经二十三小时五十秒的人间楷模都树敌了？

　　妈呀，天大新闻——

　　段常在他们身上扫了几眼后，立刻笑嘻嘻掏出手机，边打字边说：“太好啦太好啦，为了庆祝你拥有仇敌，我要发朋友圈纪念一下。”

　　穆元亲眼看着他点击发送，随后两人眼神相对，段常才突然发觉没有征求本人意见，眨了下眼道：“发个朋友圈，可以吗？”

　　呵，没听出一丁点的诚恳，穆元忍住想打人的冲动，面无表情道：“段常，迟早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啊，”段常装着受到惊吓：“那我好害怕呀？哈哈哈哈。”

　　穆元看了眼后边几人，不打算在浪费时间：“给我一把三楼的钥匙，随便哪间。”

　　“真打架啊，什么仇什么怨，要我帮忙吗？”
　　“你有多远滚多远就已经帮我大忙了。”

　　——

　　三楼是单独一间一间的蹦床房，是专门满足那些有钱人私下聚会的场所，隐秘性和隔音性极好，一条长长的走廊并不凸显什么，除了色彩混搭的墙壁就是每隔一米的绿植，当他们来到一处房门口，穆元打开门，又打开灯，才知道里面有着与外面截然相反的豪华，有单独的休息间和厕所，还有一个电影院才能见到的大屏幕，随后便是色彩舒适且大的蹦床区域。

　　刚进门就是一个连接各处的大圆台，地面软乎乎的，走在上面就跟踩在棉花上一样，放眼望去，不仅地面，整个空间的墙壁和栏杆都是软的，穆元首先脱掉外套来到圆台正中间，道：“就在这吧，这空间大，我们都能好好发挥。”

　　“行啊，我看这也最合适。”大松也脱掉外套紧随而上。

　　来到陌生的地方没有一点拘谨和警惕是不可能的，芽菜最为明显，站在连千迟一旁就没离开过。

　　穆元看了一眼后边几人，道：“你们都别客气，这地方不会有人来，你们或玩或看，记得找个舒服的位置。”

　　“肯定会的，你们开始吧。”连千迟来到某个板块的蹦床边沿，胳膊斜倚在栏杆上，身体在蹦床的弹性里轻微起伏，又悠闲，又恣意，主要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魏大松属于野蛮派，上来就是一顿猛攻，用的就是最大力气，穆元的德行就不允许自己如此疯狂，只见轻轻一躲，在一躲，又一躲，始终不正面交手，大有你追我跑，就不让你够着的意思。

　　魏大松感觉自己被捉弄后怀恨在心，同时改变了应对政策，拉到穆元后一阵拳脚相加，不住的进攻，穆元既然答应来应战，就不可能做吃亏的买卖，只见他身体一旋在一旋完美避开了魏大松所有的进攻，芽菜在一旁嘀咕道：“千哥，你觉得他们谁能赢。”
　　连千迟懒洋洋道：“不知道。”

　　另一位狐朋狗友大虚说：“当然是大松，你看那人白白净净的，一看就不经打。”
　　芽菜道：“可他完美避开了挨打的招式。”

　　俩人身形相当，都是非常健硕的身材，从形势上分析，穆元一直是动静不大的那一方，很少主动进攻，可镇定之色也从没流露出一丝怕或者要退缩的意思，反之大松，从头到尾都很激情，身体的动弹都没停过，任谁都会觉得他更凶猛一点，可惜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战局一直在持续，直到打到地上还一直较着暗劲。

　　大虚：“我们来个赌注吧，押谁会赢，谁要是输了请喝一个星期的水，不低于三块钱的那种。”

　　“好呀好呀。”芽菜立刻附和，正好这月没零花钱了，跟着千哥准不会出错。

　　连千迟慢悠悠换了个姿势，缓缓道：“怕是晚了，胜负已经出来了，看看大松的汗。穆元出的暗招，只要稍稍一动，他就能疼的叫出声，还有那腿，看着轻轻一压，其实使了全身劲，不然大松到现在不可能挣扎不开。”

