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如风》踏山涉水

3、开启新的生活

　　海城

　　海城的空气总是带着一丝咸涩的海风，与大学所在内陆城市的干燥截然不同。向菀之住在离海不远的一个老小区里，租了一间不大的公寓。阳台望出去，能瞥见一角蓝色的海平面。

　　她如愿进入了一家颇有名气的文创公司，做视觉设计。工作比她想象中更忙碌，甲方的要求千奇百怪，修改意见常常在深夜抵达。她习惯了在台灯下，对着数位屏，一遍遍调整配色与线条，手边放着一杯渐渐冷掉的咖啡。

　　她的生活节奏很快，却又透着一种刻意的规律。周末她会去海边散步，看潮水涨落，看情侣嬉笑，看一家三口堆沙堡。那时，她的心会像被细小的针扎了一下，不剧烈，却绵密地疼。她学会了享受孤独，也学会了用工作、电影、书籍和偶尔与同事的小聚填满所有时间，不让自己有空隙去回想过去。

　　她的画风变了，从前明媚温暖的色调里，掺入了一些沉静和疏离。她的个人社交媒体上，偶尔会发布一些海城的天空、窗台上的多肉、或者一杯孤零零的红酒，配文简洁，从不提及心情。她看起来独立、成熟，过得不错，只是眼神里少了些曾经的光彩，多了些挥之不去的倦意。

　　京市

　　京市是座不夜城，繁华、高效，也冰冷。秦城住在CBD附近的高档公寓里，从落地窗可以俯瞰璀璨的车流与霓虹。这视野，像极了当年他那个未能赴约的下午所在的办公室。

　　他几乎是玩命地工作。毕业后的这几年，他抓住了一个风口，和几个伙伴创立的科技公司迅速崛起，成了业内瞩目的新星。他频繁地出现在各种财经报道中，照片上的他西装革履，神色沉稳，是标准的青年才俊模样。

　　他的日程表精确到分钟，会议、谈判、应酬填满了每一天。他成了别人眼中的工作狂，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用无尽的忙碌来麻痹自己。他害怕停下来，害怕安静下来，因为一旦空闲，那个雨夜的画面就会无孔不入地侵袭他——菀之苍白的脸，她腿上的血迹，以及那封被雨水浸透的信。

　　他的公寓宽敞、奢华，却没什么生活气息，像一个设计精美的酒店套房。酒柜里放着好酒，他有时会在深夜独自小酌，对着窗外的灯火通明。他尝试过开始新的感情，但总是在对方想要靠近时，下意识地退缩。他心里那个位置，始终是空的，被愧疚、遗憾和一个模糊的“如果当初”占据着。

　　无形的纽带

　　他们删除了彼此所有的联系方式，刻意回避着任何可能产生交集的讯息。像两条曾经交汇的河流，奔向了截然不同的入海口。

　　然而，在某些猝不及防的瞬间，纽带依然存在。
　　向菀之在超市里，会下意识地拿起他最爱喝的那个牌子的啤酒，然后愣一下，再默默放回去。
　　秦城在听到某个城市名字与“海”相关时，心跳总会漏掉一拍。

　　他们在地理上相隔千里，活在不同的节奏与风景里，仿佛已是互不相干的平行线。但在内心深处，他们都被同一场名为“过去”的暴雨淋湿，从未真正干透。那座他们共同学习、相爱、然后分开的大学城市，成了他们再也不敢轻易踏足的禁区，也是记忆里一个回不去的乌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