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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杀机重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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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菱!是你!”阿水面上一喜,快步迎上前来。
她一把握住青羽双手,将她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一番,语气急切:“毗罗圣女有没有为难你?你的衣服怎么全都湿了?”
“我没事,就是在噬魂渊里呛了几口水,姐姐不必担心。”青羽微微一笑。
“也就是你这般看得开,还能笑得出来,换做是其他人,早不知吓成了什么样。” 阿水牵着她往院子里走,“不过没事就好,走,先去换身干净衣物。三娘呢?她没跟你一起回来?”
“三娘?”青羽面露不解。
“对啊,三娘特意前往毗罗圣女处为你求情,莫非你没见到她?”
“没有,”青羽摇了摇头,“是毗罗主动放了我的。”
“她主动放你?”阿水大为不解,“她为何放你?”
“我也不知。”
“罢了,先去换身衣服,等三娘回来——”阿水话音未落,便听院门轻响。
“三娘!你可算回来了!” 阿水朝刘三娘招手,“阿菱在这儿。”
刘三娘缓步走近,见这个素日里少言寡语的侍女浑身湿透,一缕青丝黏在颊边,形容极为狼狈。
毗罗怎会轻易放人?依她的性子,阿菱能完好无损的活到现在,已是罕事,更别说放了她。难道——
刘三娘心中疑窦丛生,面上却不显露半分:“回来了便好,今晚好生休息。宗主即位大典在即,从明日开始,膳灵坊内所有人可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是,三娘。”青羽垂首应道。
黄昏日落,照进幽香浮动的女子闺房内。
房门半掩着,微风拂了进来,吹得轻纱罗帐缓缓摇曳,时不时露出帐中女子曼妙的身姿。
毗罗身上裹了层薄如蝉翼的纱裙,玉体横陈间曲线毕露,雪肤在这朦胧的光影里泛着诱人的色泽。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毗罗勾唇一笑,起身悄然藏至门后。
男子推门而入,正欲出声。
就在这时,毗罗反手将门一关,接着扯开自身衣带,从身后将他抱住,摩挲着他宽阔的脊背,娇声道:“小郎君,你总算来了。”
男子身子猛地一颤,结结巴巴开口:“圣女……”
“怎么是你?”毗罗辨清声音,动作一僵,脸色骤然阴沉。
男子慢慢转过身来,乍然撞进这靡丽春光中,身子像被钉在地上不能得动弹,片刻后他终于回神,急急忙忙屈膝跪下。
他叫槐九,很久以前就在毗罗手下当值,一张脸上青黑色伤疤凸起扭曲,甚是可怖。
这般相貌,自然是入不了毗罗的法眼,只能做个不起眼的普通弟子。
一双玉腿缓缓在他面前移动,毗罗弯下腰来捡起纱衣,然后拢在了身上。
她冷声问道:“什么事?”
