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界共生法则》猛毒沼洼

5、灰烬中的共生

　　矿洞深处的温泉蒸腾着雾气，将三人的身影晕染得如同浸在蜜糖里。米歇尔捧着《异维度共生法则》的手微微发颤，书页上的文字泛着淡金色的光，每一行都像用活的藤蔓写就，在她眼底投下跳动的光斑。那光不是普通的墨色，而是流动的、带着生命温度的金，像极了她在石苔村后山见过的、被晨露浸透的蒲公英种子——轻轻一触，便会绽开绒毛，带着希望飘向远方。
　　“这…这是祖母的笔记里提到的‘共生之种’。”她的声音发涩，指尖抚过书中夹着的那片鹅掌楸树叶——和祖母临终前塞给她的那片几乎一模一样。叶片边缘的锯齿状纹路里，还凝着半干的草汁，在金光下泛着翡翠般的光泽。“她说，当生命能量与大地共鸣时，种子会发芽…原来…原来在这里。”
　　格瑞塔凑过来，蓝眼睛里映着书页上的星图。她的手指轻轻点在“源生林地，万物共生的摇篮”那行字上，徽章的蓝光突然从胸口涌出，与书中光芒交织，在雾气中勾勒出一片被藤蔓缠绕的巨树虚影。那树的枝桠间缀满淡紫色的花，每片花瓣都像会呼吸般轻轻翕动，树根深深扎进大地，仿佛与整片土地共享着心跳。
　　“这就是源生林地？”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在徽章里看到的画面…原来不是梦。”
　　埃里克靠在洞壁上，右眼的星云纹路随着呼吸明灭。他盯着米歇尔掌心的书，喉结动了动。月光从洞顶的裂缝漏下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让那张原本冷硬的脸多了几分脆弱。“我追踪骸骨教三年，他们要的不是龙晶，是这本书。”他的声音低哑，像砂纸摩擦过石板，“当年骸骨教屠了得里斯家族，就是为了抢夺记载共生法则的秘典。”
　　米歇尔猛地抬头。格瑞塔的姓氏“得里斯”在风铃镇老妇人的只言片语里出现过——那是被骸骨教灭门的草药世家。“所以…巴恩斯勾结骸骨教，是因为他知道格瑞塔的徽章是钥匙？”
　　“不止。”埃里克扯下缠在右手的绷带，露出皮肤下蜿蜒的暗红纹路。那些纹路像活物般蠕动着，从手腕爬向手肘，又沿着手臂往肩膀蔓延。“骸骨教信仰‘骨之王’，他们要复活被封印的邪神。而共生法则…是唯一能净化骨王诅咒的东西。”他的指尖划过书脊，暗红纹路突然渗出黑血，“就像我现在这样。”
　　米歇尔这才注意到，埃里克的手腕上缠着一圈细小的骨链，每根骨头上都刻着诅咒符文。他的皮肤下有阴影游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试图突破血肉的束缚。更让她心惊的是，那些阴影里竟隐约能看到骷髅的轮廓——像是被封印的亡灵，正挣扎着要破体而出。
　　“你的伤…”她的声音发颤。
　　“诅咒。”埃里克打断她，重新缠好绷带。他的动作很急，仿佛怕她再问下去。“三年前我杀了骸骨教的祭司，被下了‘共生反噬’。要解咒，必须用源生之地的生命之泉。”他的目光扫过米歇尔手中的书，“而你…是唯一能唤醒生命之泉的人。”
　　洞外突然传来闷响。三人同时屏息，只见矿洞入口的石门被撞出蛛网般的裂痕。骸骨教的人追来了——这次不是活尸，是活生生的人。
　　“二十三个。”埃里克数着脚步声，声音冷得像冰锥。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剑刃在火光下泛着幽蓝的光，“带头的是骸骨教的‘蚀骨者’，能操控活尸的灵魂。”他抽出长剑，剑身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米歇尔，用你的草药制造毒雾；格瑞塔，用徽章引动共鸣；我来断后。”
