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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五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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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应该是母猫吧。”不知怎么的,我的记忆体系中并没有这玳瑁猫的性别,我的知识体系中却有。
“什么叫按理啊。你这不好好的嘛,干嘛学人家小说里面的人玩失忆啊。”完了,我如实答题,你却反而认定我在戏弄你了。
“这个失忆的症状还挺难解释,这么说吧,我最近这一年的事情都不记得,还得劳烦娘子相告。”
“你还要耍我,这一年你整天宣称忙忙忙,我还在问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呢,你倒敢反过来问我?”
“我这一年按理说应该是在忙着做子虚文学网的事情,忙着开发系统吧?”
“我爸倒是也这么说的,你三天两头跑我家,汇报进度,要投资,可反正我在地球对面,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呢。”
“我们今年按理说都该大学毕业了吧?我们接下来的去向都定了吗?”
“咦,你没完了?还要继续扮失忆吗?”
“你相信我啊,我真的失忆了。这样吧,我先不麻烦你,我先回去看看我的电脑,应该能找到我这一年的大概生活轨迹,然后有不明白的我再问你,这样总可以吧?”
“我跟着你,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已经走到车库门口了,才发现身边没人。我忙转过头一看,你正在十米开外幽怨地望着我,伫立不动。
我忙不迭跑回你身边:“娘子怎么了?怕法海埋伏吗?”
你不言语,只是嘟着小嘴,跺了跺脚。
我这才看清楚,你的一只脚鞋带散开了。
我忙蹲下,只一抽一拉,转眼间便利落地系好了一个蝴蝶结,顺便将另一只鞋子的鞋带也打散重新系好,不超过三秒,我已经重新站起身来。
你疑惑地盯着我:“你记不记得两年前,就是在这个位置,你也给我系过鞋带?”
我当然记得,于我而言,不过是两天前的事情。
“你当时如果系鞋带也像今天这么快,就不会差点被边叔撞死了。”
我以为你是在夸我,没想到你接下来的话却是:“你这两年没少给别的女生系鞋带吧?”
我连忙解释:“我今天这种鞋带的系法叫做伊恩结,是世界上最快的鞋带系法。”
“我就不明白了,你不是说自己失忆了吗?你这伊恩结在哪里学的?怎么就没忘呢?”
我被问得愣住了,不单是伊恩结,编程也是,我会编程,而且连下地狱都没忘怎么编程,却又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学会编程的,也不记得自己编过哪些程序。
我挠挠头:“好像,我的症状比较特别,知识和技能的记忆都还在,经历和过程却全部都失忆了。”
“好有想象力的设定欸,你是在编你的新小说吧。”
确实很难让你相信,我明明记得两年前的今天发生的事情,却记不得这一年内发生的所有事情。
宝马SUV总共五分钟车程,被你骂足三百秒,因为我一点儿也不记得回家的路线了。
实际情况却是,回家路线确实变了,因为我家地址变了。我家还在同一个小区,但是户型变成了双拼别墅了,比你家的别墅正好小了一半。
我一路陪笑,故作幽默:“你看我们两人像不像没头脑和不高兴啊?”
你根本不接招:“跟我有什么关系,没头脑和不高兴都是你。”
一回到我自己的卧室,我们便又暂时忘记了所有的烦恼,投入到忘我的欢情。
不过,我毕竟不是小孩子了,还是知道自己有正经事情要做的。一个疗程完成,我便急忙扑到桌前,打开电脑查看。
子虚文学网已经在公网上发布了,作者却还是只有我们四个人,读者倒是有了二三十个人,想来大概都是我们四个作者的亲朋好友。
网站已有了几百个阅读点击数量,点击最多的居然是边永沙的小说《边城狼女》。
这本《边城狼女》,之前我只看过简介,说是一个这一代破解上一代恩怨的故事,拼了命要报仇的人实际上纯属误会,真正该报仇的人却选择了原谅,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最恶俗所以最受欢迎?我好奇地第一次点击进去。
我草草翻看了几章,还是get不到读者的看点,这都写的什么垃圾啊,不单是书名高仿古龙的一部七十年代的新武侠小说,情节也根本就是那本小说的三倍速快进。
倒是曼姨的小说新发了一章,还有点意思。
就是这意思又有点未免太大了。
曼姨写的居然是,抖S将喝过的半杯冰红茶给抖M喝,抖S安然无恙,抖M却中毒身亡。
你伸过手来,点击下一章,系统却报错:404,您的页面被外星人劫持了。
你咦了一声:“没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系统软件出错了吧。”
“我没问软件。同一杯冰红茶,怎么可能一个人喝了没事,另外一个人喝了就会中毒呢?”