“回禀圣女,有人送信。”槐九双手将信呈上。
毗罗接过,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起来吧。”而后她缓步行至桌旁,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打开信笺。
槐九起身,垂手侍立。
“圣女亲启,见字如面。今日属下未能赴约,不是不愿,实乃不得不如此,望圣女恕罪。蒙圣女垂怜,实乃属下之幸,未有一刻敢望。只是昨日……引我至噬魂渊的师兄,斥我以色侍人,讥我配不上圣女,更污蔑我是妖孽。言未毕,他竟骤然发难,欲取我性命。幸而我急中生智假死方才脱身,否则恐怕再无缘得见圣女一面。只不过我受其一掌,心脉受损,已是命不久矣。我命微贱,死何足惜?唯恐若再踏入圣殿,必命丧于他人之手,更累圣女清名受污,徒添烦忧。思之再三,便觉……不如不见。阿舟敬上。”
毗罗看完信,双眼微眯,其中杀意浮现。
灯火昏黄摇曳,纱衣未系,露出曼妙的胴体,槐九眸光闪动,眼中映出奇异狂热的光。
毗罗感受到凝视,抬眼一瞧,见那槐九眼睛发直,正死死盯着她。
此刻光线昏暗,他的脸看不真切。
只有急促起伏的粗重呼吸声,不可抑制地回响在气氛靡靡的屋子内。
这屋中焚了合欢香,毗罗此刻欲望亦是暴涨。
她柔媚一笑,起身去柜中取出一个面具。
“带上。”她命令道。
槐九颤抖着接过面具,而后覆于面上。
毗罗倾身向前,在他喉间吹了口气:“今晚——你要好好的服侍于我。”
槐九身子抑制不住轻颤,他目光缓缓朝下移动,只见——
肩颈雪白,其下曲线在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他喉间发出一声低吼,宛如一头猛兽,打横将毗罗抱起,大步跨向锦帐。
毗罗娇呼一声,之后便溢出低低的嘤咛。
只见纱幔在剧烈的床帏晃动中飘然坠下,掩住了一室春潮。
翌日,天气晴好,日光透过窗棱直射了进来,照得纱帐内的男女影影绰绰。忽而,女子仰起头,眼神迷离地从那纱帐内时不时探出头来,彷佛无法支撑似的,眼看就要跌落床榻。
就在这时,一只大掌拢住她,将她一把扯了回去。
又是一阵急促的喘息。
终于,毗罗发出一声餍足的叹息,眼角眉梢尽是慵懒春意。
她懒洋洋地支起身,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去,将诸葛川给我唤来。”
正在游弋的粗粝手掌一顿,与此同时,那面具下的眼神黯淡了一瞬。
“是属下不力,没有服侍好圣女。”槐九语气酸涩。
毗罗咯咯一笑,而后像看个什么怪物似的盯住他,看了半晌,她冷笑出声:“不要在这里装什么深情,男人都是一个货色。什么情爱都是假的,只有身体的欢愉才是真的。不过往日竟是我小瞧了你,你的功夫不错,今晚——”她凑近他胸膛,“本圣女还在这里等着你。”
“去吧,我有要事寻他。”
槐九心下一软,终于应声:“是,圣女。”
暗黑色的大殿上,毗罗坐于上首,她缓缓端起茶盏,撇了撇水中的浮沫,而后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
四周静得出奇。
诸葛川跪在阶下,头低垂着,心中满是忐忑。
就在他等得满头是汗的时候,毗罗开口了:“昨日你带去噬魂渊的那个清音阁侍从,几时回去的?”
“回禀圣女,大约是戌时。”诸葛川知她有此一问,早已想好了说辞。
“你看着他离开的?”
“确是看见他离开了圣女殿。”
毗罗将茶盏往案上重重一搁:“那你可知,今日清音阁遣人来找我要人,说他并未回去,你可知,他是去了哪里?”
诸葛川心中冷笑——当然是去见阎王了,那妖孽是罪有应得,但他面上却愈发恭顺:“望圣女恕罪,属下实在不知。”
“我怎么听说——” 毗罗阴恻恻一笑,“是你杀了他!”
诸葛川骇然抬头,额上冷汗涔涔,说话间声音都在打颤:“圣,圣女,谁人诬陷于我?”
毗罗看到他反应,心中了然,眼中杀意顿起:“你可知,擅作主张,是什么下场?”
“属下不敢!望圣女明察!”他以头扣地,心中打定主意死不承认,他知道,这一旦承认,自己便命在旦夕,昨日杀令狐渊那厮,全凭着一腔恨意。那时他一心想要为自己兄长报仇,忘了圣女殿的规矩。
毗罗盯视着他,慢悠悠道:“当年宗门让你兄弟二人去往白云观做耳目,以期查明血赤虫的所在。你兄弟二人却有负所托,致我宗门圣物至今流落在外,而你也未能进入凌云宗做弟子。因此种种,本来是要扔你去万蛊窟的,你可还记得是谁救了你?”
