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门恨》净飔居士

17、”问题少年”

　　晚自修结束的铃声刚落下没多久，练功房通往宿舍的走廊就褪去了白日的喧闹。廊顶的白炽灯带着几分昏黄，照在两个人的身上，显得她们都心事重重，宋希希侧耳听了听身后练功房的动静，确认没有其他同学过来，才把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贴着方雨秋的耳畔开口。

　　“师父，”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还有一丝对小师妹的心疼：“前些天食堂的事，您是没瞧见。那天中午，打饭的人很多，小师妹端着餐盘往座位走的时候，赵雪儿脚故意往前伸了一下……”

　　她咽了口唾沫，语气里多了几分愤愤不平：“赵雪儿眼底那幸灾乐祸的笑意，根本藏不住。师父，小师妹不计较是她善良，可事实就是事实啊。赵雪儿既然能做出这种事，就难保她不会觉得小师妹好欺负，以后在寝室里变本加厉。”

　　宋希希说着，抬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十六岁的脸上满是超出年龄的沉稳：“我真的担心，她们俩继续住一个寝室，赵雪儿会做更下作的事儿。小师妹性子软，受了委屈也不吭声，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她。所以我琢磨着，能不能给赵雪儿换一间寝室？陈珂老师那边不是有三个徒弟住一起吗？要是能调换一下，小师妹也能安心些。”

　　方雨秋叹了口气，指尖摩挲着手里的保温杯，杯壁上还带着余温。她看着宋希希紧绷的侧脸，眼底满是疼惜：“希希，你考虑得确实周到。”她顿了顿，目光望向走廊尽头，那里是言笑聆的宿舍方向，语气里带着无奈：“我一会儿就去找其他班的老师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人愿意调换。至于责罚赵雪儿……”

　　师父轻轻摇了摇头，眉头微蹙：“我下午找笑聆聊过，这傻丫头反复跟我说，不想把事情闹大，怕影响同学关系，也怕给师父添麻烦。她还说赵雪儿可能就是一时糊涂，没必要太过追究。笑聆这傻孩子，总是这么替别人着想，委屈自己。”

　　宋希希咬了咬下唇，心里的顾虑还没散去。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继续说：“师父，其实我还有件事放心不下，是关于溪远的。”

　　方雨秋闻言，抬了抬眼：“溪远怎么了？”

　　“他居然说，小师妹周末不回家，他也不回，要留在学校陪小师妹住校。”宋希希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担忧：“师父，我觉得这不太好。咱们虽然讲究光明磊落，但人言可畏啊。学校里本来就有不少人盯着，尤其是小师妹性子好，长得又清秀，难免有人会说闲话。”

　　她抬手理了理衣襟，语气愈发郑重：“我今年都十六了，比他们俩都大两岁，有些事情我看得更清楚。小师妹这个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心思单纯得很，一旦对谁有了好感，很容易就陷进去。溪远长得精神，性格又爽朗，以前在学校里就很受女孩子喜欢。要是他们俩天天待在一起，万一某些情感失控了，耽误了学业不说，还会影响两人的名声，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宋希希说着，眼神里满是急切：“所以我想，能不能劝劝溪远，让他周末还是回家去。实在不行，师父您也可以找他谈谈，让他明白现在最重要的是练功和学习，别因为这些事分心。”

　　方雨秋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希希，我知道你的意思，也明白你是为了他们好。”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但溪远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性子我了解。他稳重、有分寸，不会做什么过格的事儿。你不用想那么多，也不用刻意去劝他，免得伤了孩子的心。”

　　宋希希还想再说些什么，师父却轻轻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至于他为什么不想回家，并不是单单因为想陪笑聆。”她的声音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他家里最近出了点事儿，具体的情况，我和他师父聊过几句，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方雨秋抬头看了看宋希希，眼神里带着安抚：“有时间我再跟你细说吧。你呀，就是太操心了，把自己弄得这么累。笑聆和溪远都是懂事的孩子，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宋希希看着师父眼底的信任，心里的疑虑稍稍减轻了些，但还是有些放不下。她点了点头，轻声说：“我知道了，师父。只是我实在担心小师妹，也怕溪远那边出什么岔子。”

　　“放心吧，”师父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和：“赵雪儿那边，我会尽快和陈珂老师商量调换寝室的事，不会让她再欺负笑聆。溪远这边，我也会多留意着。你呀，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

　　走廊里的灯光依旧昏黄，远处传来几声隐约的咳嗽声，很快又归于寂静。宋希希攥着衣角的手慢慢松开，指尖留下几道浅浅的红痕。她看着师父的侧脸，师父的眉头还微微蹙着，像是在琢磨着什么心事，眼神里带着几分她看不懂的沉重。

　　她知道师父心里也不好受，一边要顾及笑聆的想法，不想把事情闹大，一边又要处理赵雪儿的问题，还要操心溪远的事。而她自己，作为师姐，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她只希望小师妹能平平安安的，不要再受欺负，溪远也能好好的，不要因为家里的事影响太多。

　　可一想到溪远最近的变化，宋希希心里又泛起一丝不安。以前的溪远，品学兼优，练功又刻苦，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可这阵子，她总觉得溪远变了些。他脸上的笑容少了，眼神里多了几分她看不懂的阴郁，有时候还会一个人坐在训练馆的角落里发呆，谁叫他都没反应。

　　同学们似乎也察觉到了溪远的变化，以前围着他转的人少了，甚至有人在背后悄悄议论他，眼神里带着几分畏惧和疏离。溪远好像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一个让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问题少年。

　　宋希希不知道溪远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师父不肯细说，她也不好多问。只是一想到溪远要陪着小师妹住校，她心里就忍不住犯嘀咕。人言可畏，这话一点都不假。学校里的流言蜚语就像野草一样，一旦生根发芽，就会疯狂生长，到时候受伤害的，恐怕还是小师妹和溪远。

　　方雨秋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轻轻叹了口气：“希希，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溪远这孩子心里苦，笑聆性子软，他们俩能互相陪着，或许也是件好事。只要他们守住分寸，不越界，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宋希希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走廊里的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带着几分凉意，吹得她打了个寒颤。她抬头看了看窗外，夜色已经很深了。

　　她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一切都能好好的。希望小师妹能远离伤害，希望溪远能早日走出阴霾，希望那些流言蜚语不要伤害到他们。可她也清楚，有些事情，终究不是祈祷就能解决的。未来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准。

　　方雨秋转身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宋希希站在原地，看着师父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心里五味杂陈。她抬手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转身朝着宿舍区走去。

　　走廊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只留下满室的寂静和挥之不去的担忧。

　　宋希希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那么平静了。赵雪儿那边的事，溪远家里的事，还有小师妹和溪远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都像一团乱麻，缠绕在她的心头。而她能做的，只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守护好小师妹，也希望溪远能好好的。

　　夜色渐浓，宿舍楼的灯光一盏盏熄灭，只有走廊里的白炽灯还亮着，像是在守护着这一夜的安宁，也像是在默默见证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