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悔》入梦秋华

4、阳光与你

　　时间过得很快，我以为我是聪明的，可我不是神童，我只是比常人聪明一些。
　　中考转瞬即逝，许是上天眷顾，我与芷涵上了一所不错的高中，妈妈那边的情况也开始好转，在闲暇时，妈妈总会出去打工挣一些钱补贴在孤儿院里，我和芷涵同样，边上学边兼职的日子也不算太枯燥，至少，我的身边有一个吵吵闹闹的小太阳。
　　我停下手头的动作转头盯着她:“你的那份干完了?”她坐在店里的板凳上，嘴里含着一直冰棍，“那肯定的，我做完就来找你了，怎么样，够不够好”我转过身去，继续手上招呼的动作，嘴边的话却不停：“那你应该回学校，或者回我们租的房子，周末也可以好好学习的”，她没有回答，只把手上吃了一半的冰棍塞我嘴里，“不要，学习好累啊，你看我，唱歌也挺有天赋的，我去酒吧当驻唱歌手怎么样？”她对着我挑了挑眉，此时的形象像极了狂放不羁的小狗，长得乖巧，行为却并不乖巧，“回去，先学习再想其他，这件事之后再说”我的语气有点冷，许是让她不开心了，她撇了撇嘴，“好吧好吧，那我先回去了”她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和老板娘打了声招呼，随后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便转身回“学校”去了，我并未追究她的眼神有什么意思，晚九点的时候，老板娘便让我和别人换班，拿到今天的薪资后便不再停留，租的房子离这里不远，学校也很近，房东看我们两个女生，给了一点点优惠，但不多，我想，好人应该也很多吧，我在回去的路上买了葡萄，想着她喜欢，便快步往家里赶去，等我到家时，却并没有发现她人，我心下一惊，思考着她会跑哪去，随手将葡萄放冰箱后我便出门找她，那时我想，没有手机真是不方便，攒够钱我就给她买一个，我找遍街道，没有发现她人在哪，心里涌上一股慌乱的感觉，那时的我害怕她是否经历到那些不好的事，来不及多想我便向着警察局狂奔，警察局离这里有些距离，我跑了有一段时间才到，到警察局还没喘两口气便焦急的向着里面的警察说到：“叔…叔叔！我朋友…我朋友找不到了”我边喘气边说道，门框还没抚稳就开始向里面倒，叔叔还没缓过神就扑过来把我接住，我不知是有什么毛病了吧，只记得第二天是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地方醒来，白花花的天花板映入眼帘，我喃喃出声：“好亮，我死了吗？”我感到手里有些温热，轻轻捏了捏，转头就看见她幽怨的盯着我，活像个受了气但不得不守着丈夫的小媳妇，我对着她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看错，直接拽着她的手到自己怀里：“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不到你有多担心?”她没说话，似是在思考什么，随后说到：“我被警察找上门的时候也以为自己犯事了，被教育了一顿才知道你昏了”我并未注意自己手上输着液，双手扶在她肩膀让她抬头看我，“你干什么去了?”她的眼神闪了闪，不自在的往右看，我知道，她在心虚，这让我突然想到她昨天白天说的，眼神有些严肃的盯着她，“你去酒吧了”语气肯定的像是我去做歌手一样，“我不是不支持，但是你现在才17，还没成年，那里鱼龙混杂，不安全”她眼睛亮了亮，“这么说你是支持的了”我无奈的闭了闭眼：“不，至少现在不行”她显得有些难过，嘟嘟囔囔嘴里不知道说些什么，等反应过来已经迟了，我和她说话并未感觉手上疼痛，只觉得冰冰凉凉的，她停下我才察觉不对，我的手怎么痛痛的，往手一看，管子里早就开始倒血了，针因为我乱动，也扎出来一点，这下好了，转头她又被护士说了一遍，又重新给我扎了右手，回看左手，肿的跟个皮球一样，我有些心虚的看了看她，她同意盯着我，四目相对只觉头顶有乌鸦飞过，带了一串大大的句号，“那个，我不是故意乱动的，话说，我为什么晕了?”