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线缠住春天》豌杂面

7、火车

　　他们坐的是往海边小镇的火车，一节节往郊区推，穿过半醒的街道、没亮灯的仓库区，还有成片长草地和安静的白色房子。

　　窗户被水汽糊满，她用袖子擦了两次，最后干脆掏出小相机开拍。

　　“你怎么知道今天有雾？”他问。

　　“我查了风向和夜温差。”她说，“我从小就喜欢雾——像是可以躲进来的空间。”

　　他点头：“我也是。”

　　她转头，“你也喜欢雾？”

　　“嗯。雾出来的时候，世界看起来没那么清楚。很适合想人。”

　　她没再问他想谁，只笑了一下，把镜头转向他。

　　“我拍一下你可以吗？”

　　他盯着镜头，看起来很不自然：“……现在？”

　　“嗯。”

　　他没有摆姿势，只静静地坐着。镜头里他背后是模糊的窗景，卷发有点翘，眼神却出奇地安定。

　　她拍完，把相机放下。

　　“你知道你在镜头里看起来比你本人更沉得住气吗？”

　　“真的吗。”

　　“你本人其实……有点会摇尾巴。”

　　他说：“…我没有。”

　　他们到的时候，雾刚好最重。

　　旧车站边有一条废弃铁路，通往一栋半封闭的老建筑。

　　窗户破了，墙上是掉色的“Arts Centre”涂字，像是被世界忘记的一角。

　　“进去吗？”他问。

　　她点头：“进去。”

　　门没锁，只虚掩。推开后是灰尘和沉默。

　　光从破洞里撒进来，像打翻的水。

　　她举起相机，拍了好几段玻璃碎片上的倒影，拍完回头时发现——

　　宋屿临不见了。

　　她喊了两声，没人应。

　　往前走几步后才看见他站在一个半封闭的楼梯口，正拿笔在旧墙上画什么。

　　她走过去，小声问：“你不怕鬼啊？”

　　“你在这里我就不怕。”

　　她：“……你最近话好多。”

　　他没回，只继续画线。

　　“你在画什么？”

　　“我们现在站的这个角落。”

　　他们在废弃馆里待了一个小时。没有灯，也没有人。

　　但他们不怕，也不急。

　　她拍下了他们站在老舞台上的影子。
　　他画下了她在雾里牵着光线走路的背影。

　　只是在火车回程的时候，她靠着窗，他闭着眼，耳机分一半给她。

　　耳机线被绕在一条毯子上，像一只兔子把尾巴藏在了棉花里。

　　那天她发的vlog里只有画面，没有她的声音。

　　最后一段，是一个男生蹲在老墙前画她背影的画面。

　　只打了一行字：

　　“我们在雾里走了一圈，但没有走丢～。”