　　此话一出，大虚和芽菜突然恍然大悟，本还以为他俩都累了才稍稍停片刻，原来已经输了。

　　这一战最多也就十分钟，大虚颇有些失望道：“还真是啊，怎么感觉还没出气就已经完了。”

　　芽菜立刻愤愤不平的叫嚣道：“穆元你耍阴招，找死是不是。”

　　穆元轻蔑的勾了下嘴角，看着没做任何反应，实则手上力道加深，对面魏大松轻嗤一声，猛咬了下后槽牙，不由骂了句：“他妈的……放开我……”

　　穆元轻声说：“没有人认输不算结束。”

　　认输？大松这辈子骨子里都没这俩字，他狠狠瞪着穆元，似乎想把他云淡风轻的脸给坎了，这仇算是结下了。

　　大虚在外围听不见他们说话，等了两分钟见他们还不动，有些着急道：“他们要僵持到什么时候。”

　　连千迟无声喝了口饮料，淡淡说：“僵持到一方实在忍不了当众认输，我之前常玩的手段。”

　　芽菜和大虚无声对视一眼，一同看向台中间稳重的三好学生，似乎刷新了三观 ，原来好学生也这样。

　　芽菜问：“千哥，要不要上去帮忙。”

　　连千迟白了他一眼：“本来就说好的一对一，技不如人就上去以多欺少，你什么时候见过你千哥干这种事。”
　　芽菜挠挠头，是没见过：“可也没这么输过啊。”

　　过了一会儿又说：“大松输了我们不就气势弱了吗，穆元会不会小瞧我们。”

　　“弱？你们从答应他来蹦床馆打架，气势就已经输了，现在还算个毛线。”

　　“也是。”芽菜不否认，看着战局眨了两下眼，为大松担忧不以。

　　大松又忍耐两分钟实在忍不了了，语气极为不好的道：“算啦，我认输我认输，放开我。”

　　魏大松说出这句话多么不容易，在场的除了穆元都能体会。除连千迟外，大松就是这群小混混的第二头目，若是放到古代山头，相当于二当家，实力和脾气以及倔性都不容小觑，此刻他满脸是汗，嘴唇竟还有些发白。

　　穆元：“确定认输？”
　　大松：“穆元，你什么意思，赶紧放开。”
　　穆元：“其实有一招可以让你翻盘，要不再考虑考虑。”

　　连千迟突然插话：“不用考虑了，放开他，我来。既然安全比招，我挑战一下你没问题吧。”
　　穆元放开大松，把头转向他：“你是伤号，我怕胜之不武。”

　　“不要早早定下结局，万一你赢不了我呢。”
　　穆元无声笑了一下，也不知他哪来的自信：“来吧。”

　　除了学习之外穆元其它的兴趣不敢说，唯独蹦床玩的花枝招展，各种翻各种蹦各种高难度都不在话下，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体灵活度什么样，但都到这种程度了，想也不会差。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只要来到蹦床馆，他的整个情绪都会放松，身体机能也能发挥到最大。
　　打架他不会，小时候太爷在世时教过他人类的软肋和一些基本的防身擒拿招，擒拿招除了最基本的那一招其它全忘了，软肋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连千迟的路数跟大松有一大半相似，上来就猛挥，气势拿捏的相当到位，但还是有些不同的，连千迟会变，灵活度比大松好很多，穆元这次主动迎了上去，一出手时机就把握的很准，一下抓住连千迟一只手准备用惯用的擒拿招数向后撇去，连千迟未卜先知，先一步用巧力向前，跟着穆元的步伐移动，始终在人眼前，随后又猛的用蛮力左撤，成功逃出来钳制。

　　超乎穆元预料的是连千尺在满身伤的情况下，竟还有不小的力气。
　　不过跟昨天相比也是差了一大截。

　　紧接着第二轮依旧打的如火如潮，纠缠十分钟后，穆元再次抓住连千迟的手，有了上次教训，他这回所有的动作加快，连千迟也有了上次的教训，怎么都不给他机会退到他后边，而另一只手准备钳制穆元的手。

