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绝路，悬崖，共进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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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四娘斜倚在窗前，望着树林中凋零的落叶出神。
她正恍惚着，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她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四娘，是我，开泰。”门外的杨开泰略显紧张。
风四娘慢悠悠地起身，理了理微乱的发髻，这才上前开门。
只见杨开泰站在门外，脑门冒着汗，似是一路跑来的。
“找我什么事？”风四娘抬手替他擦了擦汗，“那么急？”
杨开泰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我……我跟我爹提了。”
原来杨开泰得了风四娘的许诺后，便兴冲冲地去找杨天赞商量提亲之事。
谁知杨天赞一听是要娶风四娘，当即沉下脸来，直言不讳地表示不满意风四娘的出身和江湖作风。
父子俩各执己见，越吵越凶，最后不欢而散。
风四娘见杨开泰面色灰败，眼神躲闪，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
她轻轻叹了叹，既有一丝庆幸，又莫名觉得怅然若失。
“他不同意。”这是她意料中的事。
杨家怎么说都是大户人家，杨天赞应是对儿媳有着自己的要求。
最起码也该是大家闺秀，身世清白才行。
“没关系。”见杨开泰颓丧地低下头，风四娘牵起嘴角勉强一笑，“缘分的事情不能强求。”
“不！”杨开泰一把抓住正要转身的风四娘的手腕，“可我决定娶你！”
风四娘挑眉：“你决定？”
“是！”杨开泰坚定地点头，目光灼灼：“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
“不惜与你父亲翻脸？”风四娘仔细端详着他的表情。
杨开泰愣了愣，张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确实没有想过会真的与父亲决裂，顶多就是冷战一阵子罢了。
风四娘见他这副懵懵懂懂的模样，不由摇头轻笑，几分无奈，又含着些许怜惜。
“四娘，你不会反悔了吧？”杨开泰见她笑而不语，顿时慌了神。
闻言，风四娘的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戏谑：“反悔？”
她若有所思地重复着这两个字，随即反问道：“这辈子，第一次有一个男人对我如此忠诚，我为什么不嫁？”
她掷地有声道：“我嫁！”
杨开泰眼中顿时绽放出惊喜的光芒，像是夜空中突然亮起的星辰。
他激动地握住风四娘的双手：“就算……就算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也愿意吗？”
风四娘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只要你有一颗真诚的心，就能抵过千万财富！”
杨开泰心中涌起一阵暖流，感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轻轻拉过风四娘，将她搂入怀中。
这个拥抱不带丝毫轻浮，只有满满的珍视与承诺。
风四娘有些愣神，冷不防地投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杨开泰的心跳透过衣衫传来，踏实而有力，让她莫名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种安稳的感觉很陌生，是她从前和萧十一郎在一起时从未体验过的。
在那个浪子身边，她的心总是悬在半空，时而欢喜时而忧愁，从未像此刻这般踏实。
她不由自主地将脸贴近他的胸膛，听着那规律的心跳声，惊觉不可思议。
“四娘，我真是太高兴了！”杨开泰松开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我们就说定了，开始准备婚礼！”
“好。”几乎是下意识地，风四娘便脱口而出。
——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
“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阿石妹妹和萧兄弟！”
杨开泰兴奋地说着，随即又皱起眉头。
“就是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呢？”
——
阿石紧握缰绳，玄歌在山路上疾驰如飞。
萧十一郎靠在她身后，脸色苍白如纸，胸膛的伤口不断渗血，染红了衣衫。
随着山风呼啸，阿石能感觉到体内的化功散正在发作，内力正一点一点流逝。
“撑住，十一。”她咬紧牙关，声音在颠簸中发颤栗，“我们一定能逃出去。”
萧十一郎虚弱一笑：“放心，我这条命硬得很。”
就在他们以为暂时甩开追兵时，前方山路拐角突然转出一队人马。
只见雪鹰端坐马上，黑衣在风中猎猎作响，身后跟着十余个逍遥侯弟子，手持弓箭，严阵以待。
玄歌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险险停在雪鹰马前数丈远处。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啊。”萧十一郎在阿石耳边低笑，“看来雪鹰对你还真特别，按以往交手的风格，他早该下令放箭了……”
阿石皱眉，体内真气愈发滞涩：“闭嘴，省点力气。”
她直视雪鹰，手中缰绳握得更紧。
雪鹰策马上前：“把萧十一郎交出来，你可以走。”
