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芒果》梦里烟花易冷

6、第 6 章

　　第六章
　　蒋筝考试时努力使自己集中精力考出最好的水平。他不会松懈，即便离开一中来到青芒班级排名有所上升，也不代表他成绩的提升。
　　他知道赵嘉安读完高中就要去国外读大学，好像这个阶层家庭里的孩子最终都会选择去国外。
　　蒋筝没有想过追，也知道自己追不上。但他有想去的城市，他想去A市读大学，多年前的赵嘉安告诉过他“A市是我另一个家，那里冬天会下雪。”
　　一个会下雪的城市，赵嘉安生活过的城市，蒋筝没有见过雪，蒋筝想去赵嘉安生活过的地方看一看。
　　很简单的理由，却足够支撑他这么多年一直认真地坚持，被捉摸不透的学习打倒过很多次也能爬起来。
　　同学说他情绪稳定，老师夸他爱学习不操心，街坊邻居眼中实打实的好学生，父母也说他从来学习自主性高。
　　只有蒋筝自己知道，都不是。他不爱学习，更从来不觉得学习是什么快乐的事。他只是手无寸铁之力，所以只能通过学习，通过高考，去够一够追不上的人的衣角。
　　考试结束的铃声打响，蒋筝坐最后一排，自觉把试卷往前传。之后合上笔盖收拾书包。虽然只放假一天，也有几张卷子。蒋筝把需要用的课本和卷子装好，又去储物柜把自己存放的手机拿出来，没有磨蹭地离开教室。往常他会在教室再写会试卷，从横澳岛回市区供他再换乘一次就能回家的12路公交车一小时才一趟，下课的时间刚好错过最新的一班。
　　但今天，和赵嘉安约好了学校门口见，蒋筝便无暇思考时间是否被浪费的问题。
　　蒋筝把步伐放得很快，同过去那几年他急匆匆下了出租车就往学校门口走一样。赵嘉安以前只是大概五点五十出现在学校门口，偶尔会早几分钟。蒋筝怕错过，只能更早地到达固定位置，然后默默等待赵嘉安出现。
　　从看到赵嘉安的身影，到赵嘉安上车，不是匆匆一瞬，大概三分钟的时间，足够蒋筝从这三分钟的守望中汲取未来一周的力量。
　　他那样容易知足，赵嘉安什么都不用给，他也不会索要，就用一双眼睛，看一看就好了。
　　蒋筝没有走到门口，手里的电话响了。这个点只有普通部的学生放假，校园并不吵。
　　蒋筝停下，接通电话。
　　“放学了吗？”
　　“嗯，已经快到学校门口了。”
　　“好，我在学校对面。你过马路，右数第三棵，嗯，不知道是什么树下。”赵嘉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以如此平常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他就站在过去几年蒋筝偷看他的固定位置。
　　不一样的，只是这一次换他看蒋筝从学校门口走出来。
　　“好。”蒋筝从他的描述里并无法准确地判断位置。事实上他过去几年一直站在那里是习惯，他自己都没有刻意追究过是马路左边还是右边，又到底是第几课树下。
　　只是那棵树很大，树阴浓重，又最方便蒋筝从斜侧方注视赵嘉安，所以蒋筝才选的。
　　“马上见，注意安全。”赵嘉安挂断电话，手里拣了片半枯的叶子。松手，叶子在空中打了个旋很快落地。
　　保镖没有站在身边，赵嘉安习惯了，知道他们就在离自己十米远的位置，像阴魂不散的恶鬼，永远有视线落在他身上。
　　是保护，不，分明是监视。
　　几分钟后，蒋筝出现在视线里。刷脸，出校门。
　　赵嘉安靠着树，不同于蒋筝每次站在这里偷看他的小心翼翼，他光明正大地把视线落在蒋筝身上。
　　蒋筝可能以为自己藏得很好，赵嘉安从蒋筝的表现里这样认为。
　　上百次，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位置。蒋筝怎么会认为赵嘉安发现不了了。
　　赵嘉安非但发现了，还发现的很早。习惯被很多道视线注视的人，对目光这种东西很敏感。是否善意，打量的时间长短，赵嘉安都知道，并需要以此为媒介判断这道目光的主人对自己是否有危险。
　　如方萍所言，对他的命或安全有想法的人不少。赵嘉安如果死了，大概会引发一系列无法预料的连锁反应。他自诩挺惜命的，该保有的警惕心必须要有。
　　蒋筝肯定不知道自己有多显眼，高个子，皮肤白，就这两点足够让他在人群中被第一眼注意到。
　　蒋筝按照赵嘉安所说，径直往通向对面的马路走。同时，他的目光在对面一排树下扫过。很快，他看到了赵嘉安。也惊讶地发现，赵嘉安站着的位置就是他以前窥视赵嘉安的位置。
　　蒋筝觉得这是凑巧，但他还是莫名有种秘密被戳破的难堪。
　　赵嘉安也看到了他，两人的视线隔着长长的马路，自然地对上了。
　　赵嘉安扬了扬手，改变依靠着的放松姿态，站好等着蒋筝走过来。正字还要往下写吗？每天都见面的话，是不是没有再往下写的必要。赵嘉安掸去肩膀上沾上的一点灰，没由来地想。
　　蒋筝一边往赵嘉安的方向走，一边把装着胸牌的盒子从书包里拿出来。尽管不舍，但还是要归还给主人。
　　可能也是最后一点有交集的机会吧，蒋筝没有很沮丧。还能每天在学校见到，说不说上话也没那么重要。
　　“我站的位置难找吗？”
　　“没有，很好找。”蒋筝摇头，把盒子递给赵嘉安。今天赵嘉安不上学，没有穿统一的学校制服。这是蒋筝第一次看他穿别的衣服，虽然只是简单的白T恤，黑色运动裤，但穿在赵嘉安身上就变得不普通起来。
　　“谢谢。”赵嘉安接过，没有打开看。“怎么还用盒子装起来，麻烦了。”蒋筝比胸牌的主人更在意胸牌是否安好无损。
　　“没有，不麻烦。”蒋筝有一点紧张。他捏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下摆，又松开。赵嘉安没有说再见，蒋筝觉得他大概是礼貌地等自己开口。
　　“不打扰了，我先走了。”蒋筝伸手在空中划拉了一下，指着身后的方向，事实上公交站并不在那里。他只是不习惯不知道怎样与赵嘉安告别，故思维混乱动作僵硬。
　　“有急事吗？不着急的话一起吃个便饭吧，给我一个感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