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芒果》梦里烟花易冷

5、第 5 章

　　第五章
　　蒋筝把赵嘉安给的联系方式夹在自己的错题本里。每天都打开，每天都看一遍。他这几天每天去普通部失物招领办公室一趟，办公室的老师都已经认识他了。
　　已经找到胸牌了，蒋筝认为可能性很大，但他还是把赵嘉安说过的话当成什么必须要完成的任务。有点傻对不对，但能让蒋筝执拗的东西不多，就让他坚守吧。
　　周五下午晚读结束，蒋筝去学校餐厅吃完晚饭，还没有到晚自习时间，遂他又跑了一趟失物招领办公室。
　　“唉又来啦，是找丢了的胸牌对吧？下午还真有人捡到一个送过来。看看是不是你丢的。”办公室老师领蒋筝来到失物存放架上，按照丢失物的对应日期成功找到。
　　“赵嘉安。这也不是你的啊，是你朋友的吗？我认识他啊，国际部的，我们学校的名人。”
　　朋友，蒋筝听到这个形容他和赵嘉安关系的词明显愣了一下。“嗯，是的。”蒋筝没有做过多解释，赵嘉安应该不会介意吧，只是被老师误会了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对赵嘉安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好，那这边签字留个联系方式。”
　　蒋筝一笔一划在“胸牌：赵嘉安”一栏后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和号码。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名字能和赵嘉安出现在同一行。
　　蒋筝能想什么呢？对于赵嘉安，他从不安放任何不该有的情绪，什么都没想过。没想过赵嘉安能再喊自己的名字，没想过自己能得到赵嘉安的联系方式，没想过……
　　胸牌很小，蒋筝拿在手里，小心翼翼地带回教室。还没有打铃，同学们或学习或聊天，教室很吵闹。因为是小班化，没有同桌，做什么事都不用担心被打扰。所以蒋筝没有隐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轻轻地在胸牌上，在赵嘉安的名字上反复摩挲了几下。半晌，他又把自己的胸牌卸下来，同赵嘉安的摆在一起。
　　一样的材质，一样的学校logo，赵嘉安，蒋筝，这两个名字也可以摆在一起。蒋筝托腮，呆呆地看了很久。
　　下晚自习，蒋筝觉得胸牌太小了装口袋里容易丢也不好还给赵嘉安，遂去学校超市买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把胸牌放进去。
　　回到宿舍，没有如往常一样先洗澡。蒋筝拿起书桌上的手机，屈膝蹲着，对着放在床上的那张因为被拿出来看多次而皱巴巴的纸张，小心翼翼地输号码。
　　明明已经看那么多遍，烂熟于心，他还是怕自己输错。
　　他甚至不敢把赵嘉安的电话号码存进电话簿。应该只会有还胸牌这一次联系的机会，放在电话簿里没有意义。
　　【您好，我是蒋筝。您的胸牌找到了，请问您什么时候方便我还给您。】谨慎地敲下短信。蒋筝编辑了很久，才按下发送键。
　　坐了五分钟，手机屏幕亮着，没有回应。蒋筝的腿很麻，他也不换姿势，就这样把下巴磕在膝盖上，可能是发呆，可能是又想到赵嘉安了。
　　时间如此漫长，又过去十分钟，短信没有动静，安静的宿舍却突然响起突兀的铃声。
　　来电显示陌生号码，不，是赵嘉安的。
　　赵嘉安竟然直接给他打电话了。
　　蒋筝有些惊慌失措，在他的观念里，短信是不相识的人之间最好的沟通方式。电话，不能随便打，会不礼貌。
　　但蒋筝也只冒出这个想法一瞬，下一秒他的手已经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也很安静，只有手机通话自带的电流的呲呲声，还有听筒传来的清晰的赵嘉安的呼吸声。
　　“是蒋筝吗？”
　　“是，是的。”蒋筝还发蒙。
　　“抱歉，对我来说打电话更方便一点。有没有打扰到你。”
　　“没有，不打扰。单人宿舍只有我一个人。”
　　“好，刚下晚自习？”赵嘉安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倚靠着阳台的栏杆。方萍近几天都出差，家里只有他和管家阿姨，从某方面来看要自在很多。
　　“嗯。”赵嘉安问，蒋筝便答。寒暄式的开场白，与正事毫无关联。
　　“真的捡到了？还以后找不到了。”赵嘉安擦头发，有些惊讶地问。好像下午避开监控把胸牌扔在离普通部失物招领办公室只有一百米距离的人不是他一样。
　　“嗯，找到了。您…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蒋筝默默把您换成了你，赵嘉安没有说敬语，蒋筝便也不再称您。高中生，同龄人之间，好像并不会总说敬语。
　　赵嘉安没有接他的话，打开手机相册放大了那天在高二（一）班门口拍的课表。和普通高中一样，普通部学生得到周六下午五点才能放学，且周日下午五点就要返校。真正意义上的单休，青芒高中下定决心向外界证明国际高中不存在学风差的问题，普通高中的孩子在这里还是可以考上很好的大学。
　　“明天才放假吗？下午什么时候放学？”赵嘉安周六白天的课程很满，但他已然决定翘掉下午四点往后的钢琴课。
　　“嗯，五点放学。”周六下午的安排是上一节课，然后周考。同在一中一样，蒋筝习以为常。他的生活早就是被各种试卷填满了的。
　　“那方便的话明天下午放学在学校门口给我可以吗？具体位置明天再告诉你。”赵嘉安突然觉得枯燥乏味的周六精彩起来，能抉择的范围内，他为自己的生活填充新的色彩。
　　“好，方便的。”蒋筝没有追究为什么赵嘉安会选择周六就把胸牌拿回去。据他所知，赵嘉安周六不需要来学校，从来都是双休。但他没问，赵嘉安说方便，他只会迁就。
　　“嗯，明天见，晚安。”赵嘉安语气很平，等了片刻，听到蒋筝也小声说了再见后，主动挂了电话。
　　简短的通话，只有两分钟不到，赵嘉安挂掉电话后回到卧室，将蒋筝的电话号码抄在那本写正字的草稿本上，随即没有犹豫地删除了通话记录。蒋筝的短信，他又看了一遍，最终也删除。
　　空空如也的短信界面和通话记录界面，为了混淆视听，赵嘉安从来在第一时间删掉所有记录。
　　他的手机被方萍装了追踪系统，基本所有痕迹都可以被监测。方萍明晃晃地告诉他，这是一种保护，保证多年前被诱骗绑架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赵嘉安知道不是，不是这个原因。方萍只是想从他的手机使用痕迹来判断他有没有按照她和赵彻预设的道路往前走。
　　他们不许赵嘉安的人生有任何偏差。已经死了一个儿子了，赵嘉安现在是赵家与方家第三代唯一的继承人，赵嘉安必须安然无恙地长大，读书、结婚、生子，直到安稳地接过权力和财富。
　　人不可以有软肋，有软肋就会被威胁，就会丧失谈判的砝码，成为被血缘上最亲密的父母操纵的傀儡。
　　赵嘉安不愿意，他要走自己的路，不要成为牺牲品，也不要永远活在没有空气的玻璃罩里丧失自由。
　　他有的选，他偏要选。
　　他爱谁，同谁在一起，去哪里，都该他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