“这话你自己信吗？”阿石冷笑，“逍遥侯会放过我？就算他肯，小小会善罢甘休？”
她俯身贴近玄歌脖颈，低声道：“好伙计，再冲一次。”
马儿嘶鸣着扬起前蹄，竟是不闪不避，全速朝着雪鹰所在的位置冲去！
逍遥侯弟子们纷纷举起弓箭，雪鹰厉声喝止：“住手！侯爷要活口！”
他策马迎上，与阿石错身而过时，利剑出鞘却故意偏了三分。
阿石趁机挥出马鞭，雪鹰侧身急急避开。
趁着这个空档，玄歌冲破了包围圈，带着两人向落日峰峰顶而去。
“追！”雪鹰望着阿石远去的身影，声音冷厉，“务必生擒！”
越往高处，风声越劲。
阿石勒住缰绳，望着眼前陡峭的悬崖，思忖片刻。
她把自己扔下马，又抬起手勉力把萧十一郎拽了下来。
轻拍玄歌的脖颈，阿石低声道：“回去吧，回连家堡去。”
玄歌不安地踏着蹄子，用脑袋轻轻蹭着她的手，显然不愿离去。
“快走！”眼见不远处有不少人渐渐逼近，阿石狠下心肠，提高声调，“再不走我就不要你了！”
一巴掌重重落在了玄歌身上。
玄歌这才不情不愿地长嘶一声，朝着来路小跑而去。
留在原地的两人的脚步都有些踉跄。
萧十一郎的伤口仍在渗血，将他的衣襟染得一片暗红。
阿石自己的状况也很糟糕，化功散的药效让她浑身发软，行动有些艰难。
“别管我了，快走！”萧十一郎试图推开阿石的手，声音虚弱却坚定。
把他丢下，阿石还是能安然离开的。
“怎么不管你？”阿石固执地重新架起他的胳膊，咬牙切齿，“你这一身伤，没我给你照看着，你不知道死哪儿了都！”她气恼道，“还有那个小小，早知会着她的道，不如第一次见面就宰了她！”
萧十一郎闻言轻笑：“你不会的。”
“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阿石气得瞪圆了眼睛。
就在两人说话间，小小已经带着一队人马追至跟前。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狼狈的两人，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身后的逍遥侯弟子们迅速散开，呈半圆形将阿石和萧十一郎围在崖边。
“中了化功散，你居然还能跑那么久……”小小眼底的戾气寒光凛凛，“不愧是侯爷要的人。”
阿石笑道：“你好像对我很有敌意？”
小小冷笑一声：“其实你还是能活的。你是侯爷要的人，我不杀你，只要你把萧十一郎杀了或放了就行。”
“废话，没他我早跑啦！”阿石想也不想地回道，同时悄悄挪了半步，将萧十一郎护在身后。
萧十一郎软绵绵地靠在她身上，语气悠闲，一点儿都不像是个身受重伤的人：“那你还不快跑？”
“跑什么跑！”阿石头也不回地怒道，“我阿石可不是那种会把兄弟丢下逃命的人！你想让我以后晚上都睡不着觉嘛？！”
萧十一郎低笑，声音因伤痛而有些沙哑：“你还会睡不着？你怕是睡得比谁都香！”
“你怎么这么说话啊？没良心！”阿石忿忿不平。
见两人竟在重围之中旁若无人地吵起嘴来，小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住嘴！”她气急败坏道：“你们有完没完？！”
阿石像是才反应过来这里齐刷刷站了一堆敌人，假笑道：“哦，不好意思，一吵起来就忘了处境了。”
萧十一郎也配合着点头：“兄妹吵架，见谅见谅。”
“你们——！”小小气得浑身发抖。
夕阳的余晖照在她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将她眼底的杀意映得分明。
阿石忽而感到一阵眩晕，化功散的药效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下意识地扶住身后的萧十一郎。
萧十一郎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不着痕迹地往她身边靠近一步，用自己尚能支撑的身体作为她的倚靠。
小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得意的笑意又攀上眼角：“化功散的滋味不好受吧？看你们还能假装轻松多久。”
她带着一众弟子逼近二人。
阿石和萧十一郎被迫一步步退向山崖边缘，脚下的碎石簌簌滚落，坠入云雾缭绕的深渊，连回声都听不见。
就在这时，雪鹰带着另一队人马从山坡另一侧包抄上来。
“说好了包抄，你怎么那么慢？！”小小横眉冷对，语气中满是责备。
雪鹰没有理会她的质问，只是死死望着阿石。
小小狠狠瞪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萧十一郎垂首望向脚下深不见底的悬崖，忽然轻声问道：“你知不知道下面是什么？”
阿石立刻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她嘴角扯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论今晚吃什么：“知道啊，万丈深渊嘛。”
“那你敢不敢？”萧十一郎幽幽道。
“你激我啊？”阿石挑眉，“又不是第一次，有什么不敢？”
“那么巧，我也不是头一回～”
萧十一郎那双明亮的圆眼睛在暮色的浸染下熠熠生辉。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周遭的刀光剑影都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
“你们想干什么？！”小小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惊怒交加地喊道。
雪鹰也意识到了他们的意图，他脸色骤变，纵身飞奔上前：“慢着！”
但已经太迟了。
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阿石和萧十一郎同时向后纵身一跃。
两道并肩的身影，毅然决然地坠向那云雾缭绕的深渊。
“不要——”
雪鹰的嘶吼声骤然响起。
作者有话说
第108章 绝路，悬崖，共进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