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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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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事情就像脱缰的野马,朝着埃斯特拉最不愿看到的方向狂奔而去。日记本——那个该死的、阴魂不散的玩意儿——不知怎的,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金妮·韦斯莱的手中。所有的努力、所有的预警,仿佛都成了打在空气里的拳头。事故,就像她记忆里预示的那样,分毫不差地发生了:金妮被掳走,密室开启,蛇怪出没,霍格沃茨摇摇欲坠。
埃斯特拉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颓丧地窝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最角落的那张旧沙发里。壁炉里的火焰明明跳得很旺,她却觉得一股寒气从骨头缝里往外冒。不远处,韦斯莱家的双胞胎——弗雷德和乔治——也罕见地没有捣鼓他们的新发明。他们俩和他们的哥哥珀西·韦斯莱(那个永远把级长徽章擦得锃亮的模范生),此刻竟然破天荒地坐在一起,三颗红头发的脑袋都低垂着,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沉重和焦虑。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慌,休息室里其他学生的议论声像不断上涨的潮水,嗡嗡作响,充满了对未知袭击的恐惧和对失踪同伴的担忧。
“听说连幽灵都害怕了……”
“密室真的被打开了……”
“金妮会不会……”
“波特到底……”
这些声音起初像针一样扎着埃斯特拉的神经,但渐渐地,它们开始模糊、失真,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她感觉自己正不断下沉,坠入霍格沃茨黑湖那深不见底、冰冷刺骨的黑暗里。周围喧闹的人影、跳动的炉火、红色的帷幔……一切都开始扭曲、融化,声音也越来越远,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心跳在空腔里咚咚作响。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被那片绝望的黑暗彻底吞没时——
“Hey!”
一个带着急促喘息、略显沙哑的声音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猛地砸进这片混沌。
蓬松的、沾着灰尘的棕色卷发突然闯入她模糊的视线,掠过了那三颗低垂的红脑袋。是赫敏。
她停在弗雷德、乔治和珀西面前,袍子皱巴巴地沾着泥土和可疑的深色污渍,脸颊上甚至有一道新鲜的血痕,头发也乱得像被八眼巨蛛追着跑过八条走廊。她看起来疲惫不堪,却又有种劫后余生的亢奋。
“金妮没事了!”赫敏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休息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我是说,她救回来了!还有密室里那个怪物,也解决了……哈利干的!”她喘了口气,目光扫过三张瞬间抬起的、写满惊愕和难以置信的脸,“呃……或许你们愿意去医疗翼看看?韦斯莱先生和韦斯莱夫人也在那儿!”
赫敏的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已经像被点燃的火箭,“嗖”地从那张旧沙发里弹射出去!不是弗雷德,不是乔治,甚至不是离门更近的珀西——是埃斯特拉!
她像一阵裹挟着焦灼和狂喜的旋风,几乎是擦着赫敏的肩膀冲了出去,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深褐色的残影和带起的风。沉重的橡木门在她身后“砰”地一声巨响撞在墙上,又缓缓弹回,留下身后三兄弟面面相觑,以及满屋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惊得目瞪口呆的学生们。
二年级的结尾,以一种近乎荒诞的方式落下帷幕:期末考试取消,格兰芬多因为“拯救学校于危难”而被狂加了几百分,毫无悬念地捧走了学院杯。欢呼声、庆祝声震耳欲聋,但埃斯特拉站在喧嚣的人群里,拿着那杯庆祝的南瓜汁,只觉得茫然。金色的奖杯在礼堂穹顶的魔法星光下闪闪发光,却照不进她暗红色的眼底。
她有些恍惚地踏上了回家的霍格沃茨特快列车。车轮撞击铁轨发出单调的哐当声,窗外连绵起伏的苏格兰高地山脉在夏日的阳光下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绿色,飞快地向后退去。
难道一切她都避免不了吗?难道命运早已用冰冷的刻刀,为每个人划定了无法更改的轨迹?她像个蹩脚的演员,自以为拿到了剧本,拼命地想要修改台词,想要扭转剧情,结果呢?舞台依旧按照既定的方向旋转,聚光灯依旧打在预定的位置,连谢幕的掌声都分毫不差。
那梅林让她窥见那些未来的碎片,又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她提前品尝这份无能为力的苦涩吗?如果所有的挣扎和努力都是徒劳,结局早已注定,那她费尽心思、殚精竭虑,像只忙碌的工蚁一样试图用自己那点微薄的力量去撬动命运的车轮……这算什么?算她格外勤劳吗?算一场盛大的、自我感动的徒劳表演?
