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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30章 ...

  •   第二日天刚亮,秦裳揣着册子就往老夫子的书房跑,发髻都没梳整齐。
      见了老夫子,她捧着册子凑上前,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子:“夫子,夫子,好夫子。学生寻着本秘籍,就是这‘马走日’的招式,我有点看不明白,还请夫子帮我解释一二吧。”
      老夫子先是一愣,接过册子看清封面上的字,再瞧秦裳一脸认真的模样,刚抄起的戒尺停在半空,突然“噗嗤”笑出了声。

      他花白的胡子都抖个不停,连指节都泛了红:“你这丫头!是不是天生克老夫?!”
      秦裳眨着眼,有些懵:“不会啊,我学会了秘籍,会好好保护夫子,好好保护书院的。”
      “可是,你拿的是一本棋谱啊。”老夫子有些崩溃,又生气又想笑,“这个‘棋’字,那日才刚教过你,怎么这么快又忘了,又就着大米饭吃到肚子里面去了?”

      秦裳呆了呆,将封皮上的那个字反复确认,终于想了起来。
      她愣在原地,脸“唰”地红到耳尖,手忙脚乱地把册子往身后藏,连耳根都发烫。
      “这这这这……”秦裳有些慌,却又想起一件事来,更慌了,“这哪来的棋谱啊?我怎么会拿着这个呢?这是谁的啊?!”

      昨日她实在不在状态,满脑子都是当女侠,这棋谱便顺手拿了。
      现在她也是真不知道是从谁桌案上拿的了。
      老夫子瞪着她,那意思很明显:你问老夫,老夫去问谁啊,总不能是从你手心里长出来的。

      这边秦裳还红着脸瞪着眼站在老夫子的书房,外头就传来李苁急慌慌的声音:“我的棋谱呢?昨儿还压在案头的!”
      他攥着袖口在书院里转了好几圈,见人就问,连廊下扫地的杂役都没放过,额角都冒了汗:“那可是本旧谱,里头还有我画的棋路呢!”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苦练棋术,想着下一次能见到苻慈,跟她好好切磋切磋。(总要找个由头,在她眼前多晃上一晃)

      有同窗凑过来打趣:“莫不是被哪个学武的偷去当秘籍了?”
      这话刚落,李苁就瞥见站在不远处的秦裳,手里正攥着本蓝布封皮的册子,边角还卷着,正是自己的棋谱!
      那同窗分明是听见了,笑着撞撞他的肩:“你看是吧。”

      李苁根本就没听到他说什么,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刚要开口,就见秦裳双手拿着册子往前一伸,腰微微下弯,耳朵尖还红着:“对不住,我……”
      话没说完,老夫子就从书房里走出来,忍着笑拍了拍李苁的肩:“你的谱子没丢,就是被你这个秦同窗当成武功秘籍,研究了半宿‘马走日’的轻功步法。”
      李苁先是一愣,随即捧着肚子笑弯了腰,连声道:“秦裳!你这是想练武想疯啦?那是棋谱!下棋的谱子!”

      秦裳的脸更红了,把棋谱往他怀里一塞,转身就往斋舍跑,连脚步声都带着几分慌乱,只留下李苁的笑声在书院里飘着。
      “好了,把你这谱子留好了。”老夫子转眼往回走,“平日里还是要把课业完成好,你还算个不错的苗子。”
      李苁一喜,连忙作揖:“多谢夫子提点。”

      *

      秦裳这几日动不动就脸红,主要是想到自己这丢人之事,有些无颜见人。
      终于等到了放旬假,秦裳拎起包袱来就往山门跑,谁也追不上她。
      以往从书院回家的这条路,都是赵憬陪着她一起走。她叽里呱啦同他闲话,赵憬在她身边,经常会被她的描述给逗笑。

      可如今,干拔拔的地上只有她这一个孤单的影儿。秦裳吸了吸鼻子,脑子里突然碰出来一个词——物是人非。
      也不知道这个词用得对不对啊。
      秦裳苦着一张脸回到家,赵文肃摇着扇子站在自家米店的门口:“秦丫头,你这是怎么了,瞧你这脸拉的,都能挂住三只酱鸭了!莫不是方才吃点心,被甜糕粘了牙?”

      秦裳“噗嗤”一笑,朝赵文肃行了一礼:“伯父好。”
      “嗯,还真是有模有样的。”赵文肃将扇子一合,“走吧,你伯母早就准备好了梅子肉丸。”
      秦裳挠了挠头:“伯父我……”

      秦栩带着他那副假胡子从赵家走了出来:“乖女,赶紧进来吧。”
      秦裳微微有些惊讶,不是,阿爹不是向来和赵伯父不合么,怎么还跑到人家吃饭来了。
      之后她还悄悄问过秦栩,什么时候和赵伯父这般好了。秦栩还是嘴硬,轻哼一声:“什么啊,这是为爹的策略。多尝尝赵家的大米,有了比较,咱们家才能多赚钱,嘿嘿。”

      吃完饭后,薛迎将信匣抱了出来,同李妙分享:“稚悟寄回来信了。”
      李妙很是兴奋:“写了什么,快读给我听一听。”
      薛迎将信展开,几只耳朵都竖了起来。

      爹娘亲启:
      展信安好。
      儿在京中一切顺遂,不必挂心。近日课业虽忙,却得同案赞“进益颇快”。同舍友人也多和善,常约着课后品茗论书,倒不觉得枯燥。前日得闲去市集,见绒花铺新到了藕荷色绒花,想着娘素爱这类雅致物件,已挑了两枝仔细收着,待下月托同乡捎回。
      爹的风湿旧疾入深冬可曾犯?京中药房新到一批上好的蕲艾,儿已买了两斤,一并托人带回,每日用热水煮了泡脚,定能舒坦些。
      儿身子康健,三餐皆按时,住处格外清净,夜里读书也不觉寒。爹娘在家务必保重身体,勿为儿操劳。待年末放榜,儿定带着好消息归家,承欢膝下。
      儿稚悟敬上

      薛迎读完,露出欣慰的笑容,慢慢将信合上:“稚悟这孩子,惯是喜欢说点好事让我们放心。”
      秦裳默默听完了信上的所有内容,慢慢塌下了肩膀。
      这么多句话,没有一句是写给自己的,亏她还绞尽脑汁给他写信,好气!好气!好气!

