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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夜探山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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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高悬,透过窗棂洒下银白色的清光,照亮了屋内女子脸上豆大的汗珠。
青羽堕入了可怖的梦魇——漫天的火光、滚烫的沸水、粗重的铁链……她像是进入了暗无天日的幽冥地狱,有一个青面獠牙的鬼魅执了火红的烙铁,狞笑着向她走来……
她猛然惊醒,这才发现全身犹如被车马碾过一般,整个前心后背火烧火燎的疼。
冷汗浸湿了雪白的中衣,她忽而觉得滞闷得透不过气。
心中一凛,知是令狐渊情况危急,她在心中默问:“你在哪里?我来救你。”
无人回应。
整整两天了,他没有任何消息。
转头往旁侧看去,阿水已然熟睡,身子随着轻微的鼾声一起一伏。
青羽伸出两指,点了阿水穴道,不到三个时辰,她不会醒来。
她强忍剧痛披衣下榻,跌跌撞撞地朝外走去。
终于来到后山一处偏僻的大石后,这里四周皆是高大葱郁的树木,将她整个人掩住,只余细微的几缕月光从繁茂的枝叶中渗出,照得她脸色半明半暗,几乎看不真切。
青羽屏气凝神,心中默念清心咒,只见灵光飞舞,将她周身笼罩,不一会儿身上痛楚大有缓解。
“令狐渊?”她又试探着唤了一声。
仍是寂静无声。
青羽霍然起身,既然如此,她只能硬闯圣女殿,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救出来。
就在这时,一道虚弱的声音在心底响起:“我在。”
“你怎么样?”青羽急急问道。
“我……我没事……受了些皮肉伤罢了……死不了……”
“你在哪里?我来救你!”
“别轻举妄动。”
“可是你——”
令狐渊勉力笑了一声,却又止不住低咳:“你……太小看我了,这点手段,能奈我何?你当务之急,是……找到解蛊的办法,三日后就是万蛊宗的即位大典,你,一定要赶在大典之前……找到……到了那一天,这里必然大乱,才能找机会逃出去,不然尘埃落定,便难了。”言毕,响起一阵剧烈的咳嗽,简直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青羽听得胆战心惊,不由得紧紧扣住手中的剑,直把指尖攥得发白:“我听你伤势颇重,我还是先救你出来!”
“连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身在何处,你如何救?放心吧,我没事,你……别担心……”
青羽心中一柔,终是轻声道:“好,我这就去祭司殿。”
墨蓝的夜色里,一道身影迅速掠上树梢,宛若飞鸟一般足尖轻点。
树叶摇晃,月影摆动,转瞬不见了她的踪影。
令狐渊抬起头来,地牢高处那扇小窗映进极细微的一缕月光,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像月色一般眼眸。
唇边浮起一道浅笑,低声呢喃:“此次我恐怕……”他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解了蛊……你便不会……”话未说完,化作一缕叹息消散在了阴暗的地牢里。
青羽身轻如燕,盏茶功夫后便已掠过楠木林,落于天沁泉边的大榕树上。
树下的大片花海被微风轻拂,丝丝缕缕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青羽望着隐在雾气中的祭司殿,心念电转——时间紧迫,潜入这里慢慢寻找血赤虫的解药怕是不能,不如直接挟住那大祭司,逼问他解蛊的方法。
只是——不知那大祭司道行如何,自己能不能一击得手?