埃斯特拉将额头抵在冰冷的车窗玻璃上,窗外的景象在她眼中失去了色彩和形状,变成一片流动的模糊光影。她暗红色的眼眸深处,那点曾经因为“预知”而闪烁的光芒,此刻像极了斯内普地窖办公室里那些摇曳不定的残烛,忽明忽暗,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沉入无边的黑暗。
“埃斯!埃斯特拉!”
手被轻轻戳了戳。
“假期你会给我们写信的吧?”金妮的声音带着点不满和担忧,她凑近了些,几乎是在埃斯特拉耳边加大了音量,“埃斯特拉!魂儿飘到月亮上去了吗?”
“啊?哦,抱歉金妮,”埃斯特拉猛地一激灵,思绪像是断线的风筝被强行拽了回来,她有些狼狈地转过头,扯出一个歉意的、略显僵硬的笑容,“我刚刚……在发呆。你说什么?”
“我说,”金妮没好气地重复,但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关切,“劳烦尊贵的沃斯小姐,假期里记得给我和卢娜写信!别一回家就把我们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故意用夸张的语气强调着。
“一定,一定!”埃斯特拉看着金妮恢复了红润的脸色和那熟悉的、带着点小脾气的神情,心底那块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巨石似乎松动了一点点。她努力弯起眉眼,露出一个看起来更真心的笑容,“保证把你们的猫头鹰喂得饱饱的!”
金妮满意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和刚走进隔间的卢娜分享一块巧克力蛙。
埃斯特拉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飞逝的风景。还是有什么变了。她清楚地知道。
假期刚开了个头,还没等埃斯特拉把给金妮和卢娜的信写完,一则爆炸性的新闻就通过《预言家日报》的头版头条和魔法广播的每一个频道,传遍了巫师界的每一个角落:西里斯·布莱克越狱了!那个在世人眼里臭名昭著的、背叛了波特夫妇、炸死了一条街麻瓜的杀人狂魔,从号称铜墙铁壁的阿兹卡班逃了出来!
报纸上布莱克那张憔悴癫狂的通缉照片,像幽灵一样印在埃斯特拉的脑海里。她捏着报纸,沉默了半晌,最后也只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带着深深无力感的叹息。
她还能做什么呢?她只知道“布莱克是被冤枉的”这个模糊的结论,像沙滩上写的字,一阵潮水就能抹去。至于为什么冤枉?证据在哪里?她一概不知。小矮星彼得那个罪魁祸首也不知道躲在哪里。她甚至无法向任何人开口解释,因为她自己都说不清这“知道”从何而来。
算了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埃斯特拉把报纸揉成一团,精准地投进壁炉里。跳跃的火焰瞬间吞噬了那张惊恐的脸。船到桥头自然直,事情总会迎刃而解的……吧?她试图用这种想法说服自己,但心底那份沉甸甸的无力感却挥之不去。
她决定放下这些糟心的执念,换个环境透透气——去麻瓜界串门!找赫敏!
拜托,金妮全家都跑去埃及看金字塔、骑骆驼,顺便看望她那个在古灵阁当解咒员、酷毙了的大哥比尔了。埃斯特拉可不想让韦斯莱家那位上了年纪、羽毛都快掉光了的猫头鹰埃罗尔先生,拖着老迈的身躯跨越千山万水飞到苏格兰高地来送信(或者收信),那位劳苦功高的信使先生该好好养老了。
至于卢娜?洛夫古德先生给她寄来了一张画风极其……独特的明信片。上面用歪歪扭扭的线条画着几只疑似弯角鼾兽(长着蝴蝶翅膀的犀牛?)和月痴兽(像长腿的土豆?)的生物,旁边是卢娜同样飘忽的字迹,说他们参加了一个由“神奇动物保护领域的权威”(指纽特·斯卡曼德先生)和他孙子罗尔夫·斯卡曼德带队的旅行团,要去一片据说常有神奇生物出没的魔法森林深处探险。信的末尾还忧心忡忡地提到,那片森林里猫头鹰导航术总是失灵,信件往来可能会变得“充满惊喜和不可预测性”。
翻译过来就是:猫头鹰大概率会迷路,信件大概率会失踪。
得,互通信件这事儿,看来也只能暂时“充满惊喜”地搁浅了。
就这样,原本家里就没有饲养猫头鹰(拜托,你不能指望一个在生命中前十一年里都没有什么特别至交好友的孤儿家里会养一只猫头鹰。)的埃斯特拉,在收到赫敏通过对角巷的邮局、热情邀请她去伦敦玩的信件后,果断收拾好她那个施展了无痕伸展咒的小挎包。
是时候去打扰她那位勤奋好学的“麻瓜世界万事通”室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