“属下从不敢忘,是圣女救了属下,圣女的大恩大德,属下没齿难忘!”诸葛川以头扣地。
“嘴上说得好听,你当真以为阿舟死了?”毗罗冷哼一声,“你昨夜的所作所为,他早已悉数告知于我。”
诸葛川惊了一瞬,而后不自觉咬紧了牙关——那厮竟然没死,他只觉恨意滔天,恨不得现在马上冲出去将那妖孽掐死。
他抬头,见毗罗眼中杀意渐浓,急忙膝行至她面前,不住求饶:“请圣女饶恕,属下欺瞒圣女罪该万死,可是——可是属下所作所为实在是事出有因,那厮根本不是什么少和邑的阿舟,他是妖,是青丘国国主的私生子——四海八荒臭名昭著的狐妖令狐渊!”
“砰”的一声,茶盏轰然落地,霎时间碎裂成片。
额际缓缓流下的鲜血糊住了左眼,诸葛川视野里一片猩红,他透过那片血雾,死死盯住地面,心中恨不得将令狐渊碎尸万断。
“你还敢骗我!那阿舟根本没有妖气!”毗罗厉喝一声,“我知道你为何要杀他,你的那些心思,当我不知道吗?处处与我宠幸的弟子作对,就是为了巩固你在圣女殿的地位,我看在你我年少相识的份上,次次饶你,而你却变本加厉,这次不杀你,简直难消我心头之恨!”
“圣女不要!属下所讲千真万确,如若圣女不信,可叫那阿舟来当面对质!”诸葛川不住叩头,额上磕出了新的伤口,一时间血流如注,触目惊心。
“好!既然你不死心,我便唤他来,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恰在这时,门外响起弟子通传声。
“启禀圣女,清音阁弟子阿舟求见。”
“来得正好,让他进来。”
门外缓缓地走近一个面色苍白的俊美男子,他一边走,一边捂着胸口轻咳。
“属下——参加圣女。”令狐渊屈膝行礼,头久久未抬起,“属下思之良久,深觉——不能当个缩头乌龟,故而前来拜见圣女,求圣女责罚。”
毗罗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命令道:“你来得正好,抬起头来。”
“是,圣女。”令狐渊缓缓抬头,目光掠过一旁满脸血污的诸葛川。四目相对的瞬间,诸葛川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令狐渊今日前来,是以免诸葛川那厮巧舌善辩,说动了毗罗,置他自己于险地,所以他主动前来,准备下上一剂猛药。
毗罗一看他面色,果然与前日大有不同,真有重伤之象。
“过来。”
青葱一般的玉指搭上男子腕脉,毗罗吃了一惊,心脉受损,最多可能只有三个月的寿命了。
她心中更加确信,又是止不住地惋惜——如此相貌,真是可惜了。
所以,她才更要尽快……
“赐座。”毗罗吩咐一声。
“多谢圣女。”令狐渊缓缓起身。
毗罗向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了然退下,不一会儿便端上一盏清茶:“公子请用茶。”
“圣女厚意,属下惶恐。”
“阿舟你有所不知,我这茶可有奇效,是大祭司天沁泉边的草药所泡,或许可以缓解你的伤痛。”
令狐渊将茶盏送至唇边,不动声色地闻了一下,没发现什么问题,便在毗罗的注视下一饮而尽。
“今日你二人都在此,便将当日情形细细道来。”
“圣女,属下不敢妄言,属下只怕……”令狐渊似有犹疑。
“你莫怕,如实说来便是。”
“妖孽!你竟敢陷害我!”诸葛川目眦欲裂,骤然暴起扑过来,十指成勾直取令狐渊咽喉。
“放肆!”毗罗一拍桌子,震得其上茶盏哐啷乱响,“再敢如此,本圣女便将你扔进虫窟!”
诸葛川被两个弟子缚住双手,犹在挣扎嘶吼:“圣女!圣女!他真的是令狐渊,属下没有骗您!”
