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暝而来》温泉蛋挞

3、情窍初开

　　少年灌风的校服，裹着我整个青春里最盛大的秘密。
　　学校是我们的天堂，是我们相爱的地方，是我们安置青春的地方。
　　高一开学典礼的礼堂里，空调冷气开得足，夏沐慕缩着脖子往林景暝那边挪了挪。
　　“借点温度。”她小声说，胳膊肘悄悄搭上他的校服袖子。
　　林景暝侧过头时，正看见她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微动，睫毛垂着，落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他喉结动了动，往旁边让了让，把半个胳膊肘的位置腾给她：“坐好，校长在看。”
　　声音比初中时沉了些，带着变声期尾声的微哑。夏沐慕没在意他的话，反而盯着他脖颈处露出的锁骨看了两秒——他好像又长高了，穿校服的样子比去年挺拔了不少。
　　这念头刚冒出来，她自己先红了脸，赶紧转回头假装看主席台，心脏却在胸腔里跳得格外响。
　　这种奇怪的悸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或许是某次月考后，她蹲在操场角落哭，林景暝默默递过来的那包纸巾，包装是她喜欢的草莓味；又或许是他帮她搬作业本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手背，留下的那点麻痒感，好半天才散去。
　　高中的课表排得密，两人虽不同班，却总在各种间隙遇上。
　　夏沐慕去水房打水，常能看见林景暝站在走廊尽头背单词，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侧脸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林景暝去食堂吃饭，目光总会下意识扫过靠窗的位置，那里十有八九坐着夏沐慕，正和同桌笑闹着抢一块糖醋排骨，眼睛弯成月牙。
　　有次体育课自由活动，夏沐慕被篮球砸中了额头，疼得眼眶发红。林景暝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不由分说拉着她往医务室走。他的手掌宽大，包裹着她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忘了疼，只觉得被触碰的地方像烧起来一样。
　　“笨死了。”他看着校医给她涂碘伏，语气带着点不耐烦，眼神却落在她发红的额角，没移开，“下次离篮球场远点。”
　　“知道了，林大学霸。”夏沐慕嘟囔着，却偷偷把他刚才情急之下皱起的眉头记在了心里。
　　真正让心跳失控的，是某个晚自习的雨天。
　　夏沐慕没带伞，正站在教学楼门口发愁，一把黑色的伞突然撑在她头顶。林景暝站在身边，校服外套的肩膀湿了一片，显然是刚从隔壁教学楼跑过来。
　　“走吧。”他言简意赅，把伞往她这边倾了倾。
　　雨下得急，伞下的空间很小，两人肩膀时不时会碰到一起。夏沐慕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混合着雨后青草的气息。她偷偷抬眼，看见他下颌线紧绷着，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林景暝，”她突然开口，声音有点抖，“你……”
　　“嗯？”他转头看她，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像盛着细碎的星子。
　　夏沐慕突然说不下去了。那些在心里盘桓了无数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变成一句：“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伞好像有点小。”
　　林景暝没说话，只是把伞又往她那边推了推，自己半边身子几乎露在雨里。
　　走到小区门口时，雨小了些。夏沐慕看着他湿掉的肩膀，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递过去：“擦擦吧。”
　　高二开学的分班名单贴在公告栏前，夏沐慕踮着脚在密密麻麻的名字里找自己，身后突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
　　“同学，你也是找三班的名单吗？”
　　夏沐慕回头，撞进一双笑盈盈的眼睛里。女生扎着高马尾，发尾微微卷着，校服外套松松垮垮搭在肩上，手里还捏着半瓶橘子汽水。
　　“是啊，你也是三班的？”夏沐慕眼睛一亮。
　　“嗯！我叫夏可芯，夏天的夏，可爱的可，花蕊的芯。”女生大大咧咧地伸出手，“好巧，我们都姓夏哎！”
　　这声“好巧”像把钥匙，轻易就打开了话匣子。两人挤在人群里聊了一路，从喜欢的歌手聊到讨厌的数学题，居然连课间必去小卖部抢最后一袋辣条的习惯都一样。夏沐慕看着身边手舞足蹈的夏可芯，忽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被填得满满的——原来除了林景暝，也会有这样一拍即合的人。
　　那天下午，夏可芯就把课桌搬到了夏沐慕旁边，用一支草莓味的笔敲了敲她的课本：“以后姐罩你，三班谁敢欺负你，报我名字！”
　　夏沐慕被她逗笑，眼角余光却不由自主飘向窗外。隔壁理科班的走廊上，林景暝正和一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走着。男生个子比林景暝稍矮，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正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引得林景暝嘴角也扬起一点弧度。
　　“看什么呢？”夏可芯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哦——林景暝啊，理科班的学霸，听说初中就是年级第一。他旁边那个是周小宇，篮球打得超帅，俩人这学期形影不离的。”
　　夏沐慕心里轻轻“哦”了一声。她知道周小宇，运动会上百米冲刺像阵风似的，只是没想到他会和林景暝走这么近。记忆里的林景暝总是安安静静的，很少和人勾肩搭背，可此刻他听着周小宇说话，居然会耐心地等对方喘口气，再慢悠悠地接一句。
　　“他们怎么成朋友的？”夏沐慕忍不住问。
　　“好像是因为一起参加物理竞赛吧，”夏可芯咬着笔杆，“周小宇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脑子特好使，跟林景暝算是棋逢对手了。”
　　后来的日子，夏沐慕的身边多了夏可芯叽叽喳喳的身影，而林景暝的身边，也多了周小宇拍着他后背大笑的声音。
　　四人偶尔会在食堂遇上。夏可芯会抢过夏沐慕碗里的青菜，嚷嚷着“你再不吃维生素就该长皱纹了”；周小宇则会把自己碗里的排骨夹给林景暝，“学霸，多补点，不然哪有力气碾压我们”。
　　夏沐慕看着林景暝被周小宇逗得无奈皱眉，却还是默默把排骨吃了下去，心里忽然有些异样的柔软。她发现，原来林景暝也会有这样放松的时刻，会因为朋友的玩笑而露出不同于平时的表情。
　　有次体育课，夏沐慕和夏可芯坐在看台上聊天，正好撞见林景暝和周小宇打完球回来。周小宇满头大汗地凑到林景暝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林景暝的耳朵瞬间红了，抬手就给了周小宇一下。
　　“他跟你说什么呢？”夏可芯好奇地探头。
　　夏沐慕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摇摇头：“不知道。”
　　但她看见，林景暝往看台上看了一眼，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又飞快地移开了。阳光落在他发红的耳朵上，像落了一层细碎的金粉。
　　那天的风很轻，吹得夏沐慕的头发微微飘动。她忽然觉得，有了夏可芯的日子很热闹，而看着林景暝和周小宇插科打诨的样子，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原来成长就是这样，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有人加入，有人一直都在。而那些悄悄萌发的情愫，就藏在这些细碎的瞬间里，像夏末的蝉鸣，隐隐约约，却又挥之不去。
　　他接过来，指尖碰到她的，两人都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
　　“谢了。”他低声说。
　　“不客气。”夏沐慕转身要走，却被他叫住。
　　“夏沐慕，”林景暝的声音在雨幕里显得格外清晰，“下次……记得带伞。”
　　她点点头，脚步轻快地跑回家，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才发现自己的脸颊烫得惊人。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她摸着自己发烫的耳朵，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
　　原来有些感情，会像夏天的藤蔓，在不知不觉间，悄悄爬满了整个心房。而那个从儿时就陪在身边的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成了她眼里最特别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