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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追命的菟丝花 ...
日头落尽时,天边还剩最后一抹橘红,像阿菟发间那朵雏菊被晒褪了色。
追命踩着梯子爬上客栈屋顶时,怀里揣着的酒壶还温着——是阿菟傍晚用暖炉煨的,她怕夜里风凉,特意往炉子里多添了两块炭,说"热酒才养人"。
瓦片被晒了一整天,还带着融融的余温。
他靠在屋脊上坐下,酒壶往腰间一挂,壶身上的菟丝花纹被夕阳照得发亮,像活过来似的缠在壶身。
"慢点爬。"听见梯子"吱呀"响,他回头,看见阿菟正攥着梯阶往上挪,裙摆被风吹得鼓鼓的,像只白蝴蝶。
她的藤蔓早顺着梯子爬了上来,缠在最上面的木阶上打了个结,结尾还故意绕了个小圈——那是她发明的"保险结",说这样就算打滑,也能吊住自己。
"我才不怕。"她仰起脸笑,发间的小黄花随着动作晃了晃,"有藤藤呢。"
追命伸手,在她爬到最后一级时接住她,顺势往怀里一带。
阿菟惊呼一声,藤蔓条件反射地缠上他的脖颈,勒得他差点喘不过气,却听见她在怀里咯咯笑:"你接得真准,像接飞镖似的。"
"摔疼了我的花怎么办?"他捏了捏她的脸颊,把她往身边放了放。
瓦片被压得"咔嚓"轻响,惊飞了檐角栖息的麻雀,扑棱棱掠过头顶的梧桐叶。
他低头时,看见她光脚踩在瓦片上,脚趾蜷了蜷,像在感受那份暖意,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也是这样,总爱光脚踩在草地上,说"这样能听见土地在说话"。
月牙不知何时挂上了树梢,像枚被顽童啃过的银饼,边缘还带着点不规则的毛边。
阿菟脱了鞋,光脚踩在瓦片上,凉丝丝的触感从脚底漫上来,她却往追命身边凑得更紧了,最后干脆蜷起腿,趴在他的膝头,像只找暖炉的小猫。
"这样会不会压着你?"她抬头时,鼻尖差点撞上他的下巴,闻到他胡茬上淡淡的皂角香——是今早她替他换的皂角,说"这个味道像雨后的青石板"。
"你这点重量,还没壶酒沉。"追命的手搭在她的后颈,指尖穿过她的发丝,摸到那根总不安分的菟丝藤。
它正顺着他的手腕往下爬,缠在他的靴带上打了个松松的结,结打得歪歪扭扭,像个没睡醒的小蝴蝶结——她总怕自己掉下去,却又贪恋这亲近,连藤蔓都带着点矛盾的小心思。
他忽然想起昨夜她睡着时,藤蔓也是这样,悄悄缠上他的手指,仿佛这样就能确认他在身边。
那时他不敢动,怕惊扰了她的梦,就那么僵着手臂到天亮,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安稳。
风从巷口溜进来,卷起几片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瓦片上。
阿菟的指尖突然动了,轻轻划过他的下巴,胡茬刚冒头,扎得她指尖发痒,像触到了晒得半干的狗尾草,忍不住缩了缩手,却又抵不住好奇,再一次伸过去。
"这里有三根特别长的。"她认真地数着,指尖在他下巴上点了点,声音像浸了蜜的桂花糖,甜得发黏,"明天要不要刮掉?我可以帮你,用藤藤当剃刀,保证不疼。"
追命抓住她作乱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那里的布料下,心跳又稳又沉,一下下撞着她的掌心,震得她指尖发麻,连带着脸颊都热了起来。
他喉结动了动,其实想说"留着是想让你多摸会儿",话到嘴边却变成:"别闹。"声音低了些,带着点被痒到的沙哑,"听心跳。"
阿菟乖乖不动了,耳朵却悄悄凑过去,贴在他的衣襟上。
心跳声更清晰了,咚、咚、咚,像敲在鼓面上,混着他呼吸的起伏,成了这夜里最安稳的调子。
她忽然想起树精婆婆说的,人心跳得最响的时候,就是在说真心话。
"比客栈后院的打更声好听。"她小声说,藤蔓顺着他的衣襟往里钻,触到他胸口那道旧疤时,突然顿住了——那是去年追捕逃犯时留下的,深可见骨,她当时吓得哭了半宿,用了整整三天灵力才让伤口愈合。
那时她的藤蔓还很弱,为了催他伤口长肉,差点把自己熬成枯藤。
"还疼吗?"她的指尖轻轻点在疤痕的位置,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疼惜,指尖下的皮肤微微发紧,像是还留着当时的紧绷。
追命低头,看见她的睫毛在月光下投出浅浅的影,像两把小扇子。
"早不疼了。"他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往自己下巴上凑了凑,故意用胡茬扎她,"倒是你这小动作,快把我扎疼了。"
阿菟"呀"地缩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投在瓦片上,依偎着叠在一起,像幅被拉长的画。
她看见自己的影子里,藤蔓缠在追命的影子上,像两道分不开的线。
"我小时候养过一盆兰草。"追命突然开口,目光望向远处巷口的灯笼,光晕在他眼底漾开,"那时总忘了浇水,不是故意的,是总记着练刀、记着追贼,等发现时,根都干得像柴火,叶片卷得像你受惊时的藤尖。"