她没好气的看着我，重新坐回旁边的小凳子上，并未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甩出另一个：“你是不是在骗我”语气平静，但我感觉她生气了，“骗你?骗你什么?”我心下一惊，假装一脸茫然的问，她用手戳了戳我的脑袋，“是谁骗我说自己没干那么多的?是谁骗我自己有好好吃饭的?我就不明白了，早上我们明明一起起来的，我还以为你天天都吃了呢”语气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我心虚的瞄了瞄她，“我就是…醒的早一点点，想着没事干给你把饭做好，但是我吃不下，就看书去了……”“那你不知道自己吃吗？还没胃口，你是读书读傻了吗？”我感觉下一秒她就会变成火山化身街头老大妈，“停停停，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不吃早餐了，我就是想等你一起吃，但是我又懒得吃，还不如留点时间…拿来看书”“你脑子不是挺聪明的吗？这点利弊都分不清楚吗?身体重要还是书重要”“我……没时间嘛，就干脆懒得吃了，我还要帮别人……”她似是捕捉到了关键词，“帮别人?帮别人干嘛？帮别人做什么”我惊觉说漏了嘴，“没有啊，就是帮别人看看有没有……额…有没有多的兼职”“老实说，不然我不理你了”她恶狠狠的说道，“帮别人……写作业”“好啊，我就说你怎么天天写那么久的作业，合着你是完成所有人的喽”“有钱拿的，给的不少……”她恨铁不成钢的瞪着我，就这样，刚刚清醒的我被她逮着说了一个小时，久到水输完了她都还在输出，“好了好了小祖宗，我错了我错了，我一定，保证，好好吃饭，别说了，好不好？”我讨好的看着她，拿着肿的不行的手轻轻摇了摇她的手，她叹了一口气，“好吧好吧，要是让我发现了，哼哼，你知道的”“知道知道”等护士把我针头拔掉，我转身往缴费窗口走去，“你干嘛？”她拉着我“交钱啊？你交了?”“交了，快走吧”她拉着我往家的方向走去，“你要不别去了吧，那里不太好，我养你，妈妈那边我来想办法”她顿了顿，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最终只说了一句“回家再说”，今天的路比起往日，少了吵闹，少了欢笑，多了知了叽叽喳喳的鸣叫，多了树梢枝头洒下的暖阳，多了人群放大般的喧嚣，沉默的路并不尴尬，相反，我很喜欢这种安静的氛围，我牵着她的手紧了紧，转头望向她，十七岁的安静的她，少了可爱，少了平日的嚣张，多了些素雅，多了些严肃，我望像她时，她也转头看我，四目相对，并没有尴尬，不知道是哪来的莫名的笑点，我突然就有些想笑，我弯了弯嘴角，她愣了愣，转过头去，耳尖有些微红，我笑了笑，与她一同走在回家了路上。
　　回家后，我直接被她拉进了房间，打开空调，她毫无形象的倒在床上，我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如同死尸一样躺在床上，莫名想笑，我自觉的起身去冰箱拿葡萄，装碗洗好给她拿进去，“吃不吃”她从枕头里抬起头，“吃”，随后便像鱼一般起身，我塞了一颗葡萄进她嘴里，笑了笑，便坐回桌子面前看书，房间里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在我看了不知道多少页时，她开口了：“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谈什么?”我将书签放好，关好书面像她，“谈谈你说的那件事”“没有谈判的余地，你成绩还没我好，我累累无所谓，你不行”“为什么不行，你能的我为什么不能?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这样逞强”她的语气多了些愤怒，“不行就是不行”说着，我起身走到她面前，看着碗里还剩的一点葡萄，轻轻捏住她下巴，拿一个葡萄塞她嘴里“没有商量的余地”她有些恼怒，“不行！