令狐渊捂住胸口:“诸葛师兄,阿舟自认进入宗门以来,一直勤勤恳恳,低调行事,不知何时得罪了师兄,竟要置我于死地?你道我是狐妖令狐渊,可有证据?”
这一问将诸葛川噎在原地。他确实没什么证据,气得差点将牙龈咬碎,恨声道:“那你口口声声说我要杀你,可有证据?”
令狐渊微不可察地露出一抹讥笑,转而面向毗罗又是一副单纯而又惶恐至极的模样:“圣女,属下不知该讲不该讲?”
“有什么不该讲?”
“属下只怕说了,这条命便可能不保。”
“有我在谁敢动你,但说便是。”
“好,圣女可发现,这圣女殿少了两位师兄?”
圣女殿值守的大约百十来个,有没有少人,她倒是当真没有注意。
“你的意思是?”
“那两位师兄恐怕凶多吉少。”
“来人呐!”毗罗大声吩咐, “去轻点一下人数。”
过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那弟子回来复命:“启禀圣女,确实少了两名弟子,正是看守噬魂渊的阿石和阿焕。
“你可是看到了什么?”毗罗双眼微眯。
“圣女,那两位师兄以为他杀了属下,”令狐渊往诸葛川身上一指,“故而与他起了争执,他为了灭口,便将那两位师兄杀害,推进了噬魂渊。”
“我没有!圣女,你别听信他的谗言,属下绝对没有杀害阿石和阿焕。妖孽!你血口喷人!”
“我有没有撒谎,圣女,一查便知。”令狐渊又咳了几声,显得十分虚弱。
“槐九,你带人去看看。”
“是,圣女。”
槐九自昨晚起就一直戴着面具,他看着大堂内跪着的诸葛川,嘴边不可抑制地扶起一抹讥诮:“你也有今天。”
他带了几个弟子,大跨步走出大殿,没过一会儿便急匆匆地回来禀告。
“圣女,在噬魂渊入口发现了打斗痕迹,只不过,没有寻见两位师弟的尸骨,或许已被蛊虫蚕食殆尽,但是——”他伸出手来,将两件带血的弟子袍和两把长剑扔在地上,“这是在诸葛川房间发现的。”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毗罗面带煞气,口中念起咒语,只见那条翠绿的小蛇倏尔拱起,直直地盯视着诸葛川,嘶嘶地吐着信子。
“圣女,属下冤枉!属下没有杀害师弟,是那狐妖构陷我!圣女,圣女!”他急急膝行至毗罗脚边,死死攥住她的裙裾不住摇晃,“圣女明察,属下对您忠心耿耿,不是属下做的,圣女,圣女……”
“滚开!”毗罗猛地一踹,诸葛川闷哼一声滚出几米远。
他捂着胸口,额间流下冷汗,眼中满是阴鸷。
只见诸葛川骤然暴起,抬手拔下旁边一个弟子腰间佩剑,就往令狐渊前胸刺去:“妖孽,我要杀了你!”
“砰”的一声,手中的长剑已被槐九踢翻在地。
“来人呐!”毗罗怒极,“将诸葛川给我拉下去,扔进万蛊窟!”
诸葛川闻言立时色变——若是进了万蛊窟,他会生不如死,他大声求饶:“圣女,不要!不要!”
就在这时,殿外回廊忽而传来一声轻笑,嗓音温润如春溪:“不知是什么人,竟敢惹得我们阿罗姑娘这般动怒?”
毗罗听得来人声音,面上一喜,满身杀伐气瞬时隐了大半。
令狐渊眉头一皱,觉得来人声音竟有些耳熟。
只见门外缓缓走近一位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还有一个凶神恶煞的道士。
那道士左臂肿胀,青黑一片,看着甚是可怖。
“慕云公子,你来了!”毗罗娇声唤道。
“一别三载,阿罗姑娘风华更胜往昔,在下实在想念得紧。”
令狐渊心中一寒,立时低下头想避开来人的目光。
可是柳慕云已经望了过来,他眼中一亮,说道:“令狐公子,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