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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威慑的美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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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当天，李淑荣起了个大早，叫一家人起床匀浆糊。
片成强用面和水成了一团浆糊，叫片真与片雪贴春联，两个人拿着瓦匠用于粉刷的刷子，在门前贴春联，春联是普通的字样，上面写着：「财到福到运气到，身好魄好志气高。」
片雪在对联前说：「这是哪国的春联？不太像是中国的。」
「为什么？」片真登高贴着横批，将横批贴在门楣之上。
片雪在底下解释，解释的让片真有些晕头转向，说了诸如对仗、平仄，说到了上下五千年浩浩汤汤的中华古诗文化，她没有一句是听懂的，眉毛呆滞了几秒，踩着梯子下来，愈发愈认为片雪是高材生。
「这么说，你也可以像李白一样写诗？」
片雪的脾气看上去很好：「我未来会是理科生，怎么可能？」
她的才情只够解出方程式，以及了解到一些理论，写出古诗很困难，片真坚定认为她是李白，因为不是李白的话，又从何得知写诗的理论？她将梯子收回家中，认为片雪是李白，包着饺子时，仍旧认为片雪是李白，要求片雪题一句诗。
「我现在要……」片真垂下头，很犹豫地抛出了一个词，「附庸风雅。」
她忘记了附庸风雅具体的词义，好像是「不知雅但追求雅」的意思，看到片雪的表情，知道附庸风雅这个词用对了，继续向下用白色的手比着说：「我的家里有李白，我要在古诗旁边包饺子。」
片雪在旁边手也是白的，因为在包着饺子：「我不是李白。」
「我只认识李白，其他的人我印象不是很深，如果不是李白的话，你是白居易？或者说是李清照，李清照好像是女诗人。」
「诗人又不是封号。」
「封号？」
「称号的意思，比方说在游戏里打出了一个杀熊能手的称号。」
「我不玩游戏。」
片雪感到无法沟通，温文的眼睛一别，终于败下阵来。对于片真，她除了失败还是失败，在片真的强烈要求下默写了一道古诗，默的是李清照的《一剪梅》的下阙，就当她是诗人吧，虽然她即将是一个理科生。
「此情无计可消除。」第二行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片真对着这行古诗看了又看，过后更加认定片雪是诗人，她认为这首诗写得很浪漫，符合片雪带给人的印象，一旦不加阻止，她会安静地叽叽喳喳，比着手语对全部人夸耀，片雪把她的手箍住，她才没有再四处乱说。
「我只是默了一首古诗。」片雪说，「这首诗不是我作的。」
她白色的手握着片真白色的手，就像是封住了她的嘴一样。片真看了她一会，过后不再闹腾，用温温的手温包着饺子，预备着在看联欢晚会时下锅。饺子是角瓜鸡蛋馅的，被团成一个个圆润的形状，全部码在饺子屉具。
她忽然感到很幸福，幸福是很简单的——父母健在，片雪康健，过会又有饺子可吃，电视可看，从饺子中，也可以幻视到所爱的人。她现在过得如何，在陕关怎样呢？古桥月的人生不需要她操心，现在应该是吃香喝辣。
「我感觉很幸福。」她忽然说，「心里觉得很幸福，很高兴，如果现在能永恒就好了。」
片雪没能理解：「是哪里幸福？」
一家人因为贫困，蜗居在老破小，饺子不用速冻饺子，因为速冻饺子不划算，父母在忙其他的菜，饺子只有自己包，从哪里可以看到幸福呢？她试图看到片真看待世界的方式，片真是知足常乐。
「因为你很健康，爸爸很健康，妈妈也很健康，都有足够活的时间。」她将饺子屉具放到锅旁边，用保鲜膜封好，「我们还有东西可以吃，有电视可以看，能够安稳度过一年的新年。」
幸福可以是朴素的，在片真的纯真下，片雪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欲望太多：「是吗？」
她要考上名牌大学，收获体面人生，月薪在每月一万以上才能感到幸福，或者也有一个快捷通向幸福的方法。她看了一眼片真，无攻击性的目光逡巡，描摹着片真的五官。
「我先回房了。」片真看上去很开心，普通的面目，扔到人海中不能很快找到，瘦小的身量穿梭在锅具，同时穿过父母庞大的身躯，回到房间内叠千纸鹤。