　　“不行！”米歇尔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手触到他皮肤下的暗红纹路，那温度烫得惊人，像是要把她的指尖灼伤。“你的诅咒会发作！”
　　埃里克扯开她的手，指腹擦过她手臂上被活尸抓伤的疤痕——那是他用生命能量为她疗伤时留下的。“你以为我为什么跟着你们？”他的星云眼睛里闪过一丝灼痛，“源生之地的生命之泉，能解我的咒，也能…救你。”
　　话音未落，石门轰然碎裂。为首的蚀骨者踏进门内，他的左眼是颗蠕动的骨珠，右脸爬满蛆虫，嘴里叼着根嵌满骨钉的狼牙棒。骨珠里翻涌着黑雾，那是被吞噬的灵魂在挣扎。“找到你们了。”他的声音像指甲刮过玻璃，刺耳得让人想捂耳朵，“把书和女孩交出来，我让你们死得痛快。”
　　格瑞塔的徽章突然爆发出强光，将三人笼罩在蓝光中。蚀骨者的骨珠剧烈震颤，发出刺耳的尖啸。“没用的！”他挥舞狼牙棒，骨钉激射而出，“骨之王的力量能吞噬一切灵魂！”
　　米歇尔抓起背包里的草药，胡乱撒向空中。艾草、迷迭香、蓍草…粉末在蓝光中混合，化作刺鼻的绿烟。蚀骨者的骨珠被熏得发黑，他捂住口鼻后退，却被绿烟缠住双腿。“该死！”他怒吼着拍打烟雾，却见绿烟正顺着他的伤口往身体里钻——那是米歇尔在草药里加了曼陀罗的种子，此刻正顺着血脉蔓延，在他体内开出妖异的花。
　　“这是…生命魔法？”埃里克趁机欺身而上，长剑刺入蚀骨者的肋骨。剑刃触及骨珠的瞬间，暗红纹路从埃里克的指尖蔓延到剑身，骨珠表面浮现出与他皮肤下相同的咒印。“反噬启动！”他的瞳孔变成血红色，“米歇尔！带格瑞塔走！”
　　米歇尔拽起格瑞塔的手就跑。她们穿过温泉旁的密道，身后传来蚀骨者的惨叫——埃里克的剑正疯狂绞碎他的骨珠，黑血溅在岩壁上，腐蚀出一个个焦黑的窟窿。那黑血里竟裹着细小的灵魂碎片，在空中发出无声的尖叫，像极了石苔村被献祭的孩童。
　　“他…他会死吗？”格瑞塔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手在发抖，蓝眼睛里映着米歇尔苍白的脸。
　　“不会。”米歇尔的脚步顿了顿。她能感觉到，埃里克的生命能量正在疯狂流逝，但他的剑却越挥越快，仿佛有什么力量在支撑着他。“他的诅咒需要生命之泉解，而我们…需要他带我们去源生之地。”
　　密道尽头是片开阔的峡谷。月光下，整片荒原泛着诡异的紫黑色，地面裂开无数缝隙，冒着带着腐臭的青烟。远处立着几棵扭曲的巨树，树皮上布满眼睛状的斑点，正随着她们的脚步转动。那些眼睛是浑浊的灰白色，像蒙了层死鱼的膜，却让米歇尔想起石苔村后山那口枯井——井底也有这样的眼睛，据说盯着看了三晚的人，会被吸走魂魄。
　　“源生林地…”格瑞塔的声音发颤，“和书里画的一样。”
　　“别靠近那些树。”埃里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右眼的星云纹路几乎要溢出眼眶，“那是‘共生树’，靠吞噬活物的生命能量存活。骸骨教的人会用它们做活棺材——把活人绑在树上，用鲜血喂养，直到树把人的灵魂吸干。”
　　话音刚落，最近的共生树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它的树枝暴长，如同一条条绿色的蛇，缠向格瑞塔！米歇尔反应极快，抓起一把曼陀罗撒向树冠——曼陀罗的花粉让树枝瞬间僵硬，格瑞塔趁机抽出短刀，砍断缠在脚踝上的藤蔓。但更多的树枝从四面八方涌来，其中一根缠住了她的手腕，勒得皮肤发红。
