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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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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敢相信!”埃斯特拉的笑声像一串银铃一样清脆。她紧紧拽着赫敏的手,两人脚步轻快地朝着摩天轮走去。而另一只手里,正擎着一个巨型粉色棉花糖——引得路过的几个小孩眼巴巴地张望。
“真不敢相信!”埃斯特拉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灌满了纯粹的快乐,她扭头看向赫敏,墨红色的眼睛在霓虹灯的映照下亮得惊人,“麻瓜的游乐场——简直太棒了!比我想象的还要……还要……”她一时找不到最贴切的词,只是用力晃了晃两人紧握的手,又狠狠咬了一大口棉花糖,脸颊瞬间被粉色的糖丝糊满,“还要神奇一百倍!”
赫敏被她孩子气的动作逗笑了,尽管她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呢。
九月份生日的赫敏总是不由的在小一些朋友们的面前代入姐姐的角色,或许她心里一直渴望有个妹妹——最好不要是弟弟,男孩子们总是让人很苦恼!
于是赫敏一边伸手帮埃斯特拉抹掉黏在鼻尖的糖絮,一边自己也忍不住咬了一口手里那团蓝色的“云朵”。
“说真的,埃斯,”她的眼睛也亮晶晶的,“我也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和朋友一起来游乐场玩。”她顿了顿,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属于过去的淡淡落寞在眼底飞快掠过,“你知道的,在霍格沃茨之前……因为魔法,还有我……嗯,你知道的,那些‘万事通’的小麻烦,”她做了个有点无奈又有点自嘲的鬼脸,“我以前没什么朋友。大多数时候,假期就是和一大堆书一起待在安静的房间里——不过我也很享受就是了。”
埃斯特拉立刻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着赫敏,手里巨大的棉花糖几乎要戳到赫敏的脸。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换上了无比认真的神情,用力地、几乎是用保证的语气说:“可你现在有了我!”她空着的手在空中用力一挥,像是要把所有朋友都划拉过来,“还有哈利、罗恩、金妮……纳威、卢娜!我们全都是你的朋友!一大群!韦斯莱家的厨房都快装不下了!”
赫敏看着埃斯特拉那副郑重其事、仿佛在宣布什么重大宣言的样子,心头那点残留的旧影瞬间被驱散得无影无踪。笑意重新在她唇边漾开,越来越深,最后化作一个无比灿烂、毫无阴霾的笑容,甚至露出了她平时不太显露的洁白牙齿。“没错!”她用力点头,声音清亮,“你说得对极了!有时候,我真的……”她仰起头,望向那缓缓转动、将璀璨灯光洒向夜空的巨大摩天轮轮盘,声音里充满了真诚的喟叹,“真的很感谢魔法。”
“因为它把我们带到了霍格沃茨?”埃斯特拉眨眨眼,俏皮地接话。
“因为它把你、哈利、罗恩……把你们所有人,”赫敏的目光落回埃斯特拉脸上,眼神温暖而明亮,“带到了我身边。”
一阵带着食物香气的暖风适时吹来,卷起她们额前的碎发。旁边一个售卖冰饮的彩色小推车正发出嗡嗡的制冷声,五颜六色的糖浆在透明的塑料罐子里折射着诱人的光泽。埃斯特拉眼睛一亮,拉着赫敏就挤了过去。
“嘿!老板,麻烦两杯最大号的!”埃斯特拉指着那鲜红欲滴的草莓糖浆和亮黄色的柠檬糖浆,“一杯混合风暴!草莓加柠檬!”她又转向赫敏,“你要什么口味?”
赫敏的目光扫过那些色彩斑斓的选项,最终落在一杯看起来最清爽的、淡绿色的青苹果口味上。“就那个,青苹果吧。”
摊主利落地把碎冰舀进锥形纸杯,熟练地浇上糖浆,再插上吸管和一把小塑料勺。埃斯特拉迫不及待地接过那杯红黄交织的“风暴”,冰凉的水汽立刻沾湿了手指。赫敏也接过了她那杯剔透的淡绿色冰沙,一股清新的青苹果酸香扑面而来。
埃斯特拉高高举起她那杯色彩浓烈得像打翻了调色盘的冰饮,塑料杯壁上凝结的水珠簌簌滚落。“敬梅林!”她大声说,眼睛笑得弯弯的。
赫敏也笑着举起自己那杯清凉的淡绿色,“敬梅林!”她的声音同样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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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贞路小惠金区四号的厨房,像个塞满了油腻蒸汽的闷罐子。
“快翻面,小子!别像个木头!”煎锅里的培根在滚烫的油脂中尖叫、蜷曲,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倒和佩妮此刻的声音有异曲同工之妙。哈利机械地翻动着铲子,心里念着的却是朋友们寄来的信件。拜托,为了霍格莫德的申请表,他得忍。不过对于这些,不痛不痒的,他也早就习惯了。
一阵过于响亮、几乎算得上轰隆的敲门声猛地响起,吓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达利一跳,紧接着,是玛姬那辨识度极高的、如同破锣般的嗓音在门厅炸响:“佩妮!弗农!我亲爱的!”