卧室内传出裁纸的声音，片雪想：「我能感到幸福的方法是你。」她走出逼仄的厨房，过了一会又想到，「我感知不到幸福，是因为幸福一直在我身边吗？」
看到写的那行古诗，它还在原地：「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饺子包完，相当于一天中所需的工作做完，接下来只需要等待。日落月升，春节联欢晚会开播时，片家一家在电视机前观看。
主持人在电视中介绍着自己：「我是郑美。」
「我是□□。」
这一对主持人是新人，谁都没有听说过，片真歪倒在片雪身上，片雪坐得十分端正，看样子人模人样，实际上走了神。她在感受片真的温度，感受片真每一个调整姿势，对身体造成的影响。她感觉到很不舒服，片真对着她比：「新年快乐。」
她回复片真，温温低低地说：「新年快乐。」
她不愿意叫片真姐姐，好像那样就将关系定型，她们之间的关系，应该还有除了姐妹以外的余裕。世界上不止她们一家过新年，另一边的陈高志碰着古会珍的酒杯，酒红上了脸，囫囵地说：「新年快乐。」
古会珍与他碰杯：「你今天很浪漫。」
古桥月早早结束用餐，留父母二人「烛光晚餐」，毕竟在她眼里，父母之间感情是那么的好，生下了孩子以后还有余裕送花，她对于联欢晚会不感兴趣，对于餐桌上插瓶的玫瑰更不感兴趣，回到房间内拿出手机。
片雪的手机「嗡嗡」了几声，接连收到了几条祝福的短信。
第一条首当其冲是燕能韫：「片雪，新年快乐。你觉得我的新年愿望是什么？我的新年愿望是明天能见到你。所以这是一个约会邀请短信，如果有意向的话，明天来见面吧。」
信息的内容十分热情，仿佛能见到嚣张的人脸，燕能韫独自一个过新年，在哪里过都不犯忌讳，片雪知道她家里人不管她，她现在是乐得清闲，按着手机回复：「这个世界不是你想让它怎样就怎样的，太阳是东升西落，难道要听你的西升东落吗？明天我有事，所以明天不行。」
「哦，是吗？」燕能韫即刻回复，「你有什么事不都在家吗？我明天去你家，你有什么事照旧忙，我在一边看着你。」
「我会关门送客。哪有人新年的时候不闭起门，和家人过日子？」
「不管你怎么想的，我偏去。」
「你敢吗？」
燕能韫没有再继续回复，很显然是不想触片雪的霉头。
一旦触了，以片雪的性格做出什么都不一定，用现在潮流一些的说法，她不是姐控吗？现在正是与姐姐缠绵的时候，如果显著阻碍，保不齐会做出极端的事。
「极端」的片雪翻着短信，不知道燕能韫为她让了一片空间，她看到第二条、第三条的消息，这两条是男生发送的告白短信，上面详尽说明了心意，以「我爱你」为开头，最后以片雪的「对不起」为收尾。
她有备注的习惯，手机号码对应着谁她都清楚，格式是班级加上对应的姓名，一路翻到最后一条消息。最后一条消息来得很莫名，没有备注的姓名，来源于一个陌生号码。
陌生号码没多言，只发了一条：「新年快乐。」
她把这条新年快乐给片真看：「这个号码你认识吗？」
片真看了一眼，上面是古桥月的号码，古桥月是她的秘密：「不认识。」她变成懵懂的样子，揽着片雪的腰，头靠在片雪的肩膀上，「是追求你的男生吗？」
「这个人我不认识。」片雪摇摇头，「每个添加过我联系方式的人，我都会备注。现在只有她一个没有备注，是你的朋友吗，你真的不认识？」
片真不知道片雪因何多疑，只会比着手语：「我没有朋友的。」
「古桥月呢？」
「不知道为什么，她和我绝交了。」
……
新年以后，以高中的学业压力，寒假只有不到一个月，不过几天需要再次回归学校。来到学校后，第一件要事是选科，第二件要事是学生会的内部升职。升职需要表现良好，与上层结交关系，片雪打算为了未来的人生，打出一个好的名号。
在打出名号之前，多疑的她开始勘察号码。
新年时发短信的号码不是熟人，就有概率与片真相关，片真表面懵懂，实则真的懵懂吗？她将电话号码背熟，问询班级内的同学，自认为发一句「新年快乐」没必要遮遮掩掩。
班级内的同学说：「我不是这个电话号码。」
片雪问：「你知道有谁是这个号码吗？」
片雪的外在美貌，拥有清俊的五官，轻量级的身型。问询问题时，显得额外俊秀，双手架在同学的当前，同学便晕头转向了。尽管她对女生没有爱情的遐想，美丽是具有威慑性的，而威慑的片雪近在眼前。
「你不是学生会的人吗？」同学尽可能为片雪出招。
片雪说：「是的，我在纪检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