　　“放手！”米歇尔扑过去，用草药笔记拍打树枝。笔记的油布沾了曼陀罗的花粉，碰到树枝的瞬间，那绿皮竟像被火烧般蜷缩起来。“这树…怕生命魔法！”
　　“米歇尔！”格瑞塔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手腕被勒得更紧了，蓝眼睛里泛起水光，“疼…”
　　米歇尔的指甲掐进掌心。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能量正在被疯狂抽取——共生树通过树枝，正顺着她的血液往身体里钻。她咬着牙，从怀里掏出那片祖母留下的鹅掌楸树叶，叶片上的锯齿突然发出微光。她想起祖母的话：“当生命能量枯竭时，用最纯粹的生命之火点燃它。”
　　她闭上眼睛，将树叶按在格瑞塔手腕的藤蔓上。树叶接触皮肤的瞬间，一道金色的光从她掌心涌出，顺着树叶蔓延到藤蔓上。藤蔓发出刺耳的嘶鸣，像被烫到般松开，掉在地上化作一滩黑血。
　　“你…你做了什么？”格瑞塔震惊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痕——那里没有伤口，只有一片淡金色的印记，像朵未开的花。
　　“祖母的树叶。”米歇尔的脸色更白了，“它能引导生命能量。”她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景物像被蒙了层纱，“我…我需要休息…”
　　“不行！”埃里克的声音像炸雷般在耳边炸开。他不知何时冲到了她们身后，长剑砍断了缠在米歇尔身上的藤蔓。“米歇尔，撑住！”他的手按在她的后颈，一股灼热的力量涌入她的身体，“这是我的诅咒之力，能暂时压制共生树的侵蚀！”
　　米歇尔感觉有团火在自己体内炸开。那火从后颈蔓延到四肢百骸，烧得她几乎要喊出声，却又奇异地止住了疼痛。她睁开眼，看见埃里克的右眼——原本被绷带缠绕的地方，此刻竟泛着与她掌心相同的金光。那光里没有眼珠，只有一片旋转的星云，和她刚刚用树叶引导的金光完美契合。
　　“这是…？”
　　“我的诅咒，其实是被骨王污染的生命能量。”埃里克的声音里带着释然，“而你…是纯净的生命之源。我们的能量…本就是一体的。”
　　洞外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三人同时屏息，只见峡谷两侧的岩壁开始崩塌，无数碎石砸落下来。在烟尘中，浮现出更庞大的身影——那是骸骨教的“骨龙”，由无数骸骨拼接而成的巨兽，双眼是两团燃烧的黑焰，每片骨鳞上都刻着诅咒符文。它的尾巴扫过之处，地面裂开深渊，露出下面沸腾的血河——那是骨王用千万恶魂的血祭炼成的“黄泉”。
　　“骨龙！”格瑞塔的声音带着哭腔，“书里说…它是骨王的化身！”
　　“走！”埃里克拽起两人的手腕，朝着峡谷深处的巨型共生树狂奔。那棵树的树心有一个巨大的眼洞，正随着她们的脚步转动，像在注视着猎物。“生命之泉在树心！只要激活它，骨龙就会被净化！”
　　米歇尔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能听见格瑞塔的尖叫，能感觉到埃里克手掌的温度，却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她想起祖母临终前的话：“米歇尔，你的力量不是诅咒，是礼物。当你遇到需要它的人时，它会像种子一样发芽。”