我见你一脸无辜的神情,便试探着问道:“我猜,有没有这种可能,杯子中间有一个冰薄片,将冰红茶分割成有毒和无毒的两个部分了呢?”
“没看出,你还是个犯罪天才啊。”
“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是曼姨私下透露给你的?”
没想到绕了半天,又绕到我跟曼姨的嫌疑这里了。我求生欲爆发,口不择言慌忙解释:“怎么会呢,是黑白无常告诉我的。”
“你这鬼话编得太离谱了吧?不用这么把我当小孩子糊弄吧?”
说真话你不信,编假话我又不会,我不知该如何脱困,情急之下,无言以对,只双手胡乱比划,将桌面上摆放的一个水晶相框打翻在地。
我慌忙捡起来一看,没碎,乍一看,是一张新白娘子传奇1992版叶童和赵雅芝扮演的许仙和白娘子的剧照,仔细一瞧,却是一对年轻男女模仿的,扮相惟妙惟肖,俊美不遑多让。
我惊讶:“好像你啊,这是你妈妈吗?”
“这是你妈妈。有点常识好吧,这是你家,你的房间。”
“不是,我问这个人,女扮男装扮成许仙的这个人。”
“这是你爸爸!你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说曹操曹操到,电话铃响,正是我爸谢长卿打来的:“天迪啊,你好好准备一下,我约了你卓叔叔,今天签投资合同。你千万别惹雯佳生气啊,她脾气不好,你就让着她点,小不忍则乱大谋。”
前面几句还算是一个父亲该说的正常的话,可这最后一句又是几个意思?
午餐仍是中西合璧,匆匆而就。有记忆以来,这已是我与你相处的第五天,我也已然大致摸透了你的生活规律。
果然,午餐后,你的优国上床时间又到了,我陪你过去睡觉。对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而言,上床的意义当然不仅是上床,睡觉的意义也当然不仅是睡觉。
不过,缠绵了片刻后,你真的困了,真的很快进入了梦乡。
我悄悄下床,穿好衣服,摸出你的卧室。
正好撞见,厨房里,卓曼罗穿着那件玫瑰紫的吊带,正在缓缓向一个玻璃杯中摆放一片圆形的薄冰。杯中大概是红茶的液体刚过腰线,她试图将比指甲还薄的冰平放在液体表面,操作难度不小。她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直到我已经走到她的身边,她也全然没有察觉我的到来。
我在她耳边轻轻询问:“下毒呢?这么认真。”
叮当一声,薄冰碰了一下杯口,瞬间四分五裂,堕入杯中暗红的液体中。
卓曼罗大惊失色,转头见是我,反而平静下来,一手掩住胸口沟壑:“吓死我了,乱开什么玩笑啊,我在调制雯佳从国外学回来的鸡尾茶呢,也太麻烦了。”
“鸡尾茶?什么鬼?怎么调制的?”
“你不是每天都忙着创业大事的嘛,什么时候也对我们这种小事感起兴趣了。雯佳说这种鸡尾茶的花式叫做真爱地狱。”
“真爱地狱?这么吓人?”
“谁知道呢。一杯冰红茶要用三片薄冰分成四层,最上面的一层是柠檬淡茶,叫做初爱,往下第二层是柠檬蜂蜜搭配略浓淡茶,叫做浅爱,往下第三层是混合果汁搭配更浓的红茶,叫做深爱,最下面一层是彼岸花榨汁搭配最浓的红茶,叫做真爱。”
“还挺有哲理的,不过这薄冰一化,不就还是扩散混在一起了吗?”
