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芒果》梦里烟花易冷

3、第 3 章

　　第三章
　　蒋筝混在人群中，保持着恰当的距离跟着赵嘉安身后。这是他一天里唯一看一看赵嘉安的机会。没办法，普通部基本沿用了其他普通高中的作息表和课表，同国际部学生的轨迹完全错开，没法在其他时间见到赵嘉安。
　　只有中午放学去餐厅的这段路，蒋筝可以不那么需要伪装地把视线安置在赵嘉安的背影上。
　　已经比原来好很多了，原本以为会一直像过去几年一样。趁周五下午一中的课外活动时间偷偷溜出来打车到青芒高中，远远看一眼就离开。
　　如果可以，蒋筝也想每天都偷偷来。但一中不是每天下午都有长达三小时的课外活动时间，他的生活费也不允许他每天都打车往返于位于市中心的B市一中和要过很长的跨海银湾大桥后上岛，坐落于恒澳岛临海的青芒高中。
　　最主要的是，赵嘉安平时下午四点就结束一天的课程，只有周五才会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学校逗留到六点才离开。
　　来之不易的可以看到赵嘉安的机会，过去几年，蒋筝很珍惜。所以即便花费他不富裕的生活费的一半，宁愿多少个中午都只吃最便宜的素菜，他也一定要来，风雨无阻，比做任何事都准时。
　　直到今年，青芒国际高中公开招收第一届普通部学生，报名者参加自主招生，每年级的前十名免学费住宿费，同国际部学生享有除学制以外的所有同等待遇，包括一人独立宿舍。
　　蒋筝觉得自己被什么馅饼砸晕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尽管一中的班主任和父母都不理解他为什么毅然决然地要来青芒高中，非要上赶着成为第一批在国际学校走普通高考道路的试验品。
　　但蒋筝不在乎，他要来。能和赵嘉安在同一所学校，那么近的空间，就算见不到，于他也是一种幸福。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赵嘉安又往回走了。是丢了什么东西吗？蒋筝在赵嘉安离自己越来越近时，明确知道自己如果在直溜溜地看着他，一定会被发现。所以他只好低头，往旁边走，直到于赵嘉安错开。
　　错开后也不敢立即回头，蒋筝又往前走了十米。这才小心翼翼地，不那么明显地转过头，再望一眼赵嘉安的背影。
　　“明天见。”蒋筝小声念了一句，回过头继续往前走。他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尽管高中的学习任务确实非常繁重，步入高二后更是时时被灌输即将高考的理念。但被学习塞满的日子里，能每天都看一眼赵嘉安，很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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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四点，结束一天的课程。国际部向来不午休，中午一点多就开始上课，下午放学的时间也是让无数普通高中的学生艳羡。
　　谭泓溜了，坚决不愿意陪卓落越干把情敌堵在楼道威胁问话这种蠢事。故卓落越又把目标转向赵嘉安，要赵嘉安陪着人一起去。
　　“嘉安，嘉安，你陪我去嘛。你难道不怕我一个生气把人揍一顿嘛，你陪我也帮我镇一下场子。还有假如我真的动手，你拦我一下。我这个月绝对不能惹事，再惹事就算谭泓替我挡着，我爸也会把我腿打断的。”
　　“断了也好。”太闹腾，没当小霸王的底气，还非要装。
　　“求求你了，就陪我去见见，会会那小子。”
　　赵嘉安显然并不想自己和蒋筝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因为卓落越这点破事。但他又确实有点担心，卓落越不达目的不罢休，不见到蒋筝美曰其名教训一段肯定不会罢休。
　　“走吧。”
　　高二（一）班，学校把最好的靠海的那一栋教学楼全部留给了普通部。第一届，招生很少，每个年级两个班，整个普通部加一起不到两百人。
　　坐电梯到六楼，正好是课间休息时间。
　　“待会好好说，我去把人叫出来。”赵嘉安让卓落越待在中庭，自己穿过走道，找到高二（一）班。门口贴了课表和班级座位表，赵嘉安一点不像不是这个班级的人，从容地拿出手机拍下照片。
　　最后一排中间第二个，蒋筝的座位。
　　“同学，你……找人吗？”接水回来的同学好心问。
　　“嗯，麻烦找一下蒋筝同学。”第一次，这个名字从他口中说出。
　　“哦好，他坐后面，往班级后门走吧。您等一下，我喊他出来。”
　　赵嘉安靠在走廊墙面，刚才透过窗户，他已经看到蒋筝了。桌面堆满书，埋头似乎正在哗哗动笔写题。
　　标准的好学生。
　　这辈子做过最离经叛道的事，可能就是喜欢上一个没什么机会，每个星期花很大力气才能见上面的赵嘉安。
　　但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呢？赵嘉安没有任何他们相识的记忆。所以能有什么机会让穿着一中校服的蒋筝与自己在某个场合有见面的机会，继而潦草又荒谬地喜欢上？
　　赵嘉安不相信没有源头的喜欢。他不应该追究的，蒋筝喜欢自己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但他就是好奇，正字每添一笔，好奇就更深一层。
　　乱想的时间里，蒋筝已经从座位起身往门口走。
　　赵嘉安突然想起什么，将胸牌取下来。蒋筝走出来，赵嘉安刚好把胸牌放进裤兜。
　　蒋筝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震惊，同学说有人找他。他便放下笔往门口走，结果在门口迎面遇到赵嘉安。
　　所以，找自己的人是赵嘉安？怎么可能？不可能。
　　绕是蒋筝再会克制自己的情绪，脸上还是显示出慌张的神色。
　　“您好，是蒋筝同学吗？”赵嘉安明知故问，蒋筝的胸牌上明晃晃地写着他的名字。这下清楚了，是风筝的筝。
　　“是…是的。您…找我有事？”蒋筝的声音低沉，很闷，不是清透的嗓音。
　　他脑子有点不转，转不动了。多少年了，当年他们还是两个矮小的小孩，声音童稚。
　　现在，时隔多年，又再一次说上话。尽管只是客套的询问，也足够了。
　　“嗯是我的朋友，抱歉打扰了。您还记得孙露妍吗？我朋友喜欢她很久，昨天听闻孙露妍向您表白，他情绪不太好，非要见您问一些问题。他性格不太好，如果冒犯到您，我先道歉。”蒋筝指了指远处的卓落越，“他在中庭，那里说话方便一点。”
　　蒋筝想自己应该拒绝的，昨天被不相干的人缠上，闹得今天全班就知道他被表白的事情，他已经成为班级的话题中心人物。他现在不想再和这个人有关的一切牵扯上。
　　但提要求的是赵嘉安，让他如何拒绝呢。
　　“走吧。”蒋筝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他没有表现出一点热切，尽管他内心此刻比任何时候都不平静。
　　而且看赵嘉安的态度，应该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是啊，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只是见过几面的人，长相都变了，没有道理会记住。可是名字呢，名字也会忘记嘛，明明还夸过他的名字好听，“风筝的筝唉，能在天上飞，是自由的象征，特别好的名字。”
　　赵嘉安带路，蒋筝跟上，头低着，似乎又陷入了他苦守多年的回忆。
　　早已经清楚赵嘉安忘记了自己，为什么确定的这一时刻还是会觉得有一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