　　此刻，那颗种子正在她体内发芽。她的生命能量如泉水般涌出，沿着埃里克的手臂流入他的身体，又从他的指尖传递到格瑞塔的徽章上。蓝光与金光交织，在三人周围形成保护罩，将坠落的碎石和黑焰挡在外面。
　　“快到了！”埃里克的声音里带着哽咽，“看到那棵最大的树了吗？树心有眼…”
　　话音未落，光桥突然剧烈震动。下方的共生树集体爆发出尖叫，它们的树枝化作利箭，铺天盖地射来！米歇尔本能地举起书，书页自动翻到最后一页，一道金色屏障将利箭弹开。格瑞塔的徽章射出蓝光，将剩余的利箭冻成冰锥，纷纷坠落。
　　“到了！”埃里克突然扑过来，将米歇尔和格瑞塔推进一道石门。石门轰然关闭的瞬间，米歇尔看见最大的共生树树心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流转着星光的泉眼——那是生命之泉。
　　“源生之地的核心。”埃里克靠着石门滑坐在地，暗红纹路终于停止了蔓延，“现在…需要你的血激活泉眼。”
　　米歇尔看着自己还在渗血的手掌，又看了看格瑞塔期待的眼神。“怎么做？”
　　“割破手腕，将血滴入泉眼。”埃里克的声音虚弱却坚定，“然后…和我一起祈祷。”
　　米歇尔深吸一口气，举起匕首。格瑞塔握住她的手，蓝眼睛里满是信任：“我陪你。”
　　匕首划破皮肤的瞬间，淡金色的血珠坠入泉眼。泉水突然沸腾，发出轰鸣，金色的光流顺着泉眼涌出，将整个洞穴照得如同白昼。埃里克的星云眼睛里泛起泪光，他伸出手，光流自动涌入他的体内，腐蚀着他皮肤下的骨链。
　　“解咒了…”他的声音带着哽咽，“谢谢你，米歇尔。”
　　米歇尔看着他的骨链寸寸断裂，看着他的皮肤恢复血色，突然觉得眼眶发酸。格瑞塔扑过来，抱住她和埃里克，蓝眼睛里闪着泪光：“我们成功了…我们找到源生之地了！”
　　洞穴深处传来细微的震动。米歇尔抬头，看见泉眼上方浮现出一行发光的字：“当孤鸟、蓝鸟与利刃共舞，生命的共生法则，将在灰烬中重生。”
　　埃里克擦掉脸上的泪，站起身。他的右眼不再是被绷带缠绕的伤口，而是正常的琥珀色，只是眼底多了些星芒。“骸骨教的骨王要醒了。”他指向洞穴外，“生命之泉的力量能暂时压制他，但我们需要找到‘共生之种’的完整仪式。”
　　米歇尔翻开《异维度共生法则》，书页自动翻到新的章节，上面画着三个人的影子——一个捧着草药，一个握着徽章，一个提着剑。“这是…我们？”
　　“是预言。”埃里克的声音里带着希望，“源生之地的守护者，需要三种力量：生命魔法、血脉共鸣、以及…斩断诅咒的剑。”他看向米歇尔和格瑞塔，“而你们，就是生命魔法和血脉共鸣。我…”他顿了顿，“我是那把剑。”
　　格瑞塔突然拽了拽米歇尔的衣袖，指着洞穴外。月光下，灰烬荒原的尽头浮现出一座巨大的城池轮廓，城墙上刻满与共生树相同的眼睛。“那是…骸骨教的王都？”
　　“不。”埃里克的声音低沉，“那是…源生之地的入口。”
　　米歇尔看着手中的书，又看了看身边的伙伴。风从洞穴口吹进来，带着源生之地特有的青草香。她突然笑了，将书小心地收进怀里。“走吧。”她说，“去该去的地方。”
　　三人并肩走出石门。生命之泉的光流在他们身后流淌，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远处的骸骨教王都里，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骨王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