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怅然:"我把它埋在后院老槐树下,偷偷哭了半宿,师父笑我没出息,说男子汉不该为草木落泪。可我总觉得,是我对不起它,明明答应了要好好养的。"
阿菟抬头时,正看见月光落在他的侧脸,把他眼底的温柔泡得软软的,像浸在水里的棉花。
"我不会死的。"她突然说,藤蔓从他衣襟里钻出来,缠上他的手腕,打了个漂亮的同心结,结心还沁出颗小小的液珠,像颗透明的印章,"因为有你当我的'活树'呀,会记得给我浇水,给我晒太阳。就算你忘了,我也会缠着你提醒你,像这样——"
她说着,藤蔓轻轻勒了勒他的手腕,力道刚好能让他感觉到,又不会疼。
追命的心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忍不住低头,在她发顶轻轻吻了吻,带着瓦片的余温和月光的清辉。
他想起今早收拾行囊时,特意把那盆枯兰草的花盆带在身边,本想找机会告诉她,却觉得此刻她的话,比任何解释都让人安心。
"对,你不会死。"他说,"我这棵'树',这辈子都为你活着。"
藤蔓像是听懂了,在他手腕上蹭了蹭,藤尖的液珠蹭在他皮肤上,带着甜甜的花蜜香,像在盖章确认。
阿菟把脸埋回他的膝头,指尖无意识地划着他腰间的酒壶,听着壶里酒液晃出的轻响。
"你知道吗?"她突然开口,声音闷闷的,"树精婆婆说,菟丝花一旦找到依附的树,就会缠一辈子,根会扎得很深很深,就算狂风暴雨,也拆不开。她还说,要是那棵树也愿意让它缠,根就会越长越密,最后两棵就长成一棵了。"
追命低头,看见她的耳廓红透了,像被月光染了色。
他伸手,捏了捏那发烫的耳廓,声音低得像耳语:"那你这株小菟丝花,根扎多深了?"
她的藤蔓突然往他胳膊上缠得更紧了,像在示威。
"很深很深。"她的声音带着点小得意,又有点不好意思,"深到……就算你想拔,也拔不掉了。"
追命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膝盖传到她的脸颊,痒痒的。
他想起第一次遇见她时,她缩在破庙的角落,藤蔓蔫得像晒过的海带,看见他就发抖,哪像现在这样,敢明目张胆地说"缠一辈子"。
"拔不掉才好。"他抓住缠在胳膊上的藤蔓,轻轻拽了拽,"省得我总担心,哪天你被别的'树'勾走了。"
其实他想说,他早就被这株菟丝花缠得心甘情愿,连呼吸都带着她的草木香,哪里还舍得拔。
"才不会!"阿菟猛地抬头,眼里的慌张藏不住,"我只缠你这棵树,别的树再好看,我也不稀罕。你有伤疤,有胡茬,喝起酒来像头牛,可我就是喜欢……"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脸颊"腾"地红透了,慌忙把脸埋回他怀里,像只受惊的小兽。
藤蔓也跟着慌乱起来,在他胳膊上乱缠,差点把他腰间的酒壶撞掉。
追命赶紧按住她的肩:"我知道,我知道,逗你的。"
他解下酒壶,拔开塞子,往嘴里倒了口。
温热的酒液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花蜜味——是阿菟偷偷加的,早上她翻遍了糖罐,把最后一点花蜜都兑进了酒里,说"这样你就不会喝太多"。
"给我也尝尝。"阿菟仰起脸,张开嘴,像只等着喂食的小雀,眼里还带着没褪尽的红晕。
追命失笑,把壶口凑到她唇边,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舌尖往外吐着气:"好辣!"
他掏出怀里的话梅糖,剥开纸塞进她嘴里。
酸甜的味道瞬间压过了酒的烈,她含着糖,眼睛弯成了月牙:"还是这个好吃。"
藤蔓趁他松手时,卷着酒壶往自己怀里拖,却被追命一把夺了回来。
"小孩子家,少喝酒。"他把壶重新挂回腰间,故意板起脸,"再抢,以后不给你煨酒了。"
其实他偷偷往壶里又兑了些花蜜,怕她再馋。
阿菟气鼓鼓地用藤蔓拍了拍他的手背,却乖乖没再闹,只是往他怀里钻得更深了些,把脸贴在他的小腹上,听着他的呼吸渐渐平稳。
风凉了些,吹得梧桐叶沙沙响,像在说悄悄话。
追命把搭在一旁的外袍拿起来,披在她身上。
袍子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混着淡淡的酒气和她的草木香,成了种特别的味道,让人安心。
他给她系领口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后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又觉得不妥,重新伸手,把外套领子往她下巴上拢了拢,低声说:"风大。"
"我以前总觉得,一个人喝酒最痛快。"他望着天边的月牙,声音里带着点感慨,"不用看人脸色,不用听人唠叨,喝多了倒头就睡,谁也管不着。"
那时他总在屋顶喝酒,觉得天地间只有自己,痛快是痛快,却也空落落的。
阿菟含着糖,含混不清地问:"那现在呢?"