“嗯,所以我一调制好,就要事先放置到餐桌上,然后一动都不能动。”
“嗯,也不无可能,口味下浓上淡,密度下重上轻,确实,一杯红茶,先后能喝出四种味道了。”
“对,雯佳说那就是爱情的四层味道。”
爱情的四层味道?我反躬自问,自己究竟品尝过哪几层的味道呢?
“那我每次好像都只喝到半杯,那不就喝不完四种味道,枉费了你的心思了?”
我没说出口的疑惑是,莫非白无贞看到的是假象?卓曼罗被冤枉了?连地狱也难以保证公正?
卓曼罗莞尔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谁知道呢,只怕你喝到最后一种味道,反而会骂我,给你喝的什么鬼呢。”
“不就是彼岸花的味道吗?”
“这该怎么跟你解释呢,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一样的彼岸花,浓淡配比不同,味道会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你说得很有几分哲理啊,好坏本无绝对,只在适量适度。砒霜是毒药,稀释后服用却可以治疟疾,顶级香料龙涎香,原料却不过是腥臭的抹香鲸排泄物。被你说的,我倒是有几分期待了。”
卓曼罗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可想不出这些道理,只要你不骂我就好了。”
我的目光转移到窗台上那一堆彼岸花鳞茎上,看上去是新鲜收获的,外皮上还残存着些许黑色的泥土,其貌不扬,有点像大蒜,又有点像洋葱,只是颜色格外艳红。
“这颜色会不会太红了?长在地底下的东西,没必要长得这么红吧。”
“我问过小边一样的问题,他说,外面的彼岸花鳞茎都没有这么鲜红的,只有他种的彼岸花,鳞茎才会这么鲜红,是因为他种的彼岸花,是用鲜血灌溉而成的。”
我被惊吓得浑身一震:“不可能吧?这是什么歪门邪道?!”
“不知道啦,我只知道我的耳朵没有听错,他原话就是这么说的。”
我陡然回忆起,我是亲眼看过边永沙种植的那一丛彼岸花的,不仅花朵格外地艳红,细长光洁的花茎脚下的泥土似乎也有一些斑驳的暗红,只不过当初我以为是灯光或者月光的效果,并没有深想。如今回想起来,难道那真是血液的颜色?
说话的功夫,卓曼罗已经重新调制好了一杯真爱地狱,她最后小心翼翼地在茶水表面摆上一片切得极薄的柠檬。
我回到你身边,刚刚躺好,电话就响了,是边永沙,说是你父亲来了,要我们去客厅。
这是我记忆中第一次见到你父亲卓贤豹,他剑眉星目,相貌堂堂,高大魁梧,皮肤黝黑,一看便知经常参加户外运动。本就不高大的边永沙与卓贤豹同框,愈发被反衬得瘦小猥琐。
边永沙正低声严肃地汇报着什么事情,你父亲卓贤豹脸色铁青,眉头紧锁。
意外的是,你父亲卓贤豹一见到我,眉头就舒展开来,热情地伸手招呼,转而对边永沙说道:“小边,雯佳也不是小孩子了,你当面说吧,我也想听听她的看法。”见边永沙面有难色,补充道,“不用回避天迪,你相信我卓贤豹的眼光,就算谢长卿有问题,天迪也不会有问题。”
边永沙转向你:“简单说吧,我通过小区物业拿到了谢长卿的购房合同,首付只有一成,贷款高达九成,所以谢长卿根本不可能有钱做投资,所以他鼓吹要投资你和谢天迪的公司根本就是个骗局。”
你却很有自己的主意:“边叔你又疑神疑鬼了吧,投钱又不是要钱,能有什么骗局?用杠杆最大化地利用资金是商人的基本功,买房子能贷款九成,反而是说明谢伯父的信用记录良好吧?谢伯父的公司在优国上市,仅这一项资产就价值十亿,这在网上都是可以查到的,总不可能造假吧?边叔,我爸也说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用不着你这么没完没了地为我瞎操心了。”
边永沙还要辩解,卓贤豹却打断了他:“小边,注意边界。谢长卿快到了,你出去接接他吧。”
边永沙狠狠瞪我一眼,不服不忿地出了门,嘴里嘟囔着什么,我听不清楚,看口型像是:“你等着!”
卓贤豹也不在意,拉着我问长问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