不行就是不行，你能不能让我也给你分担一下，一天到晚干的比我多不知道多少，我不管，就是不行”她扭过头去，似是气急了，我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她如小孩般的样子终是松了口，“那你答应我，先把成绩搞上去再说好不好？”我捧着她的脸让她转头看我，“我给你找的兼职已经很轻松了，就那几个好不好？”我放柔了语气，看着她像小猫一样炸毛被我抚顺，“好吧好吧，但是，我要来帮你，这个总可以吧”我点了点头，又塞了个葡萄给她，“快吃吧，明天回学校了，记得作业”她顿住，“不好，我的作业还没写”我突然想起自己的兼职并没请假，“乖，你先写作业，我晚上回来”我揉了揉她的头便急匆匆出门了，赶到店里时看见老板娘急急忙忙的往外走，便问:“娘娘，你走哪点去?”她看见我，总算没有那么急躁，“哎哟，你这娃，我看你半天都没来了，我说你是不是出事了，要去找你嘞”我心里一暖，像她解释了缘由，不出所料，又是一顿批评，批评完就跟着她去工作，不过，今天的小店倒是来了位不同的客人，男人邋里邋遢，身上破烂的衣服，光着脚，眼神痴傻，走路时一扭一扭，手也在空中胡乱挥舞，我有些无措，回头问老板娘如何做，老板娘看了一眼，让我把他带店里坐下，煮了碗面给他端上，老板娘把筷子插在他手上握着，我看着他动作生疏的插着面，有些不忍，老板娘则握着他的手教他怎么握筷子，握了一会看他实在学不来，叹了口气喂他吃面，待面吃完，老板娘松了松水瓶盖子递了水，便把他送出店去了，我疑惑问老板娘：“他是怎么了?”“老板娘边走边说：“他是这边都晓得的流浪汉儿，这娃儿还多惨，烧哈了，痴傻，他妈也死了，靠捡垃圾吃，我们说看走哪个那点给他点吃嘞”我回头看了看，他已经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走远“那他住哪？”“住那边桥底下，我们给他买了两张铺盖，你要是想过去，往那边走就得行，今天给你早点下班回去吃饭，莫饿到了”
　　下午六点时我给老板娘说了请假，老板娘非常痛快，钱塞给我就让我先回去，我与她道了别，便开始挨家挨户的找我兼职的地方解释缘由，索幸老板都比较通透，除了那个家教的有点难搞，差点兼职不保，回家时不忘把菜买好，上次的菜吃的差不多了，顺便带了串青提，也顺带买了面包和水，到流浪汉那里，脏，乱我把东西给他放下便走了，回到家，我把菜洗好切好，她听见声响便出来，凑过来说，“今天吃什么？”我把放在旁边洗好的青提递过去，“青椒炒肉，酸辣土豆丝，番茄炒蛋”她递了颗青提道，“今天我有很乖的写作业的”“你难道不是因为没写才乖乖写吗？”“好吧”她嘟了嘟嘴，“好无聊的你知道吗？”“知道了知道了”我把她摁到凳子上坐好，你自己等一会吧，别打扰我做菜”她就这么抱着那个碗，想起之前我与她一整天的忙碌，想起那时还不能天天吃葡萄，想起那时连学费都差点交不上，她抬头看着女孩瘦弱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抱着碗的自己，内心有些复杂，但，现在就这样也不错，至少……她开朗了很多，她这样想着，低头一口一口吃着青提，眼睛有些湿润，“不开心了?”我放下菜，蹲在她面前，轻轻擦了擦她的眼角，她扭过头，“没有，我馋你的饭了，我要吃饭了”我轻轻笑了笑，不知怎的，今天笑的格外多，与她坐桌上吃着饭，“你煮的饭不错，至少没有上次那么硬了”“那说明我进步了”我弯了弯眸，“那今天你洗碗吧”她顿了顿，“好吧好吧，那下次让我来试试”“试什么?”“炒菜啊”我顿住，突然想起之前她信誓旦旦说要炒盘菜，大半天只闻到焦味，过去一看，只看见黑乎乎的不知名物体，“不行”我一口回绝，“我就试试，试试不行吗？”“不行”她有些颓废，又有些不死心，“真的不可以吗”“不可以，吃你的吧”“好吧好吧”
　　窗外，是大雨倾盆，是枝丫的新生，是幽暗的注视，是捕猎的野狼，窗内，是两个女孩畅聊人生理想，是女孩的欢笑，是无知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