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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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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蒋筝当然没有急事,他能有什么急事呢。其实这个点回家也只有他一个人。蒋军和黄琳经营的海鲜大排档在夜市,向来都是晚上生意好,这个点肯定不在家。他回家一般就是用微波炉热为他留下的菜,然后洗澡,回房间写作业。
“不用,你忙吧。”蒋筝其实不清楚赵嘉安的生活是怎样的。但他觉得肯定不轻松,因此自己还是不要浪费赵嘉安的时间。
“我不忙。这么麻烦你帮我找到胸牌,总要给我个感谢的机会。”赵嘉安颔首,笑容疏离。
蒋筝抿了一下唇,思考自己要不要答应。不答应是不是会让赵嘉安觉得为难或不好意思?赵嘉安这样知礼节懂礼貌的人应该是很在意这种细节吧。
蒋筝点头,“好。”
“我开了车,停在前面,走吧。”赵嘉安的手虚搭了一下蒋筝的肩,大抵都没有碰到,他和蒋筝始终保持着非常合适的社交距离。
显然,这就是两个不熟的陌生人。
蒋筝跟上,和赵嘉安之间空开两三人的距离。不习惯,他和赵嘉安好像天生就该隔着百步只够看到背影的距离。
但其实他们在很久以前也相互靠着,也拥抱过,更拉过手。尽管只是儿时天真的举动,但蒋筝没法忘记。
“书包放后面吧,一直抱着不舒服。”赵嘉安把副驾和后座的门都打开。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书包放后面,人坐前面。
蒋筝照做,他没带很多课本回去,但还是很重。
蒋筝坐上副驾,系安全带。赵嘉安替他关好门,才绕到另一边上车。他朝侧边瞥了一眼,两个保镖也上了车,不管赵嘉安去哪里,多晚,他们都绝对会陪同。
赵嘉安收回视线,带上车门。
“刚拿到驾照不久,可能开得不稳,见谅。”赵嘉安系上安全带。没成年前摸过多少次车,怎么可能不稳。
“已经成年了吗?”蒋筝不知道赵嘉安的生日,但清楚只有成年才能考试拿驾驶证。
“嗯,八月份生日,成年就去考了。”赵嘉安没有隐瞒,一边同蒋筝闲聊,一边倒车出车位。
“很厉害。”蒋筝夸赞,遂又觉得哪里不对。赵嘉安如果已经成年的话为什么会和自己在同一年级。他比赵嘉安小一岁,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才成年。
赵嘉安从后视镜看到蒋筝似乎欲言又止。“怎么了,有什么想问的吗?”
“可以问吗?”蒋筝怕不礼貌,但他确实有点想知道答案。
“可以,只要不是我回答不了的问题。”赵嘉安不是摆架子的人,他待人较卓落越要平和的多,也不会像谭泓一样对于不想回答的问题就直接冷冷否决。
大概有一个在官场混迹的父亲,他也被浸染地过早学会什么叫圆滑。
“已经成年了,是留级了吗?抱歉,我看你的胸牌上写的是十一年级。”也就是高二。
赵嘉安没有想到是这样简单的一个问题,是啊,蒋筝一看就不会是冒昧问他不想回答的问题的那种人。
赵嘉安笑了一下,如实道,“没有留级,相反我还跳过一级。是因为家里出过事,中间有两年没有上学。”至于失忆的事,自己亲哥哥死在自己面前这种事,就没有必要再说明了。
蒋筝点头,没有向下追问。
车上一时安静,赵嘉安打开车载音乐,放了一些舒缓的轻音乐。蒋筝真的是一个很闷性子很淡的人,看起来不像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上车后,除了两句闲聊,也不玩手机。只是低头看自己摊开的手心,要看出一个洞了。
“蒋筝,有日落。”赵嘉安说吃便饭,就真的只是便饭。是岛上一家茶餐厅,环境安逸,店面也不大,他和卓落越谭泓经常光顾。需要经过环岛沿海的公路,没有遮挡,晚上六点可以看到最美的从海天相接处蔓延的霞光。
蒋筝经提醒,终于抬起头。赵嘉安打开副驾一侧的车窗,带一点海边潮水咸气的风灌进车内,热的,和空调吹出的风交织,莫名让蒋筝感受到轻松。
很漂亮,海鸟盘旋,浪花拍打着海边礁石,火烧云像要把世界全部点燃,在最接近天边和自由的地方,蒋筝坐在赵嘉安的车上,吹着海风看日落。
美好的不像话,不,美好的像童话。
蒋筝看得很认真,赵嘉安放慢车速,让这段路程不那么快结束。如果不是时间不宽裕,无法忽视的紧跟在车后的保镖,大抵赵嘉安会找个地方停下车,和蒋筝一起走到沙滩上,往深处走感受海水浸过脚踝柔软温凉的触感。
“好看吗?”再长的路也有尽头,何况只是一段路。到分叉路,向里拐。视野被遮住,赵嘉安关上车窗,问蒋筝。
蒋筝收回视线,点头。“好看。”其实蒋筝的老家在海边的一个小渔村,虽然现在搬到了市区的老城区,但小时候在老家是见过很多次日落的。看得多了便索然无味,初中高中在B市一中读,很少回老家,也不怎么再在意每天的风景怎样。
日复一日的生活吞噬人的热情,也蒙蔽双眼,叫人忽视了平凡的日子里自然带来的美好。
很久了,很久蒋筝没有觉得自己这样轻松过。
“谢谢。”蒋筝又道。是赵嘉安提醒他注意窗外的景色,他理所当然要感谢。只是他反应迟钝,说完上一句话后半天才接下一句。
“谢什么?”赵嘉安一时没跟上他的思路。
“谢谢你让我看到了日落。”可能这一辈子只会有这一次机会,安静地与赵嘉安共享一段日落时光。没有人打扰,也不再需要仰望与遮掩。
赵嘉安没有回话。日落每天都有,他无法创造日落,自然也收不下蒋筝这句谢谢。
暖调的光落在蒋筝的肩上,让这个看起来没什么生气的老实人此刻多了点生机。蒋筝没有刚上车那么紧绷,靠着车窗,目光看向窗外,可能还在捕捉夕阳,也可能是在看飞快向后逝去的风景。
赵嘉安不知道蒋筝在想什么,赵嘉安也没有猜测。
又过了几分钟,蒋筝开口,声音不大,同往常一样沉闷。
“赵嘉安。”
“嗯?”赵嘉安诧异于蒋筝突然叫他的名字。第一次,语调听起来不欢快,也没有小心翼翼,只是平缓,像一条流了很久几乎干涸的河流。
“没什么,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听。”蒋筝转过头,朝赵嘉安露出浅淡的笑容。他向来不爱笑,此刻确是发自内心地想笑。
不是开心,是释怀。
赵嘉安这个名字在他心底流转千百遍,现在终于也能从他口中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