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的向日葵》猫咪爱上鱼儿

4、沉默的燕麦奶

　　图书馆的洗手间空旷得瘆人，惨白的灯光把一切都照得无所遁形，也把陈默的影子扯得又细又长，孤零零地印在瓷砖地上。她趴在洗手池边，捧起冷水一遍遍往脸上泼，冰凉的水珠混着眼角控制不住淌下的眼泪往下滚。她想压下那股晕眩恶心劲儿，更想洗掉脸上那层写着“傻”和“自欺欺人”的油彩。

　　抬起头，镜子里是张惨白得像纸的脸，眼下挂着重重的青黑，湿漉漉的刘海粘在脑门上，眼神空洞又狼狈。真难看。她对着镜子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胃还在不依不饶地抽抽着疼，提醒她身心俱疲。

　　不知道在冷水里泡了多久，胃里的翻腾总算消停了点，只剩下顽固的钝痛和一种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累。她拖着灌了铅似的腿，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回自习区。快到座位时，脚步顿住了。

　　她那座位上，滚落的空杯子不见了。桌角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杯新的、厚纸杯装着的热饮。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正袅袅地冒着白气儿，在冰冷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暖乎。杯子旁边，粘着一张小小的、黄色的便利贴，上面是几行棱角分明、力道十足的字：

　　热的，无糖燕麦奶。
　　空腹别熬太久。

　　没署名。但这字儿，陈默认得。是林深的。那个总是闷不吭声、像个背景板的同班男生。

　　一股说不清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直顶眼眶。她拿起那杯温热的燕麦奶，手心传来的暖意熨帖着冰凉的指尖，却让她的视线瞬间模糊了。她茫然四顾，自习区人已经稀稀拉拉，空旷得很。林深常坐的那个靠窗的、光线最好的位置，现在空着，书本笔袋都收走了，好像他压根没来过。

　　只有他留下的这点暖意，像个沉默又结实的戳儿，在这冰冷刺骨的深夜里，戳破了她的透明，告诉她，有人……看到了她的狼狈和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