沉重的脚步声咚咚作响,玛姬姑妈庞大的身躯塞满了厨房门口,带来一股浓重的狗臊味和廉价香粉混合的气息。
她那只牛头犬“利皮”,也跟主人一样趾高气扬,粗壮的脖子套着项圈,呼哧呼哧喷着气,浑浊的小眼睛不怀好意地扫视着,最终定在哈利身上,喉咙深处滚动着低沉的呼噜声。玛姬姑妈象征性地在佩妮涂满脂粉的颊上啄了一下,目光随即像探照灯一样打在哈利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啧啧啧,还在你这儿养着呐,佩妮?”玛姬一屁股坐在弗农姨父常坐的椅子上,那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利皮立刻伏在她穿着厚丝袜的脚边,下巴搁在地砖上,眼睛却依旧死盯着哈利。“瞧瞧这模样,跟他那没用的爹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糟粕!邋里邋遢,天生就是个惹麻烦的胚子!”
哈利的手在铲子柄上收紧,指节泛白。煎锅里的油星似乎被这恶毒的评语刺激到了,猛地爆开几滴滚烫的油花,正溅在哈利旧T恤的前襟上,留下几点深色的、带着灼痛的颇有反抗精神的油渍。
“啊哈!”玛姬捕捉到这瞬间,短促地怪笑一声,肥厚的手指直直那油点,仿佛那是哈利卑贱血统的铁证。“看见没?废物生的孩子,连油点子都格外喜欢他!要我说,你那对爹妈——叫什么来着?詹姆和莉莉,”她故意用夸张的、饱含轻蔑的语调念出这两个名字,“他们死得可真是时候!省得活在这世上丢人现眼,尤其是你父亲!那种货色,活着除了浪费粮食和新鲜空气,还能干什么?一点用处都没有的窝囊废!死了倒是干净!”
血液轰地涌上头顶,又在瞬间冻结。
哈利死死咬住口腔内壁,强迫自己垂下眼帘,为了霍格莫德的申请表,为了和朋友们一起去霍格莫德……他的视线死死钉在脚下那块沾着油污和食物碎屑的旧地砖上。目光沿着瓷砖之间那些肮脏、蜿蜒的灰色缝隙移动,一条,两条,三条……
他绝望地数着那些龟裂的纹路,试图用这毫无意义的计数筑起一道薄墙,隔绝那汹涌而来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愤怒和屈辱。昨天数到三十六条,今天……三十七条。裂缝确实又蔓延了,如同他心底不断加深的刻痕。
佩妮正紧张地用一块抹布反复擦拭着光洁得能映出人影的灶台表面,似乎这样就可以擦掉空气中弥漫着的难堪。哈利仍旧低着头,没注意到在玛姬提到“莉莉”时,佩妮一瞬间紧缩的瞳孔。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玛姬正唾沫横飞,那如同曼德拉草尖叫一样的声音与达力吧唧嘴咀嚼偷拿的培根的声音混在一起,油腻而令人作呕。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即将淹没一切,就在玛姬开始新一轮的批判,把矛头对准了莉莉时——
“叮咚——!”
清脆、响亮,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的门铃声,骤然响起。
一瞬间,所有声音都被这铃声硬生生掐断了。
哈利猛地抬起头。
长久以来在这个家里习惯低垂的目光,第一次在德思礼家的厨房里,如此迅速地、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本能的灼热渴望,越过僵立的佩妮姨妈,越过惊愕的玛姬姑妈,越过龇牙的利皮,越过满桌狼藉的早餐盘,直直投向声音的来源——那扇紧闭的、通往未知的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