"现在觉得,有人抢酒喝,有人管着,才有意思。"他低头,看见她的睫毛上沾着点月光,像落了层碎银,"就像这酒里加了蜜,没那么烈了,却更让人惦记。"
他想说,就像他的日子,以前是烈酒,现在加了她这颗糖,才变得温润绵长。
话梅糖在她嘴里慢慢化了,甜味顺着喉咙往下淌,一直甜到心里。
她突然想起树精婆婆说过,真正的喜欢,就像菟丝花找对了树,不是谁依附谁,是彼此都觉得"有你才好"。
"我给你唱支歌吧。"阿菟坐起来,藤蔓在她发间绕了个圈,像系了个发带。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草木的清润,唱的是山里的调子,讲的是藤蔓缠上老树的故事,"青藤儿长呀,缠上老枝桠,风来了不怕,雨来了不怕……"
追命靠在屋脊上听着,酒壶在手里轻轻晃。
月光落在她的侧脸,把她唱歌时微微颤动的睫毛照得清清楚楚,像停着两只振翅的蝶。
他突然觉得,这辈子听过的所有曲子,都不如这支简单的山歌动听。
唱到一半,阿菟突然忘词了,窘迫地挠了挠头。
藤蔓却替她接了下去,顺着瓦片往上爬,缠出一串小小的音符,在月光下闪着微光,像把没说完的话刻在了屋顶。
"真厉害。"追命笑着鼓掌,把她往怀里拉了拉,"比戏班子唱得好听。"
她的脸又红了,往他颈窝里钻,像只害羞的小兽。
藤蔓趁机往他胸口爬,在他衣襟内侧织了个小小的网,刚织好,一片梧桐叶就飘了进来,正好被网住,轻轻晃着,像被捉住的蝴蝶。
"树叶说,它羡慕我们能一直在一起。"阿菟指着那片叶子,眼睛亮晶晶的。
追命把树叶从网里取出来,夹进她随身带的小册子里——那是他给她买的,让她记着哪些草木能沟通,哪些有剧毒。
册子的第一页,她画了朵歪歪扭扭的菟丝花,旁边写着个"命"字。
"让它做见证。"他拍了拍册子,"等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再来看它,就知道是不是一直在一起了。"
"肯定是。"阿菟把册子抱在怀里,像抱着个宝贝,"到时候,我的藤蔓能绕你三圈了。"
"那我可得多吃点饭,长壮点,不然被你缠得喘不过气。"追命逗她,却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悄悄把那枚夹着树叶的册子往她怀里塞了塞,生怕夜风刮跑了。
他摸了摸瓦片,那里被藤蔓缠出了浅浅的印子,像个小小的"菟"字,心里突然想,就算忘了今天说过什么,看见这印子,也会想起她趴在他膝头数胡茬的模样。
夜深了,月牙往西边移了移,把影子拉得更长。
阿菟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往追命怀里缩了缩,像只找到窝的小猫。
藤蔓松松散散地缠在他的胳膊上,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
"困了?"追命的声音放得极轻,怕吵醒她。
她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钻得更深了些,鼻尖蹭着他的衣襟,发出满足的呓语,像在说什么甜甜的梦话。
风卷起她的外袍,追命伸手替她拢了拢,指尖碰到她腕上的玉镯,冰凉的玉已经被体温焐热了,像块贴着皮肤的暖玉。
他想起无情送玉镯时说的"省得藤蔓总打结",突然觉得,这位师兄比谁都懂,有些羁绊,本就该被好好呵护。
他低头,在她发顶轻轻吻了吻,轻得像羽毛落在花瓣上。"晚安,我的花妖。"
怀里的人动了动,没醒,藤蔓却替她回了话——在他手腕上慢慢缠出个小小的蝴蝶结,结心还沾着点花蜜,甜得像她此刻的梦。
追命靠在屋脊上,望着天边的月牙,怀里是温热的人,手腕上是柔软的藤。
他突然觉得,屋顶的风再凉,也吹不散这满怀抱的暖;夜再深,只要身边有这株菟丝花,就永远有盼头。
瓦片上的影子依偎着,像要缠到天荒地老。
月光静静淌着,给这对依偎的人镀上了层银辉,像在他们身上,盖了个永不褪色的章。
有些话不用说出口,就像这月下的屋顶,这缠着的藤蔓,这夹在册子里的树叶,还有瓦片上那个小小的"菟"字,早就把"一辈子"三个字,刻进了彼此的命里。
檐角月
阿菟指尖勾着追命腰带,藤尖蹭他喉结:"胡茬又扎人。"
他攥住作乱的藤蔓往怀里带,吻落她发顶:"那明儿刮了,换你咬。"
檐角月牙躲进云里,葡萄藤在窗上缠出交颈的影,露水滴在叶上,像谁喘不过气的轻吟。[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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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追命的菟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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