      薛迎突然又打开了那个信匣:“裳裳,这还有给你的一封信呢。要伯母念给你听,还是……”
      “我……我回去自己看!”秦裳猛地转过头来,脸上的惊喜之色还没有完全藏好。她朝薛迎行了一礼:“多谢伯母。”
      李妙抿嘴一笑:“这书院可真是个好地方,我都不敢想,裳裳能行这么标准的礼啊。”

      秦裳勾了勾嘴角,她已经迫不及待想打开信看看了。
      就是她认识的字还不算多,不知道能不能看得明白啊。
      她躲回到自己屋里,坐在小床上,嘻嘻笑了一阵,这才慢慢打开来看。

      秦裳:
      看完你的信,先跟你说个大好事——你这字进步也太明显了!以前有的笔画总黏在一块儿,这次每个字都清清楚楚的,读着一点不费劲儿,我翻来覆去看了两遍都没看够。
      光想李苁同窗啃镇纸那事儿,我就忍不住笑出声!亏他能把硬邦邦的镇纸认成馒头,还嫌硌牙,要是当时我在,肯定也得跟着拍桌子——下次你再看着这趣事,可得记仔细了,回头讲给我听。
      你能留在书院,我特别开心。只是,也要顾好自己的身体。
      你问我会不会回信,当然会!只要是你写的信,我收到就立刻动笔,哪儿能让你等着。
      还有后院的海棠开了,肯定特别好看吧?你要是得空,就多去院子里瞧瞧,替我也看看那粉嫩嫩的花儿。等我回去,到时候咱们一起在海棠树下说话,好不好?
      赵憬

      秦裳咬了咬嘴唇,又看了一遍,将纸盖在脸上,嘿嘿嘿嘿笑了半天
      她看懂了,更想阿憬快快回来了。

      *

      转眼便到了新年,赵憬回不来,赵文肃和薛迎的心里难免低落些。
      秦裳“咚咚咚咚”敲门:“伯父伯母,我爹爹娘亲做了好大一桌子菜呢,你们快去尝尝吧。”
      赵文肃轻哼一声,一脸不服气:“就秦奸商,他还会做菜呢?”

      会馆里,周砚去拉赵憬:“今日元正,好歹休歇一番,咱们去酒楼喝点吧?”
      赵憬正想推托,周砚抿了抿唇:“这么大的日子,总待在会馆里多无聊啊。你不想喝酒,就吃菜嘛,我知道你是宁江人,这么长时间未归家,不想再尝尝你家乡的味道?”
      赵憬最后还是点了头,周砚又看向柳存义,柳存义慌忙摆手:“老朽……老朽便不去了,外面风大。”

      临走前,赵憬重新点了一个火盆,就放在柳存义床下,熏得床上也暖烘烘的。
      柳存义笑着闭上了眼,苍老的手在旧书封皮上来回摩挲:“若是你们去了城西,帮我带根糖葫芦回来吧。”
      周砚在一旁笑他:“柳公,你的牙还咬得动糖葫芦吗。”

      柳存义也笑,微微仰了一下头,似在回忆:“初入京城,我便想给自己买一根糖葫芦,但是没买,想着考中了再买。”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不知道这糖葫芦是什么味儿的。再不尝尝,我的牙就要掉光了……”
      赵憬立在一旁,温声道:“柳公,等我们回来。”

      柳存义点点头:“好。”

      *

      赵憬刚随周砚踏入酒楼,便被一股浓烈的酒气裹住。
      周砚尴尬一笑,朝来收拾桌子的小二,想要一个包间。
      那小二哈了哈腰:“实在对不住两位客官,包间已经没有了,现在只有外堂还有几个桌子。”

      周砚怕赵憬嫌吵,询问式地看向他:“咱们是在这里,还是换……”
      “就在这里吧。”赵憬本意也是陪他,坐包间坐外堂都没什么关系,他甚至还宽慰起周砚来,“坐外堂挺好,你看那边隔着窗子,还能看到外面的景儿,实在雅致。”
      周砚一下子来了兴致,点上好酒好菜,准备好好享受享受:“赵兄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啊。”

      邻桌围坐的也是几位同案举子,青衫前襟溅满酒渍。
      有个拍着桌面嘶吼“此番定要夺魁”,话音未落便被同伴强灌下满杯,酒液顺着下巴淌进衣领。
      还有人抱着梁柱呜咽,念叨着“若不中,何颜面见江东父老”,疯癫模样让周遭食客纷纷侧目。

      周砚将温好的黄酒推到赵憬面前,指尖叩了叩杯沿:“都是熬得急了,赵兄不必介怀。浅饮一杯,就当是驱驱寒了。”
      赵憬将酒杯捏起来,向前一碰,无奈的笑了笑。
      他们刚刚还端着读书人的矜持,怎的一沾酒,便将所有焦虑与期盼都化作了这般失态模样。

      到底是一朝科考,给了人希望,还是给了人绝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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