　　眼见不妙，穆元用力左撤，利用大长腿优势来个猝不及防的扫，这个动作绝对让连千迟避无可避的摔倒，以自己多年经验也绝对可以接住他，最起码不会摔到地上，但连千迟反应极快，瞬间出手抓住他的衣服——要倒一起倒。

　　摔倒时顾不了环境，眼见连千迟头上的伤口要碰上栏杆，穆元也来不及稳住身子，眼疾手快的去拉他，结果没拉住，跟他一起向旁边的蹦床摔去。
　　蹦床富有弹性，俩人先是被弹一下，而后又在不受控制的下坠过程中压了一下，连千迟被摔的有些懵，伤口又很疼，下边厚厚的肉垫都没令他减轻丝毫的痛苦。

　　穆元被摔的也有些懵，微抬头看见一头茂密的秀发趴在他胸口，便艰难的伸手推了推：“起来…连千迟，起来……咳咳……”

　　“我他妈，我知道，别催……”连千迟撑着下边人的胸口起来，穆元又‘咳咳’几声，他才发觉自己的重量全在他一人身上，但运量一半的劲就这么前功尽弃不好，只好再用点劲从他身上完全撤下来才行，于是他一咬牙全身一个用力滚向旁边，穆元瞬间睁眼皱眉，痛苦之色溢于言表，连千迟也觉得有些对不住，只好道：“你怎么样？受伤啦？”

　　穆元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只能无奈的看着他。

　　一时间‘千哥、大千、千兄弟……’的声音绵延不绝，他们争先恐后，准备把连千迟扶起来，连千迟胸口疼的并不想折腾，烦闷的挥挥手让他们不要动。

　　这时一阵突兀的铃声响起，大松接起电话，里面一声尖锐的爆喝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魏大松，你又跑哪去了，你长本事了是吧，敢跳窗户，再跟连千迟在一起混我真打断你的腿，十二点之前必须给我回来，不回来你试试。”

　　大松拿手机的手离耳朵有两米远，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挂了啊，晚睡死的早，早点睡吧妈。”

　　话完，立刻点了挂断键，阻止了那边排山倒海般的怒嚎。

　　一旁的大虚忍着笑意说：“大松啊，俩月不见阿姨脾气真是越来越爆了，幸好我妈不这样，不然我得吓死。”
　　芽菜在一旁忍都懒得忍，从兜里掏出个什么东西递到魏大松眼前，笑盈盈的安慰道：“松哥，你可真不容易，我给你颗糖，抚慰抚慰你的心灵。”

　　大松没好气的挥挥手，感觉这俩朋友白交了，每次除了看自己笑话还是看自己笑话，但老妈生起气来的后果摆在那，也只能向现实低头，就连打架输了的失落都要往后放放，只见他哑口无言一会儿后突然伸出手，放出狠话道：“你们挨打的时候，我一定拿着瓜子喝着茶去看热闹。”

　　“我妈从小学开始就没打过我，打我的时候我一定请你。”大虚笑眯眯的让出道路，芽菜也让出道路。

　　“……”
　　这种隔岸观火的心态真让人既无奈又毫无办法，谁知道当时哪只眼瞎了交了这么几个朋友，反正不管怎样，被嘲笑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已习惯，也懒得多费口舌，他穿上外套，回头看了眼蹦床上的人说：“大千我回去了，明天再去找你，理解理解啊，兄弟这时候不能陪在你身边。”

　　这还用说，又不是头一次，连千迟仄仄的说了一声：“理解理解，走吧”。

　　穆元先坐起来，看了眼旁边人，说：“你怎么样，有没有碰到伤口。”
　　“你见谁打架不是全身一起动的。”

　　额，也是，穆元接着问：“能起来吗？”
　　“能，扶一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