想到令狐渊压抑的闷哼和痛苦的低咳,她下了决心——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试上一试再说。
正待运功飞往祭司殿,却见那雾气中突然走出一个人来。
青羽迅速伏下身子,透过枝叶的缝隙望去。
那是一个身量颇高的男子,脸上覆了银色面具,在月色的映照下泛着苍白冷冽的光。
是大祭司。
只见大祭司微微弯下腰,再起身时,手中已捧了一束淡蓝色的昙花。
他嘴角噙着丝浅笑,而后身影一掠,往山深处而去。
青羽悄悄跟在后面,一路跟到了一所清雅至极的院落。
这院子是万蛊宗夫人所居,名为月落阁,总共五进。
飞檐翘角,铃音叮当,九曲回廊嵌入院中,小桥流水潺潺,偌大的月影照进水中,映出婉约夜色。
院子周围,被茂密的竹林覆盖,宛若一片室外桃源。
大祭司并未走正门,而是施展轻功,避开下人,片刻间来到正屋门前。
这间正屋便是宗主夫人的日常起居所住的房屋。青羽曾与阿水一道来过月落阁处送膳食,但因在宗门中地位低下,她当时只能在门外等而未能进去。
只听一声轻微的叩门声响起,屋门缓缓打开,大祭司走了进去。
这般深夜,大祭司竟然悄悄潜入宗主夫人的闺房,青羽心中奇怪。
等到屋门缓缓阖上,她一跃飞上屋顶,揭开了瓦片。
大祭司正背对她站着,面具搁置在旁边的桌子上,女子低头拿着那束昙花,而后脸埋在他胸前。
两人相拥良久。
这两人竟然有奸情!青羽震惊了一瞬。
只见大祭司已经低头在女子额上落下一吻,而后伸手取下挽着一头青丝的碧玉簪。
他不知在那白玉般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女子耳根一红,将脸埋得更低。
“抬起头来,”大祭司声音极是温柔,“我想看看你。”
女子终于抬起头来,羞红的面容骤然落入青羽眼中。
是一盈师叔!
这一惊非同小可,青羽身子止不住向后一跌,脚下瓦片瞬间滚落,“啪”的一声碎裂在院子里。
“是谁!”一声厉喝响起,大祭司猛然推门出来。
青羽急忙转身跃起,迅速没入了夜色之中。
她一刻不停地回到膳灵坊里的住处,阿水还在昏睡。
和衣躺倒在榻上,青羽扯了被子胡乱裹住身子,一双眼在昏暗中怔怔地望着房梁。
一盈师叔怎么在这儿?为何成了宗主夫人?
她想告诉令狐渊,却不论如何唤他也没有回音。
翌日,天色转阴,呼啸着刮起了大风,呜呜咽咽的。
屋子里仍是昏暗,阿水突然醒转,转头一看更漏,竟已是辰时了。
她一拍脑袋,猛地坐起,却发现腰酸背痛,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昨夜竟睡得如此昏沉,以致忘了时辰,但却不知为何睡得如此乏力。
正待起身,发现有人掀了帘子进来。
青羽打了盆水,轻轻放在木架子上,说道:“阿水姐姐,洗脸罢,三娘已经到了。”
阿水迅速穿衣,而后靸了鞋来到盆架旁,手伸进铜盆拘了一把水,边洗边说:“我睡过了,阿菱你怎么没叫叫我?”
“我料想着姐姐昨日乏了,不忍心惊扰。”
“还是你对我最好,我在这里待了六年了,你是第一个知道心疼我的。”阿水取了递过来的帕子,将脸擦干,抬起头来。
却见阿菱眼圈乌黑,她问道:“怎么?你昨夜没睡好?”
“不碍事。”青羽无所谓地笑了笑。
阿水心中却是一暖——这丫头自己都没睡好,却还起早来服侍我。
她迅速收拾一番便抬脚往外走,边走边道:“后日就是宗主的即位大典和大婚仪式了,不管其他地方如何,我们膳灵坊这里是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圣女殿还有阿煞罗那里,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我们,宗门中一切膳食皆从这里出去,尤其宗主和夫人的,是由我们几人来负责,一定一定要小心,不要让有心之人做手脚……”阿水不厌其烦地嘱咐。
青羽跟在后面,连连点头:“姐姐,我都记下了。我在想,能不能今日跟姐姐一道去往夫人的月落阁,我怕我手脚笨拙,大典当日出什么差错。”
阿水驻足回望,说道:“你平日里虽不大爱讲话,不过我知道你心里事事都明白的,不要妄自菲薄。”她凑近了,眨了眨眼睛,“实话告诉姐姐,是不是听说了今日夫人要试穿嫁衣,你想过去看看?”
青羽赧然一笑:“什么都瞒不过姐姐。”
“好,我带你去。”
说着两人已走进了膳房,止了声开始各自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